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戏,因为我感恩

时间:2022-09-11 10:44:31

我做戏,因为我感恩

4月3日,到天津采访田沁鑫导演时,话剧《风华绝代》正在天津儿童艺术剧院紧张地合成。对于在这个节骨眼上的“打扰”,田沁鑫丝毫没有介意,她招呼我坐下,一句“我们逮空儿就聊”,消除了我心中的忐忑。这是一次“长聊”,从下午一点到晚上八点,我看她排戏,与她聊天,聊她的戏剧主张,聊剧本创作,聊眼前即将上演的《风华绝代》。

田沁鑫很诚恳地说,做《风华绝代》,是为了感恩。《四世同堂》大获成功,主办方希望再有机会合作,还邀请了刘晓庆见面商议。刘晓庆曾提议过排演赛金花的故事,因为李翰祥导演曾邀请她演赛金花,当时各方面都准备差不多了,但是李翰祥导演不幸去世了,因此这个想法也就流产了。

田沁鑫说,剧本不是她选的,演员也不是她选的,赛金花这个人物她不熟悉,不了解,只是知道夏衍的剧本;刘晓庆这位演员她也不熟悉,虽然这是一个家喻户晓的演员,是一代偶像,但是从来没接触过。既然合作了十多年的制作人李东安排做这部戏,那么她就做了。因为《四世同堂》做得太好了,对所有帮助过《四世同堂》的人,田沁鑫都心怀着一颗感恩的心,而且天津人民艺术剧院是个好剧院,所以她就来了。

赛金花和刘晓庆都是传奇

《风华绝代》的剧本由田沁鑫和《四世同堂》的编剧安莹共同创作。刚开始,她们还摸不清这个故事应该从哪里说起,不知是否应该参考夏衍的剧本《赛金花》。后来,田沁鑫读了与赛金花有关的书,又想到,既然由刘晓庆来演赛金花,那一定就是刘晓庆的赛金花,两个人的契合点是都挺“传奇”的。赛金花的史料并不详尽,无从考证她是否真的救了国。只有“她跟八国联军统帅瓦德西睡过故宫里的龙床,并望他拯救紫金城,救人民于水火”的传说,但是,在《瓦德西自传》中,他只字未提赛金花,所以这些传说都不可信,他们之间到底什么关系,谁都不得而知。如果正说赛金花,容易落到见义救国的俗套中,还缺乏大起大落的微妙之处。于是,田沁鑫开始慢慢认定,这应该是一出传奇剧。

为此,田沁鑫研究了莎士比亚的传奇剧。她发现,一个浪漫的故事是体现人物传奇性的关键,这样才能制造出“悲到喜时尽显喜,喜到悲时尽显悲”的跌宕起伏。此外,传奇剧的另一个重要手段是添加几个大人物,捕风捉影地写一些与大人物有关的故事。如果史书上记载,英国女王与某人在某时某地喝了下午茶,用戏说的办法,就可以改变喝茶的场合,写成女王微服去了某人的住处,但是必须要有女王与某人见面的史实。在《风华绝代》中,李鸿章就微服去了赛金花的金花书寓。李鸿章与赛金花见过面,还告诉赛金花“人人之中国”的道理,赛金花本人也写过“国家是人人的国家,救国是人人之本分”,这些都有史可考。

选择金花书寓作为全剧的主要场景,更增添了一份浪漫色彩和传奇性。田沁鑫通过这部作品向观众生动展现了清朝末期的一个上等风流场所。舞台后方,两块厚重巨大的手绘景片严严实实地垂着,两层的金花书寓像一本打开的彩图童花书。开场极为热闹,小倌人们各个才艺双全、美貌如花,招呼着来来往往的客人。赛金花是位多才多艺的“大先生”, 会唱戏、舞文弄墨、懂诗词歌赋。田沁鑫说,书寓是一个“高级会所”,不论是大先生还是倌人都是要通过考核“持证上岗”的,而且她们只是跟客人喝酒聊天为营生,并不跟客人睡觉。现在,人们把赛金花简单地看成一个,有失偏颇。

也许是银幕形象的缘故,田沁鑫原本以为刘晓庆会非常强势,但是接触之后改变了看法。刘晓庆认真刻苦,谦虚敬业。刘晓庆让田沁鑫想起法国的常青树伊莎贝尔·于贝尔,两位都是她非常喜欢的女演员。田沁鑫说:“真没想到她那么好,一个大牌演员那么经得起说,挺难得,是她见过的演员中最用功的一个,刚开始排练就看了十四遍剧本,排练中也无时无刻不拿着剧本。”合成开始前,刘晓庆坐到导演旁边,说着她的想法和建议,说得直截了当,但是很谦虚。刘晓庆善于思考,对自己严格要求。田沁鑫说:“她说的一般都有道理,不掩饰自己,不敷衍自己的角色,到目前为止,没有遇见过这么有个性的演员。”虽然,对刘晓庆的赞美之词溢于言表,但是田沁鑫依然诚恳地说:“《风华绝代》就是一个捧角儿的戏。”作为影视演员,刘晓庆在台词、形体各方面都与舞台剧演员有差距,田沁鑫觉得,能把这个戏做出来,已经是奇迹。每当看见舞台上呈现出她想要的美——不论是演员的调度还是布景与灯光恰到好处的配合,田沁鑫都会如孩子般的直呼:“哟!真好看,真是太好看了!”不难看出,把戏做好看,是田沁鑫导演对《风华绝代》的追求。对此,田沁鑫也没有“掩饰自己,敷衍自己的角色”。

演剧方式和剧本都重要

紧张的排练,让田沁鑫脸有倦容,但她说话时思维敏捷,说戏时掷地有声。聊到最后,我感到她真的累了,连轻声说话都带着喘气。她说亲眼见到德国现代舞大师皮娜·鲍什时,谈到阿尔托和残酷戏剧时,论及中国戏曲时,这些对她的戏剧创作产生过重要的影响的作品时,神采奕奕,滔滔不绝。田沁鑫曾套用皮娜·鲍什的名言“我跳舞,因为我悲伤”作为她的第一本书的名字——《我做戏因为我悲伤》,悲伤是因为有一颗对人世间充满悯怀的心,也是一个艺术创造者的天赋与情怀。我相信,在她内心充满感恩的同时,依然保留着那份悲伤。

田沁鑫是一个有戏剧主张和理想的导演。她尝试不同的演剧方式去实现她的戏剧主张,希望剧场能够像摇滚乐现场般给观众带来强大的震撼。她在自己的每一部作品中都有话要说,有思想要表达。偶尔,她也做一些“戏外”的事情来实现对戏剧理想的追求。

前不久,田沁鑫被聘为北京大学影视戏剧研究中心的副主任。她认为,可能是因为她在文学改编上做出的努力,比如萧红的《生死场》,她点出了萧红的精神,让更多人了解这部小说;比如张爱玲的《红玫瑰与白玫瑰》,她透出了张爱玲的神韵,让很多人感到惊喜;还有老舍的《四世同堂》,做得也是像模像样。她觉得,她是一位热爱文学的导演,也愿意为此多做一点事。所以,去年在英国的时候,就有了“新写作计划”的意向,回来之后,正式在北大发起。田沁鑫说:“虽然剧场越建越多,但是并不代表戏剧的繁荣,剧场再多再好,都只是硬件,演什么戏才是关键。”她觉得,培养剧作家才是真正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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