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剧《苍茫天山》背后的真实故事(下)

四

战斗一结束，胡青山立即召开连队党支部和骨干会议，讲明形势，进行战斗动员，并及时调整，加强要点防御力量。此外，他还让我军派驻警察局的指导员孙庆林协助县工作队将表现较好的起义警察武装起来，作为战斗的后备力量，同时加强对特务李树贤、伊建中、蔡林泽等人的看管。

初战失利的匪徒不甘失败，很快又向县城发起了连续攻击，匪首艾拜都拉像赶羊一样用鞭子抽打督战，后退者被当场枪毙。由于敌人熟悉地形，先后用偷袭方式抢占了城外南、北两个山头，随即以密集火力压制我军，打得坚守阵地的战士抬不起头来。仅在一天的战斗中，我军就伤亡5人，县工作队长也身负重伤。胡青山深知这两个居高临下的山头对我军防御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决定迅速组织力量予以夺回。二排长周克俭向胡青山主动请缨，要求立即带人拿下这两个山头。胡青山批准了他的请求，命他带领4个班和1门迫击炮组成两个反击小分队，迅速拿下这两个制高点。

在机枪火力掩护下，我反击小分队突破敌人火力封锁，分别向南、北两个山头发起反击。为保持战斗力，减少伤亡，周克俭所率北山反击小分队并没有从正面向敌发起进攻，而是采取迂回战术，沿山谷沟壑向北山运动，迅速接近了土匪占领的北山碉堡。当他们距北山主峰200米时，突然遭到匪徒60多人猛烈阻击，另一队匪骑又从侧后插了过来。短兵相接勇者胜，周克俭一声令下，小分队的机枪、迫击炮一起开火，手榴弹如同冰雹般砸向敌群，打得匪徒人仰马翻鬼哭狼嚎，丢下死伤的同伙狼狈逃窜。此时，战士康喜惠带领的一个战斗小组已奋力攀登陡岩峭石，从山顶向碉堡之敌发起攻击。经猛烈攻击，小分队迅速夺取了碉堡及周围阵地。在北山制高点被拿下后不久，向南山高地反击的小分队也胜利攻占山头。整个反击战斗仅用1个多小时，我军无一伤亡。

指挥进攻的艾拜都拉不甘心就此败下阵来，急忙召集大小匪首开“现场会”商量进攻“良策”，不料，被胡青山在望远镜里抓个正着。随即，几发迫击炮弹准确地在匪首当中“开花结果”，当场就将艾匪的亲信干将报销了10多人，让这位“前敌总指挥”顿时“欲哭无泪”。几天后，头缠绷带的艾拜都拉如同输红眼的赌徒，再次亲自督战，集中手下大部人马向我北、南两个山头连续发动大规模反扑，但都被顽强坚守的指战员一次次打退。

为对付敌人的不断进攻，胡青山抓住战斗间隙，组织官兵昼夜抢修工事，储备粮食弹药，并重新调整防御部署。北山是全城的制高点，他特地让周克俭带战斗力最强的2个班日夜坚守在这个生死攸关的前沿阵地，派副指导员罗中林带1个班坚守南山碉堡，另由2个班坚守西山和东山碉堡，城内营房则由勤杂人员和轻伤员守卫。为应付意外情况，他还组织了1个配有迫击炮和重机枪的加强班作为机动力量，以确保整体防御的稳定。由于部署周密和准备充分，我军在随后的战斗中打得有条不紊，使敌人的连续进攻均以惨败告终。

五

叛匪多次进攻失败后，坐镇指挥的匪首尧尔博斯再也“坐”不住了，他严令艾拜都拉必须限期拿下伊吾，否则“提头来见”。在尧匪的严令下，4月5日，艾拜都拉倾其全力向县城发动了更猛烈的进攻。这回他想出了一个毒招，利用我军兵力有限、分散防守的弱点，在攻击我高地碉堡的同时，兵分数路对城内防御阵地也发动攻击，以使我军陷于顾此失彼的被动境地，达到突破一点乘机扩大“战果”的目的。这一“新战术”很快奏效，在数路匪徒的同时进攻下，其主要一路竟攻入我防守薄弱的警察局大院，院内的十几名警察和工作队员在派驻指导员孙庆林的指挥下顽强抵抗，但因战斗力不强被敌人堵在大院一角的几间房屋内，情况十分危急。

由于警察局与营房只隔两个院落，如陷落则不仅威胁到坚守人员的生命安全，也严重影响整个防御的稳定。于是，胡青山便让指导员王鹏月指挥阻击向营房进攻之敌，自己带部分官兵紧急增援警察局。由于匪徒用火力死死封锁了通往警察局的道路，我军几次冲击都未成功。匪徒见我军增援受阻，气势更加嚣张，叛匪吐克地竟站在原县党部的屋顶上，举起一面青天白日旗边摇边喊：“共军弟兄们，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赶快投降吧！”他们还向被关押在警察局的匪特伊建忠等人喊话：“伊局长快跑呀，我们来救你啦！”

胡青山一听肺都要气炸了，他打过许多大仗恶仗，还从没见过如此张狂的敌人，便马上命令一排长李振江：“把那狗牙旗给我打掉，不能让的黑旗在这里露脸！”李振江端起机枪来一个点射，只见叛匪吐克地像只死羊一般从屋顶栽了下来，那面青天白日旗也随之坠落。胡青山抓住战机，果断带领几个战士冲了上去，其余战士也从打通的隔墙对敌发起攻击。匪徒在我军猛烈打击下或死或逃。

不甘失败的匪徒又想出了“新招”。第二天凌晨天降大雪，艾拜都拉命匪徒披上羊皮，企图利用雪雾掩护再次偷袭警察局。此时，胡青山正在检查警察局的防卫，一个警察报告说没发现土匪有任何动静，只是远处雪雾里有几群羊。胡青山感到很纳闷：一大早怎么会有羊群往城里来？他用望远镜一看，立刻就明白了，马上向身边警察要过一支射程较远的三八式步枪，瞄准羊群就是一枪，只见一只“羊”应声倒地。接着，他又弹无虚发连开几枪，打得整个“羊”群全都两脚站立乱成一团。大伙儿这才明白，原来是一群披着羊皮的“狼”前来偷袭，于是所有武器一齐开火，打得偷袭之敌落荒而逃。经过多次激烈战斗，我军粉碎了敌人的猖狂进攻，使叛匪的“新战术”一次次在惨败中收场。

六

经过半个多月激烈战斗，叛匪损兵折将达100余人，再也不敢对县城发动大规模进攻。但匪徒并不甘心罢手撤兵，很快又将进攻方式改变为小规模连续袭扰，企图用消耗战将十分疲惫的我守军拖垮。

敌人的毒计给二连的坚守带来了新的困难，在没有补充休整和群众支援的情况下，战士们除要应付敌人连续不断的袭扰外，还要昼夜加修工事，恢复被切断的各要点联系和给养供应。在坚守的40多个日夜里，战士们大部分时间是在阵地上度过的，他们冒着风雪露宿在没膝的雪窝里，身上的衣服被战火撕得稀烂，开了口的“露嘴鞋”使每个人的双脚冻成了“红萝卜”。由于战斗激烈，官兵们时常一天只能吃一顿饭，但他们仍然顽强坚守阵地，有的班打得只剩两个人，却始终不让敌人前进一步。在这一段日子里，二连还留下一段传奇般的故事。

在惨烈的战斗中，海拔2111米的北山制高点始终是敌我双方争夺的焦点。叛匪在对我军坚守的北山多次进攻失败后，采用挖地壕的办法将北山围了起来，以严密的火力封锁切断了守军的补给，特别是饮水的供应，企图迫使我军不战而退。为确保北山碉堡的坚守，二连不断组织人员用骆驼向碉堡运送给养和弹药，但因骆驼爬山目标大不灵活，先后都被敌人打死，随行的战士也一死一伤。为减少人畜损失，胡青山和二连领导决定由一名战士牵一匹枣骝马来执行向北山运输给养和供水的任务。

这匹枣骝马原先是战马，也是很有资格的“老革命”，参加过万里长征和八年抗战，它的主人杨班长从1936年就和它朝夕相处。进军新疆时，组织上为照顾年岁已大的杨班长，将他和战马一起由骑兵营调到二连担任后勤工作。在执行向北山运送给养的过程中，这匹极有灵性的枣骝马与随行战士配合得十分默契，它懂得如何通过敌人的火力封锁区，遭土匪袭击时能主动卧倒隐蔽；当战士轻声命令它“冲锋”时，它就会利用敌人停止射击的间隙，撒开四蹄急速冲向山顶，把急需的水和粮弹送到坚守阵地上。时间一长，它竟能单独执行任务，只要把物品捆好放在它的背上，发一声命令或拍一下后背，它就会自觉直奔北山主峰。途中，它时而卧下隐蔽，时而跃起急奔，灵活而机智，每次都出色完成了任务。有时，它还会从北山很远的地方绕下去，悄悄混入到土匪的马群里到河边饮水，然后卧在水里把桶装满再飞快返回山上。更使人感到惊奇的是，当它遭到土匪火力阻击时就会马上卧倒，嘶鸣着向山顶发出急促的呼救信号，等山上战士用火力压制敌人后，它便奋力向山顶直冲。就这样，风雨无阻从不间断……这匹枣骝马用其近似神奇的表现，不仅出色完成了补给任务，而且极大鼓舞了指战员们的坚守信心，使山上和山下紧密配合，粉碎了叛匪的一次次进攻，最终夺取了保卫战的胜利。

在战后庆功会上，这匹戴上大红花的枣骝马被授予“军功马”，同时部队还作出“不作退役处理，长期饲养直到老死，并举行安葬仪式”的决定， 这在我国军史上是很少见的。枣骝马后来交由伊吾县人民政府“养老送终”。1967年，枣骝马因病在它战斗过的地方静静躺下，伊吾人民将它安葬在胜利峰（北山主峰）下。若干年后，人们在伊吾县城为枣骝马修建了一座傲首矗立的大理石雕像，向后人诉说那段传奇的故事。

七

为迅速剿灭新疆匪患，新疆军区早在1950年3月就成立了以王震将军为总指挥的剿匪指挥部，对危害四方的叛军和政治土匪展开强力清剿。5月初，剿匪部队经过大小红柳峡、尖山子等第一阶段作战，先后歼灭股匪主力数千人，生俘贾尼木汗等一批大小匪首，取得了剿匪作战的初步胜利，我军主力终于可以腾出手来对伊吾之敌予以重拳打击了。

5月3日，我东线剿匪部队在得知二连仍在顽强坚守伊吾县城的消息后，立即派出增援部队由十六师四十六团团长任书田率领急速向伊吾进发。为提高部队的机动性，剿匪指挥部还将很有战斗力的原民族军1个骑兵营配属给增援部队。我增援部队集结后，迅速到达距伊吾不远的盐池、黑山头地区，随即发起了围歼伊吾之敌的战斗。

此时，伊吾正下着一场罕见的大雪，把整个县城捂在了雪雾之中。匪首艾拜都拉乐了：“这场大雪是胡大送给我们的礼物，共军要想在这样的大雪天增援伊吾就是送死！”他下令杀羊煮肉喝酒，声称大雪过后要给困死在孤城的二连娃娃兵收尸。然而，他做梦都没想到，我援军会在这样的天气对其发起突袭。天刚发亮，我炮兵首先“发言”，将一发发炮弹准确砸在还在昏睡的叛匪头上。接着，骑兵分队在尖兵排长马合木提带领下，如同利剑直捣匪营，寒光闪闪的马刀将仓促应战的匪兵杀得魂飞魄散。狡猾的艾拜都拉在混战中再次逃脱，如丧家之犬向尧乐博斯报丧去了。战后，援军便火速向县城前进。

此时，二连官兵已顽强坚守了43天，先后打退敌人7次大规模进攻和无数次袭扰。为防止敌人前来偷袭，战士们昼夜冒雪监视着敌情。5月7日，前沿哨兵发现了最先到达伊吾的援军骑兵营。由于该营官兵全是少数民族，又身穿二连官兵从未见过的佩军衔的民族军军服，便被哨兵当成了土匪的援军。胡青山闻讯后，立即下达动员令：“同志们，敌人的援兵到了，我们要人在城在，绝不后退一步！”骑兵营尖兵排长马合木提在望远镜里看到二连战士的枪口都对着自己，便急忙与身后的战士一起挥舞大盖帽，用生疏的汉语喊道：“二连同志们，我们是增援伊吾的！”接着又派随行的汉族侦察员前往联络。当确信是援兵后，胡青山立刻兴奋地向战士们喊道：“援军到了！我们胜利了！”整个阵地顿时沸腾起来，战士们纷纷钻出碉堡、跃出战壕，欢呼跳跃……随后，胡青山和二连官兵又以连续作战的顽强精神，参加了对残匪的追歼战斗，与大部队一起在石等地一举歼灭了负隅顽抗的尧乐博斯匪帮。

不久，我军又经过第二阶段剿匪作战，基本肃清了新疆境内的大股土匪，取得了剿匪斗争的重大胜利。策动新疆暴乱的罪魁马克南于1950年5月逃往，在边境上被语言不通的藏兵开枪打死。叛乱匪首尧乐博斯在围攻伊吾失败后与乌斯满分道扬镳，随即在石等地全军覆灭，他在卫队掩护下才侥幸逃脱，后逃到台湾任中央评议委员，1971年7月病亡。匪首乌斯满叛乱失败后，于1951年2月逃往甘肃敦煌海子地区，被我剿匪部队活捉押往新疆，于4月29日受到人民的严惩。伊吾叛乱的首恶艾拜都拉后来在随尧乐博斯逃亡途中被我军击毙，李树贤、伊建中等匪特头目也在战后受到人民政府的惩办。

伊吾保卫战结束后，副总司令、第一野战军司令员于5月19日专门向胡青山和二连致电嘉勉，对英雄们的事迹予以高度评价，赞誉他们“不愧为人民的称号”。随后，西北军区将该连命名为“钢雄连”，并授予胡青山“特等战斗英雄”称号。在整个伊吾保卫战中，二连有41人壮烈牺牲，加上工作队和增援部队牺牲的人员，在当地烈士纪念碑记载的烈士共有97人。他们用青春和鲜血捍卫了新生的人民共和国，铸就了人民军队听党指挥、服务人民、英勇善战的永恒丰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