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双冻疮手

时间:2022-09-16 12:44:57

刚踏上讲台的那年冬天,天气特别的寒冷,许多学生的手上都生满了冻疮,上课举手时放眼望去讲台下立着一大片红肿肿的小手。

一天清晨,我在语文课上检查前日布置的背诵作业(大约两百多字的内容),不曾想抽查的十几位学生中(包括班长、课代表等)竟没有一个能够流利地完成,加之上课前我因为工作上的事情刚遭了校长一顿“恶批”,正怒火心烧,这下无疑更是火上浇油。

我便立刻大发雷霆,在讲台上咆哮了起来,一番训斥后我让每位学生把要求背诵的内容一字不漏地抄写五十遍。学生们慑于我的威严,一个个低头不语,我也气鼓鼓地踱出了教室。

门外寒气刺骨,却丝毫没有冷却我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

晚上回到家,凛冽的寒风在窗外叫嚣着,寒气也渗进屋来,我实在冷得坐不住看书、备课了,便早早地钻进了被窝。

第二天清早,寒冷依旧。我照例进班督促晨读,走进教室,我便感觉学生们的眼神里充满着异样。这时,课代表递上来一摞作业本,上面好象还附着一张小纸条,只是奇怪她是别扭地用左手递给了我,右手却一直背在身后,我当时也并没有太在意这些。小纸条上写着:汤荣超少5遍、徐涛少10遍……看纸条的时候,我能感觉全班的眼睛都似乎在等着我的发怒。我也果然没让他们“失望”一狠狠地用“毛栗子”教训了纸条上“欠债”的学生。随之,教室里的气氛变得十分压抑,读书声也低沉着,我便又站在讲台上大声呵斥了起来。这时我才发现好些学生都只用一只左手拿着书读着,右手始终放在抽屉里不愿拿出来。我当时以为他们是怕冷的缘故,又不禁有些气愤。于是,我做出了一个令我至今仍感后悔的动作一我使劲地拽出了一位学生放在抽屉里的右手。眼前的一幕却让我永生难忘:红肿的冻疮手上竟结着新鲜的血痂,而且明显是在握笔的中指间。我顿时明白了一切:为何课代表一直把右手紧紧地放在背后,为何他们都把右手放在了抽屉里,为何还有那么多学生没能完成罚抄的任务……

我让所有的学生举起双手,五十位学生竟有十二位由于抄书弄破了生满冻疮的手。

一股内疚瞬间涌上我的胸口。我努力地压抑着我的情绪,过了良久我才哽咽着让他们把手放下,然后几乎是含着沮向他们说了声:“对不起!”许多孩子也掩面啜泣了起来,教室里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悲凉。

那节课,我破例允许他们把手放在了口袋。

后来,天气愈加寒冷,从来没有生过冻疮的我手上竟也生了冻疮,奇痒难当,无法握笔,真不知是否是上天对自己的惩罚。

好些年过去了,现在想起,对于我的过失,不知那十二颗心是否早已经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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