税收共识的形成对税收的影响

一、税收维度的身份认同、税收感知与税收共识

(一)税收维度的身份认同

1．税收维度的个人身份认同。在个人认同过程的个人身份界定中［5］，存在两种基本类别:一是受客观制约个人难以选择的个人身份，如亲缘性身份;二是个人可以自主选择的个人身份，如朋友以及配偶身份。在第二类身份的选择中，税收理念有可能会在个人身份认同中产生或大或小的作用，而是否会发挥作用、作用方向及强度则取决于具体的社会背景。通俗地说，他人的税收相关行为特征会成为判断自己与其关系的身份认定的影响因素之一。社会对税收内含价值的看法(基于客观也可以基于主观)越是赞同，行为人的税收遵从越是会成为他人品德判断的一个依据，从而影响个人身份界定，并最终影响行为人的具体税收行为。2．税收维度的社会身份认同。即从社会身份认定来看，个体在确定自己所归属的群体(可以是抽象的也可以是具体的)所具有的特质中，税收可能是一个有一定权重的维度，尤其是在“税收与死亡不可避免”的现代社会。如某个体认为，自己作为教师(社会身份或社会群体)应该担当包括税收在内的社会责任;而从个人身份认定看，与他人的私人交往和关系中，税收遵从行为代表的是诚信，是个体对无法也不该推卸的责任的履行。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税收遵从无论从个人认知还是社会认同的角度看都是其具体行为的组成部分。此时，对税收的基本感知是一种良性的、对个体和社会群体都会带来好处的行为约束。既然税收感知对税收行为如此重要，我们要具体分析税收感知是如何形成的。

(二)税收共识及主流税收共识

税收感知来源于税收共识。不同的群体往往有不同的税收共识。税收共识的差异使税收感知也呈现出差异，并通过社会比较形成“更合适”、“更正确”的共识即主流税收共识，最终影响行为人的税收行为。从图1可知，对税收的不同共识会产生对税收的不同感知，但一般来说总会有一种(或某种集合形式)对税收的共识比其他的共识更有说服力。虽然拥有不同税收共识的行为人从属于不同的“群体”，但可能会有某一些共识将成为超越群体共识的更为“优越”的共识，即主流共识。虽然每一种税收共识都会形成相对应的税收感知，并形成对个体和群体税收行为的影响，但相比于主流共识对感知从而对行为的影响而言则相对较小。但是，从长期和动态来看并不意味着可以忽略，在一定条件下，其可能会影响主流税收共识及其向主流感知和税收主流行为的传递。下面进一步分析主流税收共识的形成过程及其变迁影响因素。

二、以税收为核心维度的社会共识的形成及变迁

主流税收共识是通过社会比较形成的。对于社会比较，至少有以下几个问题需要做进一步分析:(1)社会比较的主体是谁?(2)社会比较过程是怎样的?(3)社会比较所形成共识的均衡分析。(4)以税收为核心维度的共识是怎样形成的?(5)哪一类共识会成为对社会主流影响力最大的共识?

(一)一般分析

以税收为核心维度的社会共识是各类群体建立在对税收共同认知基础上的自我范畴化。常见的情形是，对税收的共同认知作为其他共识的一个附带性的认知，与其他的群体特征紧密联系。这样的共识虽然也受主流意识形态等的影响，但其往往更受可以直观感受的税收具象化特征的影响。例如某一社会群体的税收负担沉重，而所能享受到的基本公共品也非常有限，此时，这一类群体会形成对税收的负面共识。税收共识在影响税收感知并进一步影响群体行为的同时，不断被验证和修正。在这一过程中，可能以税收为核心维度的社会共识的内核不会改变，但会表现为更容易被接受的表达形式或诉求方向;也可能以税收为核心维度的社会共识的内涵发生漂移，并演化成或者小有不同或者截然不同的形式与内容。在这一过程中，往往会有某一种得到广泛认同、更为“优越”的以税收为核心维度的社会共识凸显。在图1中，主流税收共识可能是1到n的某一税收共识，也可能是其某种集约，即:RC=f(c1，c2，c3，…，cn)其中，RC为主流税收共识，c1、c2、c3…、cn为税收共识1到n，f即税收共识1到n集约为主流税收共识的“法则”。社会比较通过对各类税收共识在既存社会经济制度背景下的行为带来的影响和格局分析(并不一定有一个理性权衡的过程)形成主流税收共识。在这一过程中，社会比较的主体并不是我们通常所认为的征收主体、税务机关或政府，而是社会中所有的税收关系人。只要税收在其视野范围内，即为社会比较的主体。具体来说，即为图1中不同的税收共识所对应的群体。

(二)主流税收共识的形成及其特征

如前所述，以税收为核心维度的社会共识对应税收感知和相应的群体，通过与客观认知的不断比较获得按纳税人、征收主体等方面形成次级层面的主流税收共识，并进一步形成主流税收共识。也就是说，社会主流税收共识RC可以被分解为三类主流税收共识:对纳税人行为的主流共识、对征收主体的主流共识及对税收社会角色的主流共识。1．对纳税人行为的主流共识。需要注意的是，对纳税人行为的共识并不等同于纳税人群体形成的共识。首先分析两类极端的共识:(1)税收遵从行为不仅体现了人们是否是遵纪守法的公民，也显现出了行为人的品行，即逃税如偷窃。称为A端对纳税人行为的税收共识。(2)税收遵从行为是对产权收益的无权利诉求的让渡。逃税行为无关品行，纳税人对税收行为的选择仅仅做技术层面分析，即只关乎技术。称为B端对纳税人行为的税收共识。这两类完全不同指向的税收共识对纳税人行为具有效果迥异的影响。在大多数情况下，一部分税收共识具有更多的第一类特征，另一些税收共识具有更多的第二类的特征。此时，获得主流地位的税收共识的特征如图2，大多数税收共识处于A端和B端税收共识之间。在众多的税收共识中，哪一类会成为主流税收共识?图中NB为B端对纳税人行为的税收共识，NA为A端对纳税人行为的税收共识。正如前面分析中提到的，主流税收共识可能是某些群体所持的税收共识，也可能是建立在众多共识基础上的“综合”。其具体特征既可能与持这一类税收共识的数量相关，也可能不相关。一般地，社会中被人仰慕的群体所持有的税收共识对主流税收共识的形成影响最大。2．对征收主体行为的主流共识。对征收主体行为仍然有两类极端共识:(1)征收主体是完全职位理性的。社会公众包括纳税人对其完全信任，即使有让社会公众感到不满意的行为，其诉求往往指向规范(即税收及相关法规)的修改而不是质疑征收主体行为的合宜性。称为A端对征收主体行为的税收共识ZA。(2)征收主体是完全个人理性的。对征收主体行为几乎一致性的社会共识是其核心目标为追求私利。这并不包括内外在制度约束使追求私利的个人理性完全或几乎等同于职位理性的情形。称为B端对征收主体行为的税收共识ZB。与上述对纳税人行为的主流共识形成过程的分析相似，众多的对征收主体行为的税收共识处于A和B之间。对纳税人行为的主流共识ZM虽然影响因素不同，但抽象的集约过程却近似。3．对税收的社会角色或任务的主流共识。两种极端共识分别是:(1)税收是社会必不可少的基本制度之一，没有税收则社会成本将高到无法承担。没有任何制度可以代替税收在社会上的至关重要的作用。称为A端税收社会角色共识SA。(2)税收是一种不必要的制度，没有税收并不影响社会的运行。更为普遍的、且指向一致的共识是有替代性制度可以完美地替代税收在社会中所发挥的作用。称为B端税收社会角色共识SB。与上述分析类似，税收的社会角色主流共识SM取值在A、B端之间的不同群体共识的函数或其中之一。

三、主流税收共识的几种可能情形

为方便说明，下面用图3表示对征纳行为的主流税收共识。图中需要特别指出的是O点，表示征纳行为在社会共识中处于边缘和非核心维度，以至于可以忽略不计的位置。所以，除了图中的八种情形外，如果再考虑税收不相干的维度，则还有若干情形;还不包括集约而成的主流税收共识不包括或不完全包括某单个群体税收共识的情形。一一分析不仅繁琐，而且也大可不必。下面通过对现实世界的观察讨论几种有代表性的主流税收共识。

(一)NAZASA型主流税收共识

即税收共识是A端对纳税人行为共识与A端对征收主体行为共识和A端对税收社会角色共识的组合。简称为完全积极的主流税收共识。此时，税收制度作为人们的行为边界得到普遍的内化与认同，征收主体和纳税人行为规范的主要动力不是强制性约束力。所以，表现为征管成本和税收的心理成本低，此为任何政治经济制度下的理想主流税收共识。五、主流税收共识与税收重叠共识重叠共识(罗尔斯)［6］是指各种理性然而对立的宗教、哲学、道德学说都支持的(政治正义)观念。税收重叠共识则指社会中不同群体可能推崇不同的理性的学说，但对税收却有其基本的、共同的看法，即从社会共识性的政治正义观念出发，对税收的共同、基本的观念和看法。在一个自洽的能长期存在的社会中，税收重叠共识是社会重叠共识的组成部分，共同维系社会的基本运行。(一)税收重叠共识的基本特征1．高度抽象性。因为只有在高度抽象的层面上才有可能形成广泛共识。比如，税收不应该在人们无法满足基本生存需要的情况下征收。2．高度稳定性。从人类历史看，那些高度抽象的税收理念在非常长的时间跨度上发挥着作用。如前所述，无论在什么样的社会经济制度背景下，税收都不应该在人们无法满足基本生存需要时征收。在我国郡县制时期①，由于支配群体意识形态的长期灌输，人们认可人与人之间的非平等性。但即便是在这样的主流政治观念下，税收的征收仍然需要以此为前提。皇粮国税该交，但也必须以满足最低限度的基本生存需要为前提。如果突破了这一底线，也就违背了人们的税收重叠共识。3．社会上持不同立场和观点的社会成员的一致性理念和看法。无论人们在社会中的地位、及其他观念有多么大的差距，都会一致性赞同的税收理念。

(二)主流税收共识与税收重叠共识之间的关系

主流税收共识往往具有重叠共识的一些特征，在某种意义上，可以看作是对税收重叠共识的宽松意义上的诠释。1．主流税收共识也是稳定的，但其变迁比税收重叠共识容易，相对而言，稳定性略逊。例如，现代市场经济社会普遍认为税收的征收不应该使简单再生产无法进行。但这一主流税收共识往往容易在某些社会经济的特殊干扰性因素如战争出现时被改变。2．主流税收共识的抽象性比税收重叠共识低。税收重叠共识具有高度抽象性，这也是其能够成为社会一致性观点的主要原因。而主流税收共识更多地表现为一些具体层面的税收观念，如纳税人是否应该完全遵循税法的规定缴税。3．主流税收共识不一定是社会对税收的一致性观念和看法。这是它与税收重叠共识最重要的区别。前面分析说明，主流税收共识建立在众多的不同群体的税收共识的基础上，可能是某一税收共识，也可能是税收共识的一个函数。无论如何，在主流税收共识中肯定不包含某些群体所持的税收共识。从我国当前的情况看，对纳税人行为的主流共识接近于NB，但仍然有少数群体将依法纳税视为应尽的义务。在对广西和四川等6个不同区域的200份问卷调查中，面对“如果税制存在不合理，在可以逃税、避税的情况下，您是否会按时按量纳税”这一问题，仍有18．5%的调查对象回答“会”。

四、主流税收共识与税收行为

前面分析了主流税收共识的三个基本维度。那么在具体的税收环境中，主流税收共识是如何形成并影响人们行为的呢?从社会实践看，人们对税收的第一直观感受是着眼于直接征收环节中，即税收导致可支配收入的减少。下面简要分析各维度的主流税收共识的形成及其对税收行为的影响。着眼于直接征收环节，社会一致性看法是税收使纳税人的可支配收入减少。从这种一致性看法出发，形成对税收的不同着眼点的共识。在这些不同税收共识的基础上，相应有不同的税收行为，经由社会比较集约对纳税人行为的主流税收共识，并进一步形成不同的税收行为整体格局。在图4中，需要特别注意的是，对纳税人行为的主流税收共识虽然是建立在纳税人税收行为的基础上，但做出社会比较形成共识的主体并不仅仅是纳税人，还包括社会中的所有税收关系人。对征收主体的主流税收共识的形成过程与之类似。图4中的税收行为整体格局，即整体上税收行为所具有的特征。例如纳税行为整体规范，虽仍然存在小部分不遵从行为。需要关注的是被动遵从和惰性遵从的区别与联系:从静态看，二者均处于遵从状态;而从动态分析，惰性遵从是基于对税收引致收入减少的不认可，也可能是畏于逃税的风险抑或因为不遵从的收益并不明显高于不遵从的成本，即主观上不认同但行动上表现为遵从。而这种遵从会随着对比关系的变化而瓦解，是一种非稳定性和带有比较大的反对性诉求(这样的诉求往往是隐性的)的遵从。被动遵从对税收引致可支配收入减少的认同是建立在对国家和国家制度性规范认同的基础上，相对比较稳定。也就是说，其所认同的不是税收制度本身，而是国家的权威。

作者：焦耘 单位：广西财经学院 财政与公共管理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