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孟京辉的爱情题材戏剧

摘要：孟京辉创作了不少具有广泛影响力的经典先锋戏剧，造就了独特的“孟京辉戏剧现象”。孟京辉执导的戏剧题材多种多样，其中以爱情题材最为著名。本文结合《思凡•十日谈》《恋爱的犀牛》《琥珀》等作品分析孟京辉爱情题材戏剧的特点：一、爱情本位论；二、引入对于爱情观念的新的思考；三、经典深刻、令人拍案叫绝的台词。

关键词：孟京辉；先锋戏剧；爱情题材

孟京辉的实验戏剧在世纪末的中国剧坛是独树一帜的。它自90年代在首都舞台庄严崛起，并迅即引起了国内外戏剧界广泛的瞩目和热烈讨论。“爱情”是个充满魅力、永不褪色的话题。孟京辉在他的戏剧中准确表现了现代人的爱情观念，在表现喜怒哀乐的同时，也带给观众对于爱情的新的看法和思考。

总观孟京辉的爱情题材戏剧，具备这几个特点：一、爱情本位论；二、引入对于爱情观念的新的思考；三、经典深刻、令人拍案叫绝的台词。

一、爱情本位论：任何人都有追求和获得爱情的权力

孟氏话剧的专职编剧廖一梅说过，“爱是自己的东西，没有什么人真正值得倾其所有去爱。但有了爱，可以帮助你战胜生命中的种种虚妄，以最长的触角伸向世界，伸向你自己不曾发现的内部，开启所有平时麻木的感官，超越积年累月的倦怠，剥掉一层层世俗的老茧，把自己最柔软的部分暴露在外。”[1]这说明，爱情帮助我们走出自我禁锢，帮助我们接触这个世界，也帮助我们褪去自身的伪装，把最真实的自己奉献出来。孟京辉的戏剧充分体现了爱情的这个特征，让人感受到爱情改造人心的力量。

《思凡》中的小尼姑色空和小和尚本无，从小被父母送入空门。但十几年的佛门生活，并没有让他们对佛祖的信仰更加虔诚，反倒忍受不了佛门冷清寂寞的生活，“师傅啊师傅，非是我背义私逃，我想做僧人，做僧人没妻没子，终无结果。我想出家的所在，多是陷人之处。我把陷人围墙，从今打破”，逃下山去。在下山途中，他们相互认识，互诉衷肠，最后走到一起，“男有心来女有心，哪怕山高水又深。尼姑和尚成双对，有情人对有情人！”

《恋爱的犀牛》的主人公马路用现代人的眼光看来绝对是个另类，不会英语，不会开车，不懂电脑，在动物园做犀牛饲养员是他的工作，每天的生活就是和大仙、黑子他们混在一起，无聊地虚度光阴，不知道活着的目标是什么。但就是这样一个另类的人，也会突然遭遇冲动的爱情。马路遇到明明之后，突然意识到活着的意义和目标，“直到有一天我看见了你，我觉得你和我一样孤单，我忽然觉得我找到了要做的事――我可以使你幸福”。

《琥珀》的主人公高辕是一个风流倜傥的花花公子，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不相信人心，但是在他遇见小优之后，这一切都改变了。小优的前男友林一川在一次车祸中丧生，林一川的心脏被移植给了高辕。一次偶然的机会，小优在医院里遇到了高辕，并且听出了高辕身体里跳动的林一川的心。于是，两人因为一颗心而相识。

二、引入关于爱情的新的观念和新的思考

廖一梅说过，“审视自己的情感，我常会有这样的疑惑：是什么在影响我们的爱憎？激发我们的欲望？左右我们的视线？引发我们的爱情？这种力量源于什么？……这个问题，像人生所有的基本问题一样，永远没有答案，却产生了无穷的表述和无数动人的表达”。[2]

正是由于这个没有答案的问题，人们对于爱情的理解时刻处于变化之中。孟京辉准确地捕捉到这些观念，并在他的戏剧中反映出来。尽管这些观念在整个戏剧中不占据主要位置，甚至只是个“包袱”的作用，但是它同样向观众传达着某种信息，某种源于社会、产生于人脑的信息，潜移默化地发挥着作用。如：

1.“如果你爱一个人十分，而你只能表达出一分，还不如你爱一个人一分表达出十分。”

2.“过分夸大一个女人和另一个女人之间的差别是一切不如意的根源，在有着无数选择可能的信息时代，‘死心眼’这个词基本上可以称作是一种精神疾病。”

3.“我就是不要你的钱，你能强迫我要吗？我愿意当挣钱跟你也没关系，我就是受不了你那副圣人似的面孔，我不爱你，我不想听见你每天在我耳旁倾诉你的爱情，我不想因为要了你的钱而让你拥有这个权力。（《恋爱的犀牛》）

4.“在您的想象里丰富的体验更多，只不过您比我虚伪，比我更仁义道德，男人讲仁义道德多半是伪君子，女人讲仁义道德多半是丑八怪。”

5.“这说明我说出了大众内心隐秘的欲望和被压抑的本能”。（《琥珀》）

不难看出，这些观念与剧中主流观念截然相反，之所以做这样的安排，不仅是通过对比，对其进行有力的批判，进一步凸显孟京辉在剧中倡导的观念的难得和可贵；同时，也恰恰证明随着社会财富的增加精神财富的匮乏。

三、经典深刻、令人拍案叫绝的台词

孟京辉说过，“实验戏剧是一种榜样，一种精神，一种神圣的体验，一种严肃的游戏。”[3]这句话恰到好处地概括了他实验戏剧的内在艺术特质。孟京辉通过舞台上的一切手段向观众传播他的“孟氏”，如灯光、舞美、配乐、表演等，其中最主要的手段当然是戏剧的台词。孟京辉爱情题材戏剧台词上的体现有对爱情真谛的诠释，有对社会世态的嘲讽，也有纯粹的语言上的幽默。

1.对爱情的诠释

“孟京辉戏剧”中阐释爱情的台词可谓脍炙人口。廖一梅喜欢通过撷取爱情中最细小的感觉和事物赋予爱情真实可触的外形，从而让观众能够切切实实地看到和感觉到，加上那诗一般的语言和细腻的描述，使观众不禁为之惊叹和着迷。如：

“明明：我是说‘爱’！那感觉是从哪来的？从心脏、肝脾、血管，哪一处内脏里来的？也许那一天月亮靠近了地球，太阳直射北回归线，季风送来海洋的湿气使你皮肤，蒙古形成的低气压让你心跳加快。或者只是你来自你心里的渴望，月经周期带来的骚动，他房间里刚换的灯泡，他刚吃过的橙子留在手指上的清香，他忘了刮的胡子刺痛了你的脸……这一切作用下神经末梢麻酥酥的感觉，就是所说的爱情……”（《恋爱的犀牛》）

“小优：是的，我爱上你了！你满意了吧！我背叛了我的爱情，有了新的爱情，新的欲望。我爱上了你，你的气息，你的温度，你冷嘲热讽的嘴角，你寻欢作乐的疲惫，你的傲慢自大，你身体里的痛苦和勇敢。高辕，醒过来，不要用怀疑包裹你愤世嫉俗的温情和身体里的这颗心吧，躺在我的腿上，像我的孩子一样乖，我知道你一直害怕自己会对生命有所要求，但是，我们活着，我们相爱，我们就不能害怕被伤害。”（《琥珀》）

这些对爱情淋漓尽致的阐述往往能让观众回忆起自己初涉恋情时的心情和感觉，那些失落许久的记忆再次在脑海中浮现，那颗日益变得冷漠的心也因为感动而重新焕发出生机，这也许就是“孟京辉戏剧”能在年轻人中间产生巨大影响、受到年轻人喜爱的重要原因。

2.对世态的讥讽

嘲讽，是先锋戏剧的固有特点，旨在发泄对现实的不满和对公平正义的追求。作为“时尚符号”和“前卫代表”的“孟京辉戏剧”，其中不乏对现实社会丑态的有力嘲讽。如：

“红红：怎么是诋毁她？我刚才上来的时候，亲眼看到他从一个男人的‘大奔’上下来，手里抱着大堆的礼物，那个男人比她哥大点，比他爸小点，她自己跟我说的是她老板。”（《恋爱的犀牛》）

“高辕：去吧，去做平庸者！只有平庸的人有可能继续存在和繁衍，它们将是未来的人，将是仅有的幸存者；跟尼采说过：疯狂就个人而言是少见的，但就集团，组织，民众和时代而言，却屡见不鲜。”

“姚妖妖：没有什么好女人和坏女人，只有诚实的女人和不诚实的女人。”（《琥珀》）

可以看出，这些社会丑态存在于我们的日常生活中，每时每刻都在发生。正因为如此，廖一梅将之写入剧本中，加上孟京辉精彩的演绎，让观众不知不觉中用笑声对其进行酣畅淋漓地批判，不仅是批判某种现实，也是批判造成这种现实的心态。

3.纯粹的语言上的幽默

孟京辉“解剖刀式的幽默”表现在反映了普通百姓生活中的乐趣，有的台词可能只是朋友之间的玩笑，而有的台词反映了人们对于现今生活尤其是结婚或夫妻之间地位的看法和理解。这些台词拉近了戏剧与观众的距离，消减了戏剧本身的高深感，让观众更易接受和理解，如：

“主持人：对于大多数女人来说，婚礼是铁定能做主角的唯一机会，自然要让你们多等一会儿。”

“大仙：归家的兔子，靠岸的船，中国又少了一对儿老大难。”

“恋爱教授：社会又减少了一个不安定因素。”

“恋爱教授：这就是我说的――新婚夫妻的第一次争吵。看着两人的胜负将决定他们以后在家庭中的地位。”（《恋爱的犀牛》）

在孟京辉执导的先锋戏剧中，像这样妙趣横生、别开生面的幽默性台词真是俯拾即是，给观众带来了强烈的听觉刺激并留下了深刻印象。

如果说这是孟京辉对当代中国先锋戏剧的要求的话，那么他对爱情题材戏剧的探索和挖掘，就是在现代社会的浑浊与无望中，用先锋戏剧为人们亮起的一盏闪耀着人性与良知光芒的指路明灯。

注释：

[1]廖一梅，2008：《关于〈恋爱的犀牛〉的几点想法》，

《琥珀+恋爱的犀牛》，新星出版社，第200页。

[2]廖一梅，2008：《编剧的话：因为你，我害怕死去》，

《琥珀+恋爱的犀牛》，新星出版社，第95页。

[3]子午，孟京辉与90年代先锋戏剧 [DB/OL]，www.

.cn/node_162/ node_167/node_461/2007/08/21/

11876649595260.shtml，广州文联网，2007年第二期。

作者简介:

尹超，徐州师范大学文学院学士

宋红岭，徐州师范大学文学院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