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中国成为日本的No.1(下)

当中国越来越成为日本和很多西方国家的No.1的时候，我想起了过去曾被西方人称No.1的日本。

那是上世纪80年代后半期，日本投资热正处于疯狂时期，股票也猛涨，很多人突然就发财了，到东京六本木的高级俱乐部去，一夜就能花几十万、几百万日元(相当于数万至数十万人民币)。

到了最疯狂的90年代，日本人买了上市公司罗尔斯罗伊斯(Rous Royce)的三分之一。这之前，海外拍卖的名画、很多欧美的企业都被日本人买了。

海外旅游的高潮也来到了，世界上到处都有日本人。由于日本旅客蜂拥去路易威登的巴黎本店买包，所以路易威登在巴黎店专门设置了为日本人服务的窗口。西方各国都欢迎日本旅客，同时很讨厌并嘲笑日本旅客的“没素质”，另一方面又担心连美国象征的洛克菲勒中心也会被日本人买了去。

很多海外的企业也来到日本寻找赚钱的机会。那个时代，除了很少一部分人以外，大部分的日本人都很得意，相信这么好的日子肯定会继续下去。我当时还是个学生，却对这种情绪印象深刻。

但到了1991年，日本的好日子突然消失了。这之前股票已经开始下跌，接着天价的土地价格也下降，80年代末天天报道日本疯狂赚钱的电视台，到了90年代开始纷纷报道大银行倒闭消息。

当时我快要毕业，在找工作的路上，看见东京中心区的一个大开发项目，拆迁已经完成了，但后来因为公司倒闭，工程也停掉了，一个人也没有，只有空空荡荡的一块土地，很荒凉。那是上世纪90年代东京常见的风景。

跑来日本的外国企业纷纷离开日本，这时日本才感觉，说日本是No.1的外国人大多是为了钱而来的。

幸亏日本还有一些领先的技术和良好的服务，以及动漫等经济以外的软实力，让日本经济还可以持续发展下去。从日本的经验来看，因为有赚钱机会而吸引别人只能是短暂的，文化软实力才是长久的、不会被随便消灭的吸引力。

我认为，目前涌来中国、大谈中国是No.1的外国人很多也是为了钱，中国人一方面要冷静，另一方面要知道，这也是增强中国软实力的好机会。

我在报道上看过，中国经济对世界的影响已经相当大，但文化方面的软实力影响还相当有限。比如日本人很喜欢三国、长城、兵马俑，相信中医，迷恋太极，但大部分日本人对中国当代文化几乎没什么印象。反过来说美国，尽管有时候日本人很讨厌美国，但还是喜欢听美国音乐、爱看美国电影、爱喝可乐。

我感觉中国人一直很希望自己是“第一”：最大、最高、最强，当然中国漫长的历史上有过很伟大的人物和时代。但软实力却恰恰相反，不是那种让人觉得很厉害的力量，而是让人觉得美好、愉悦和快乐的东西。

比如中国一些80后90后搞的山寨文化，其实是非常有创造力的。除此以外，我也很爱看《武林外传》、冯小刚的电影和喜羊羊。

在中国日渐成为No.1的时候，不要只忙于赚钱发财，一定要创造出更多让人自由、开心和感动的东西，并推向全世界，这才是一个国家长久的发展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