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转继承公证的几点思考

[关键词]转继承公证；案例；思考

一、一个继承公证案例

公证当事人杨某珍向当地公证处提出申请，要求继承其父母杨某坤、李某银遗留的位于本地的一套房产。经公证处审查得知，杨某珍申请继承的这套房产是其父母共同出资购买的房产，已取得100%产权，属于杨某珍父母的夫妻共同财产。杨某珍共有三个兄弟姐妹，姐姐杨某云、哥哥杨某存及其本人；其父亲杨某坤于2002年病故，其母亲李某银于2010年病故，二人生前无遗嘱，亦未与他人签订遗赠扶养协议或以其它方式对房产进行过处分，其哥哥杨某存于2009年病故，也未留有遗嘱；杨某存的配偶席某莲，长子杨某智，长女杨某铭；杨某坤、李某银各自的父母均分别先于二人去世。申请人杨某珍称自己的姐姐杨某云、嫂子席某莲、及侄子、侄女杨某智，杨某铭、嫂子席某莲均同意放弃对上述房产的继承权，自己可以独自继承属于其父母杨某坤、李某银的房产。

二、案例涉及的法律问题分析

（一）本案所涉法律关系

本案同时涉及普通继承（本位继承）、转继承和代位继承三个法律关系。

本案中，杨某坤死亡，关于其遗产的继承即开始，姐姐杨某云、哥哥杨某存及杨某珍本人获得对其父杨某坤遗产的继承权，但是哥哥杨某存在杨某坤后死亡时，杨某坤的遗产（被继承人杨某坤生前与其妻子李学银的夫妻共同财产中属于杨某坤所有的部分）尚未分割，遂即便发生了转继承。另，由于杨某存是先于其母亲李某银死亡的，形式上又符合了代位继承的条件，故杨某存的长子杨某智，长女杨某铭享有依据代位继承制度代替其父继承外祖母那部分遗产的权利（注：由于本文重点讨论转继承问题，故下文对本公证中的代位继承问题不再展开）。

（二）转继承的客体及被转继承人应继承的遗产份额是否属于其同配偶的共同财产的认定

对转继承客体的不同认识将决定对被转继承人应继承的遗产份额是否属于其同配偶的共同财产的不同认知，从而导致公证事项的不同。

第一种观点认为，转继承的客体是继承遗产的权利，而非遗产的所有权。继承权利是基于亲属关系享有的具有人身属性的财产权，继承权不能因夫妻关系成为共有，只有实现继承权取得的遗产才能成为夫妻共有，否则会在实践中造成继承人夫妻双方共同成为同一遗产的法定继承人以及继承人放弃继承权需征得其配偶同意的荒谬情形，故最高法在其司法解释中对转继承使用的是“继承遗产的权利转移给他的合法继承人”这样严格的字眼表述的。故转继承只是继承遗产权利的转移，被转继承人转移给自己的继承人的只是继承遗产的权利，被转继承人的法定继承人取得的仅是被转继承人对被继承人的应继份额的权利，而不是财产所有权的转移，所以，应由被转继承人继承的遗产并不因被转继承人配偶的存在而发生所有权的共有关系，即不能将被转继承人应继承的遗产作为其已取得所有权的财产而认定为夫妻共有财产，并按析产认定其中一半属于配偶另一方，另一半是本人遗产而按法定继承办理。

按照这种观点，本公证中，只需席某莲在内的其他继承人均表示放弃转继承权，杨再坤、李学银的遗产就可以由杨某珍一人继承了，而无需再办理席某莲与杨某珍之间的赠与公证了。

第二种观点认为，转继承的客体是遗产的所有权，而非继承遗产的权利。此种观点的法律依据主要是物权法、民通意见等。《中华人民共和国物权法》第29条规定：“因继承或者受遗赠取得物权的，自继承或者受遗赠开始时发生效力。”即物权的取得自被继承人死亡时生效，在本例中杨某坤的儿子杨某存自杨某坤死亡时其应继承的遗产权利已经转化为财产的所有权。《最高人民法院关于贯彻执行若干问题的意见》第177条规定：“继承开始后，继承人未明确表示放弃继承的，视为接受继承，遗产未分割的，即为共同共有”。另《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也有夫妻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因法定继承取得的财产归夫妻共同所有的规定等。也就是说，转继承所转移的不是继承权，而是遗产所有权。此种观点学者认为，由于我国《继承法》采用当然继承主义，虽然被转继承人在尚未实际分得被继承人遗产之前也已死亡，但既然被转继承人后于被继承人死亡，就应认为在被继承人死亡时被转继承人的继承权已达实现，被继承人的遗产就变为被转继承人的财产或其与其他继承人共有的财产。至于被转继承人在其死亡前因继承而取得的财产是否应为夫妻共同财产，或者说是否应为被转继承人的遗产，则应取决于夫妻财产制。依我国《婚姻法》的规定，被转继承人在其死亡前因继承而取得的财产，除当事人另有约定或遗嘱中确定只归一方的财产外，应为夫妻共同共有。也就是说，当继承人于遗产分割前死亡的情况出现时，由于继承人不能再作放弃继承的意思表示，原本由其继承的财产份额就自然地构成了他自己财产的一部分可以被转继承。另外，继承人在被继承人死亡后遗产分割前即享有对遗产的权利，只是这种权利表现在份额上，当财产分割完毕，权利才物化在具体的的遗产上。因此，该财产应确定为婚姻关系存续期间取得，被转继承人的配偶应分割一半，剩下的一半才作为被转继承人的遗产转由其配偶和其他法定继承人继承。

按照这种观点，本公证中，应当先将杨某坤的长子杨某存继承其父亲的遗产份额划出一半归杨某存的配偶席某莲所有，另一半份额再由杨某存的法定继承人转继承，如果确定最后继承人是杨某坤的次女杨某珍，则不仅包括席某莲在内的其他继承人均要表示放弃转继承，席某莲还需将自己取得的杨某坤长子杨某存应继承的遗产份额的一半赠与给弟媳杨某珍。

我们赞同第二种观点，转继承究其本质是两个先后发生的继承关系，转继承人所继承的是被转继承人的遗产，而不是被继承的遗产。由于我国继承立法采当然继承主义，继承开始后遗产即归属于继承人所有或共同继承人共有。被转继承人在其对被继承人之继承开始后，婚姻关系仍然存续，根据我国婚姻法的规定，其所取得的遗产份额当然为夫妻共同财产（有特别约定的除外），此时被转继承人死亡自然应当按照法定继承或遗嘱继承办理。通说认为，继承一开始，继承人就取得遗产所有权，遗产分割只是一种认定或宣示。所以转继承只是对遗产份额的再继承，而非继承权利的转移。另外，最高人民法院[1987]民他字第12号《关于继承开始时继承人未表示放弃继承，遗产又未分割的可按析产案件处理的批复》中作过明确的解释：“我们认为，双方当事人诉争的房屋，原为费宝珍与费翼臣的夫妻共有财产，1958年私房改造所留自住房，仍属于原产权人共有。费翼臣病故后，对属于费翼臣所有的那一份遗产，各继承人都没有表示过放弃继承，根据《继承法》第25条第1款的规定，应当视为均已接受继承。诉争的房屋应属各继承人共同共有，他们之间为此发生之诉讼，可按析产案件处理，并参照财产来源、管理使用及实际需要等情况，进行具体分割。”该司法解释也说明从司法审判实践来看，自继承开始，遗产即归继承人；继承人为数人时，各继承人共同继承，对遗产享有共有权。据此，针对上述案例，最终公证处为杨某珍办理了继承公证，杨某珍姐姐杨某云、嫂子席某莲、侄子杨某铭、侄女杨某智，嫂子席某莲均向公证处提交了其作出放弃继承表示的声明书，席某莲另将上述房产中属于她的部分赠与受赠人杨某珍所有，受赠人杨某珍同意接受此赠与，公证处还为她们办理了赠与公证。

三、不同夫妻财产制下对转继承遗产的处理不同，公证办理也会出现差别

如上所述，自继承开始，遗产转归继承人单独所有或共同所有。一般情况下，无论是转继承人单独继承遗产还是享有一定的遗产份额，在被继承人死亡时，转继承人如有配偶存在，其所继承的遗产属于夫妻共有财产。但是，转继承人在继承开始后婚姻关系存续期间应当继承的遗产份额是属于个人所有财产还是夫妻共有财产，由于夫妻双方在婚姻关系存续期间所采用的夫妻财产制不同也会出现不同的公证处理结果，需要具体地做出分析（由于篇幅所限，本文不再就此问题进行展开）。

综上所述，对于转继承中是否存在夫妻共同所有财产以及如何办理公证的问题，需要首先在法律上明确转继承的客体，还要依据不同的继承方式并结合夫妻财产制的内容具体分析，才能做到科学、妥善地解决。基于转继承的复杂性和重要性，迫切需要在《民法典・继承编》中做出明确规定，以利于更充分地保护公民的私有财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