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人身边人细诉伟人身边事(七)

时间:2022-09-03 09:54:37

在我国著名中西医眼科专家唐由之的行医生涯中,是一位最特殊的病人。当年不是党员的唐由之,曾因的病情分析而列席政治局扩大会议;他曾见证了泪洒书房的细节;曾在面前因为恪守职责而“抗旨”。唐由之为的左眼施行4分钟的白内障手术,用了240多天的时间做准备,而与相约一年后为他施行右眼手术却因故未能兑现,成为唐由之此生最大的遗憾。

不久前,唐由之及其夫人陆丽珠在北京万寿路寓所接受了笔者的专访,让笔者分享了一代医师为共和国主席主刀手术的传奇经历。

神秘的会诊

1973年,80高龄的依然忙碌着国家大事,晚年的他体弱多病,其中罹患老年性白内障最令他苦恼。

一生靠眼睛读书写文章,靠眼睛洞察秋毫、高瞻远瞩的人,这时连看书都已经很困难了,只能模模糊糊地看清眼前的手指,眼前的世界陷入一片浑浊,这对于生性敏锐、充满激情的领袖来说,该是多么的痛苦。

这年12月,当长沙马王堆出土了两千年之前帛书的喜讯传到中南海时,很兴奋。有关人员把整理好的文字写成拳头大的字让他看,但他仍很难看清楚,因为这不是老花眼——字大一些就可以解决的问题。

1974年4月,在武汉下榻东湖宾馆时,双目几近失明。这年,武汉的夏天格外炎热,想到长江游泳。医护人员得知后苦苦劝阻,认为的病情已经不适于下水游泳,在游泳过程中随时都可能发生危险。在医护人员的极力劝说之下,他才把去长江游泳的计划改为在室内游泳池进行。

如何为安全稳妥地治疗眼疾,成为党中央一件高度机密的大事。经中央政治局研究,决定召开为手术治疗白内障的专业讨论会。参加会议的专家有十几位,但大家当时并不知道这个“老年患者”是谁,只知道患者有慢性肺心病、两年前休克过、咳嗽得厉害、咳嗽以后常会没有吞咽反应。

此时,病重的已把办公室从中南海的西花厅移到了305医院,一边接受治疗,一边工作。的身体情况,是他最关心的事。

唐由之回忆说:“那天,我一进305医院的会议室,就感觉情况有些异常,怎么来了这么多医生?有皮肤科的、耳鼻喉科、神经科、心脏科、呼吸科的,还有眼科的,一共有10多位。按我们过去会诊的习惯,报告完病例后就应该去看病人,但这次不一样,由专人来报告病例,病人既没有姓名,也没有籍贯,更没有职业,只知道是个男性和大致的年龄。在报告病例的时候也不是专讲眼科,而是把整个身体状况系统性地讲了一遍。当时我想,这不是一般的会诊,肯定是个很重要的人物。在报告完病史后,一位领导同志就请各专业分头进行讨论,讨论的内容,比如对这个病你们还需要了解什么、初步印象是什么病、你们打算如何进行治疗,等等。我们眼科组的意见很明确,这是典型的老年性白内障。但是这个人白内障究竟发展到了什么程度不十分清楚,根据病历分析只知道他的视力看书已很困难了。”

这种神秘的会诊唐由之先后参加了3次。唐由之说:“以前的特殊病人,病历上什么身份都没有,但是最后总会让我们知道一个名字,而这位病人直到看到真人前,我都不知道名字。”

1975年2月,前往杭州。鉴于自己病情的日渐加重,终于批准医疗专家对他的身体进行一次全面的检查。不久,中央便从北京几家医院派出包括眼科、神经科、内科等著名专家在内的检查小组前往杭州。

这年春节前的一个星期天,唐由之在家里休息。中央警卫局派人专门到他家里,请他做好准备乘飞机出去执行任务。唐由之回忆说:“到我家来的是位同志,年龄大概40多岁,在确认了我就是唐由之以后,说,有一些事需要你出去几天。到底出去几天他没说,只是要求我带上随身替换的衣服和洗漱用具。那时还需要粮票,我问要不要带,他说不用了,我于是简单收拾了一下就跟他走了。”

载着唐由之的轿车,很快到了南苑机场。“在机场我看见了我提名要求同去的广安门医院眼科医师高培质。她问我咱们到哪儿去,我说我也不知道。但此时我已有了感觉,可能是给看病。我们在飞机旁边看到了汪东兴(时任中共中央办公厅主任兼中央警卫局局长),我就更觉得是去见了。”

在飞机上,唐由之根据太阳的方向和大地由黄转绿的景色,断定飞机在往南飞。飞机即将降落时,他看到雷峰塔的旧址。唐由之回忆说:“飞机大约飞了两三个多钟头,降落在了杭州。下了飞机,我问去哪儿,随行的人说今晚住在雷峰塔那边。晚上有人告诉我们,明天你们要见到了,主席请你们为他检查一下眼睛。我们知道要见后,都是又高兴又紧张。”

第二天,唐由之等一行人来到西湖畔的一幢别墅里,第4个进门的唐由之看到的情景让他大吃一惊:“我们进去的时候,看到一位老人穿了一件毛巾睡衣,是补过的,旧的,穿了一双拖鞋,头发很乱,就在沙发里这么靠着。旁边有位女同志,后来才知道她就是机要秘书张玉凤。她告诉主席:主席呀,医生们来看你了。主席一听,扳着扶手要站起来。但是他不容易站起来,张玉凤去搀他。我们看到了就跑过去,说:主席呀,您别起来了,我们是晚辈,您请坐,我们今天来给你检查眼睛的。随即我们一一通报姓名。”

那一瞬间,唐由之心里百感交集,既兴奋,又难过,还感到无比意外。唐由之感慨:“因为报纸上经常讲红光满面、神采奕奕,都是这么描写的。我当时一看他灰白的头发蓬乱得很,满脸慢性病容,反差太大,很难受的。”

这是一次规模较大的体检,在杭州前后共进行了4天。除进一步确诊患白内障外,在这次体检中还检查出患有肺心病、冠心病、右臂部褥疮和血中含氧量过低等病。但是,究竟对的上述疾病如何进行医治,医疗专家仍需向中央政治局汇报后,才能制订医疗方案。

2月19日,抱病来到人民大会堂,主持召开政治局扩大会议,听取医疗专家的汇报。邓小平、等在京的政治局委员全部到会。唐由之等医疗专家分别就的心脏病和肺心病的治疗、双眼白内障手术以及心电图、X光肺片检查所得到的进一步情况,全面系统地向政治局委员们进行了汇报。

此前,病情的危重程度,只有、和3人比较清楚,绝大多数政治局委员基本上不了解。所以,在医疗专家汇报的过程中,与会的政治局委员大都感到有些吃惊。

期间,大家反反复复地讨论眼科手术方案,专家们各自陈述自己的见解,分析病情,然后决定治疗方案。

在会上,唐由之看到了。唐由之回忆:“总理问西医:有多大把握?北京同仁医院副院长张晓楼说他有85%的把握;又问我有多大把握,我说我们也有85%。实际上不止,是留有余地的。”此时,坐在邓小平、、后面的正拿着一个盘子在吃夜宵。“只有她一个人在吃,我觉得她不认真。我回答85%的时候,她鼻子里边哼边冷笑:你们也有85%”。

听到的质问,唐由之坐不下去了,尴尬地站在那里。立即解围,并摆手让他坐下:“唐大夫的情况我知道,他在福建、广西做了这类手术不少,反映还不错的。”

各种治疗方案汇总起来,其中唐由之提交的是白内障针拨术,手术只需几分钟、切口小、不需要缝合、技术成熟、更适合年老体弱的患者。他认为当时西医摘除白内障手术切口大,咳嗽可能会造成手术意外,导致切口破裂、角膜裂开,房水、虹膜、玻璃体外溢等,非常危险。

会诊后,大家提出,对最好以较为安全的白内障针拨术的手术方式清除眼中的白内障。这主要考虑到这种手术方法是我国当时中医眼科的较成熟技术,既能在手术过程中照顾到像这样年迈多病的患者,同时又因手术的时间短,可以减少病人的痛苦,而且术后视力恢复好。不过,当时还另有一种意见,认为中医的针拨手术虽可减少病人术中的痛苦,但病人眼中残留的浑浊水晶体仍有复发的可能,建议实行白内障摘除手术。考虑到两种白内障手术方案各有利弊,中央决定在尚未从杭州回京之前,尽快在北京着手进行两种手术的实地比较,在分别对病例进行成功手术作出治疗效果总结以后,再报,由他选定其中一种适合的手术方案。

艰难的手术说服工作

1975年初,医疗组专家开始为白内障手术做准备。他们把中央直属招待所——华北招待所的两间小会议室辟成临时病室,为40名高龄白内障患者分别进行白内障摘除术和中医白内障针拨手术。这40名患者随机分为两组,一组由西医做白内障摘除术,另一组由唐由之进行白内障针拨术。两组医生既要注意患者的手术过程,同时也要总结患者术后的恢复情况。40名白内障患者手术成功后,记录两种手术效果的总结报告都呈送到面前。经慎重对比和咨询后,最终批准以中西医结合的白内障针拨术来治疗困扰多年的白内障。

经过半年多的准备,中央正式决定:由唐由之主刀为做白内障手术。唐由之回忆说:“任务果然落在我头上了。一想起这次任务的重大,我一个星期都睡不踏实。”

决定由唐由之主刀后,唐由之主动请求除了已定的名单外,希望能再增加一位手术助手,并希望从北京同仁医院眼科医生中增选。其实,按常规,这种手术有一名助手足矣。但唐由之内心有一个期待:中医眼科人员肩负着这项意义重大的任务,如果能有西医眼科人员一起加入,从中体现中西医团结合作的精神更好!他的请求得到认可,中共中央办公厅保健局最后确定的眼科手术人员名单上,增补了北京同仁医院医生张淑芳作为第二手术助手。

随后,眼科医疗小组“真枪实弹”的准备工作在唐由之的带领下全面开展起来。唐由之像一个战场上的总指挥,除手术本身外,他还给其他人做了分工,对每项工作都提出了具体要求。

麻醉针打得好不好,是手术的关键一环。当时,眼科手术还需要做球后麻醉,这个注射由眼科医生亲自操作。正常情况下,眼球的转动,依靠眼球后面的几条肌肉协调控制。球后麻醉打得好,那些肌肉松弛了,眼球就不能转动了,瞳孔会稍许散大,眼压也轻度下降,甚至睑裂的皮肤也会轻度松弛,这种效果有利于眼科手术的精确操作。经过多年实践,唐由之的操作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为做手术,麻醉必须一针到位、百分之百见效,绝不能第一针打不好,再打第二针。为保险起见,张晓楼主动要求唐由之给他试打,想亲身体验一下,结果十分理想,真是一针见效。

了解自己病人的情况,是医生必须做的事情。接下来,唐由之提出要注意的生活习惯、作息时间。一次,正在用餐,唐由之悄悄进去察看。听力特别好,马上就问谁来了,机要秘书张玉凤告诉他是唐大夫来了,笑着打招呼:“吃饭也要看?”他的饭菜很简单,一段武昌鱼尾、一盘蔬菜、三片白切肉、一碟湖南人爱吃的辣椒酱。

让唐由之没想到的是,虽然因为白内障已经有一年多时间看不到东西了,但是要想最终说服他接受手术并不简单。

“他不太愿意,有人告诉过我,主席对医生的讲话,十句话只相信三句。我想主席这个人很健魄、很自强,他宁愿动员自己身体里的抵抗力来克服病痛;第二,主席清楚,医生对他肯定无微不至地照顾,就是三分病也要说它个五六分、七八分病,怕他不重视,猜到了我们的心态。”唐由之回忆说,“最重要的是,他不想因为治病影响工作,他眼睛看不见,也照常工作。他已经看不见一年多了,曾经把自己的老花镜送给他。后来别人拿来放大镜,后来放大镜越来越大,用很大的放大镜主席也看不见。”

几次接触过后,渐渐对这位“唐大夫”熟了起来。于是,唐由之讲解起老年性白内障形成的原因,以及它在不同发展阶段的治疗方法。经过循序渐进的讲解,他已经能够向介绍中医、西医两套白内障手术方法是怎么回事了。

唐由之想,最直接的方法也许最奏效。他干脆起身,走到身边蹲了下来,轻轻托着主席的大手,将它握成拳头,说,“这只握着的拳头好比是一个眼球”,他一边在拳头上指划着,一边打着比喻,“这里好比是眼球前面中央最外面的黑色眼珠,叫做角膜,已经浑浊的晶体就在它后面的这个位置”。停了一会儿,他又用一个指头按住拳头的另一个位置,说:“做针拨术时,这里就是进针的地方。”耐心听着,感受唐由之在自己手上比喻的眼球结构,似乎对眼睛这个陌生的领域有了一个形象的了解。

为了从更多的方面让了解眼科的相关常识,唐由之另辟蹊径,找到唐代诗人白居易写的一首与治疗眼病相关的诗,念给听,以此说明这种手术的历史。白居易在诗中写道:“案上漫铺龙树论,盒中虚贮决明丸,人间方药应无益,争得金篦试刮看。”

听了,自然懂得诗中之意。原来自己所患的白内障发展到一定程度,便无药可医。古人用金针一拨,如日当空,豁然明朗。唐由之接着介绍,唐代已流传的针拨内障古法手术,经过千年光阴的流转,加上现代医学方法和技术、器械的改进,已成为一种中西合璧的手术。与正在使用的西医手术相比,中医针拨内障术具有手术时间短、切口小、对人体创伤小、操作简便、术后恢复得快等优点。只要病人在术前、术中、术后能与医生配合,就能取得好的疗效。耐心地听完唐由之所做的讲解后,没有再说别的话。由此,唐由之认为,已经没有拒绝手术治疗的意思了。(待续)(题图为1975年11月,与眼科医疗小组合影(后左三为唐由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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