从父亲那里认识薄老

时间:2022-09-18 03:46:12

从父亲那里认识薄老

薄老曾是我父亲王观潮的领导,因了这层关系,父亲乃至于母亲和我便有了一些和薄老的交往。交往中增进了解,更添了对薄老的敬佩之情。2008年是薄老逝世一周年、诞辰100年纪念,而父亲业已去世,为表示对薄老的深切怀念,我谨将自己从父亲那儿知道的关于薄老的记忆作一回顾,以奉献给薄老的在天之灵。

我最初知道薄老的名字是在“”中,当时,我是初中一年级的学生。薄老作为“走资派”被打倒,我的父亲也因为是“走资派”而被打倒,其中一条罪状就是他是所谓薄一波这条线上的人。开始是因为他从兰州来哈尔滨工作是薄老推荐的,后来经过他们的细查,问题就更“严重”了。原来,父亲在20世纪50年代的新中国第一个五年计划时期,曾参与156项工程建设,创建了哈尔滨量具刃具厂。由于创造了冬季施工等诸多经验并提前投产,该厂成为全国工业战线的一面旗帜,学习参观者络绎不绝。后来,父亲虽然调到地方工作,但薄老在主持制定“工业六十条”时,考虑到父亲的这段经历和业绩,就特邀父亲参加了讨论。正是这件事,成了父亲是薄一波线上人的铁证。

也是从那时起,有意无意之中我开始关心起薄老的情况,当然这也和父亲能不能被“解放”有着很大的关系。父亲学生时代参加革命活动时,曾被军阀关进山西省模范监狱。国共合作后,经中央和北方局的多方努力才被释放出来。“”中,在康生和“”有意识地要把所谓白区党斩尽杀绝的阴谋中,父亲在劫难逃,和薄老一样蒙受不白之冤而被关了起来。

1971年,摔死在蒙古温都尔汗。形势似乎好了起来。1972午,许多老干部得以解放,但只有坐过监狱的这些人处境未变。当时我的母亲已经获得解放,她去北京治病,由我陪着。在那里,母亲见到不少老同志,从他们的言谈和回忆中,我感觉这些勇敢无畏、为自由战斗过的战士们对自己的老领导薄一波同志是那么尊敬,那些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的诬蔑和“莫须有”的罪名对他们来说不值一哂。

当时,我还听到一个让我至今感动的故事。20世纪60年代初,我父亲的战友、烈士王墉同志的儿子想到北京上学,他只身一人到北京后,由于没有熟人就寄宿在车站。当车站工作人员询问他到北京干什么、要找谁时,他说出了薄一波的名字。车站的人吃惊之余马上向上面领导作了汇报。当薄老得知是王墉的遗孤,立刻给安排了住处,并让他去了八一小学读书。这种对往日部下、战友的深厚情谊在当时或现在都是难得的,而对烈士孤的关怀更体现了一名真正的共产党人的道德情操。

1976年“”,父亲的所谓历史问题有了解决的希望。果然,1978年初父亲被,去中央党校学习。那时,薄老也从秦城监狱走了出来,住在中组部招待所。父亲经常去看他。据闻,在“”中,一些人向薄老调查其他同志的所谓历史问题时,他始终坚持原则,不说一句不负责任的话。许多同志因此或没有被加重所谓罪行,或早日被解放出来,或“罪名”得到昭雪。在那个严酷的年代,薄老不顾自身安危,敢为同志的政治生命负责,真无愧于共产党员的称号。

之后,我和全国人民一样从各种媒体上得知,薄老身处要职,为拨乱反正、为改革开放伟大事业殚精竭虑,呕心沥血……

20世纪80年代初,为新中国的建立浴血奋战的老战士们纷纷退居二线,薄老成为中央顾问委员会的领导, 而父亲也退到省顾委。那时,父亲若是有机会去北京公干或办私事,一定会去看望薄老。可惜的是,父亲没有向我们说起过和薄老谈话的容。

完全退休后,父亲还去见过薄老,并合影留念。1997年末,父亲患了重病,到北京协和医院治疗,一个月后去世。薄老得知后,让秘书打来电话,说应该告诉他,因为他在协和住过院,对该院情况比较熟悉,又问了母亲和我们这些子女的现状。母亲表示了感谢,并一一汇报了我们的家庭情况。薄老对老部下的关怀是尽人皆知的,这不光是数十年的革命友谊,也是作为一个伟大人物所具有的人文本质。

后来,当我在整理父亲遗物和遗稿时,看到父亲亲自去新华书店买的薄老的数种回忆录。从书上留有的诸多批注和标记不难看出,每本书父亲都认真仔细地看过。于是,我也将薄老的回忆录等著作悉数阅读,从中不仅对薄老有了更深刻的认识,同时也对中共及其领导的军队的历史,特别是新军的历史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对新军的历史贡献尤为钦佩。正是这支由薄老创建、指挥并主要由三晋子弟组成的共产党领导下的军队,在抗日战争初期作出了特殊贡献,创建了永垂青史的爱国抗日功绩。

但我更大的收益是父亲对薄老的回忆。父亲一出狱就参加了决死一纵队,在薄老的领导之下。1941年秋,由于日寇严酷的大“扫荡”,决死一纵队五十九团损失惨重,主要领导被俘,全团上下人心浮动。为重振该团雄风,太岳区的领导(政委薄一波)派我父亲任该团政治委员。父亲不辱使命,经过耐心周到的思想工作,稳定了全团指战员的情绪,士气重又高涨起来。翌年2月,薄一波电话召父亲去纵队部。见面后,薄老先对父亲的工作成表示肯定,接着就传达了党中央关于精兵简政的指示,并强调说这是克服当前物资困难、争取抗日胜利的极其重要的措施,我们每个共产党员都必须无条件执行。然后就具体谈到一纵队的精简问题。当听到对五十九团实行精简的决定时,父亲当然很不情愿, 因为这个团是一纵队的主力团之一,目前境况又很好。薄老表示理解,说自己也不愿意,但现在是形势所迫。他说任何事都要从大局出发,要看到整体,不能只顾局部利益,不精简脱产人员,老百姓负担不起。他还举出红军长征等事例,摆事实、讲道理,循循善诱,合情合理,使父亲豁然开朗,当场表示坚决完成任务。回去后,父亲遵照薄老的指示精神,圆满地完成了精兵简政的工作。这也许是件不大的事情,但却使我看到了薄老的另一面:上级对下级,本可拍板下令。但他并没有这样做,而是在坚持大原则之下,做深入细致的思想工作,让部下心服口服、心情舒畅地去做工作。这正是古人说的儒帅之风。

2001年,父亲的回忆录《六十年追踪》出版了,薄老亲笔题写了书名。2004年,中国人民原六十军撰写将军传记,父亲名列其中,于是。母亲晓荔又找薄老题写书名,并想面见老首长。当时,薄老的手出了些小毛病,不能运笔,胡长水秘书向薄老说明了情况,薄老同意接见。

我记得那天风和日丽,对于初夏的天气来说,有些炎热。我和母亲进了玉泉山薄老的住处,同行的还有王墉的女儿。我们抑制着激动的心情走进客厅,只一

百战元戎不戴甲,建国伟业何伐功。

劫后雄风故常在,人间果有不老松。

第二首是七律,曰:

铁网焉能困猛蛟,一骑风雨下中条。

决死健儿鲜血热,外虏敌匪魂胆消。

城狐社鼠待整治,工业财经勇担挑。

谋划残局国复振,南山红叶似火烧。

正巧,当时电视台播放三集电视纪录片《铁与火》,说的就是牺盟会和新军初期的历史。作为当时的领导者,薄老当然也在片中作回忆谈。于是,我又采撷改编前人文句作会儿工夫,就听到胡秘书说,薄老来了。

话音未落,薄老被人搀扶着走了进来。他行走速度很快,完全不像近百岁的老人:他迅速示意让大家坐,自己则在正面的沙发上落座。由于过于激动,我一时语塞,只是看着这位自己景仰已久的革命家。他童颜鹤发,双目炯炯,尽显长者风范。他微笑着和大家握手后,便和母亲攀谈起来。薄老虽然戴着助听器,但反应敏捷,说话风趣,机智深刻。听着,体味着,不禁有“如沐春风”之感。

事后很久,我都激动不已,于是写了两首诗。在诗的序言中,我记述了当时薄老接见的情景:“2004年6月11日,随母晓荔拜谒薄公一波。公神采奕奕,谈吐机锋,举座欢情,真一刻千金者也。公乃先父王观潮最敬仰之老领导,今得瞻丰采,感慨万千,谨赋诗两首,以抒拳拳。”第一首是七绝,曰:了一首七绝:

满天烽火满天愁,敌寇猖獗蒋无谋。

安得猛士号决死,八方风雨会并州。

随后,我将诗托胡长水秘书转给薄老,据说薄老看过后,颇为喜悦。

我还记得当时薄老身体很好,也没有什么顽症痼疾,胡长水秘书也对薄老的身体信心十足。但到2007年不幸还是发生了。当我们一家得知薄老病危的消息,都很震惊和悲痛。不久,噩耗传来,薄老与世长辞了。母亲去参加了追悼会,很是伤心。我安慰她说:“有人说得好,‘有的人活着,却死了;有的人死了,却活着。’”难道不是吗;薄老永远活在奋发向上、活力无限的中国,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责编 兴 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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