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国惊悚电影

近些年颇多惊喜的泰国电影，在恐怖类型中献上了独特的东南亚风味。

一个国家的文化发展有时与经济并不完全同步，发展中国家较多的亚洲，电影制作常有惊喜闪现。有些商业类型片可以和好莱坞一较高下，甚至更胜一筹，在这些电影中惊悚片值得一提。以往日本恐怖电影因其文化模式背景等多方面原因独占鳌头，韩国电影人在这一领域也逐渐显露出并驾齐驱的态势。而近些年颇多惊喜的泰国电影，在恐怖类型中献上了与日韩大不相同的东南亚风味。

泰式风土民情

步入发达国家行列的日韩，其城市化进程已经完成。无论制作者如何向往田园风光、美化乡村生活，其思维定式仍是都市化的：《咒怨》表达了都市人之间的陌生化与孤独感，《鬼来电》则借助人们对现代化科技产物的不信任，《女高怪谈》是典型的都市奇谭，《突然有一天》的恐怖阴影系列密布在都市不同角落……而泰国在许多人眼中是个宗教、民间信仰等传统传流有序的神秘国度，那些被现在社会斥为不经之谈的降头术、民间传说在此地拥有极广泛的都市受众。国际都市来客也会被这里的风土民情吸引同化，譬如台湾与泰国合拍的《绝魂印》（2008），干脆把一个无所事事的台湾年轻人变成了泰国乡镇公所里盖章的“死神”。

国内观众最早知道“降头术”说法，大概是从录像厅时期的香港电影中接触的。这种据说是由中国苗疆蛊术流变而成的巫术，在东南亚各国中以泰国最为推崇，着实惊骇到不少中国观众，成了“出口转内销”的良证。《鳄妻》（2003）、《鬼妻》（1999）、《香颂鬼屋》（2007）等等电影不但泰国风光迷人，泰国传统服饰和舞蹈引人注目，而且传说中的精怪和降头术显灵就像饮食起居一样简单，不需要一个说服观众相信的过程。求助降头师的人不会经历信仰崩塌180°大转折，因为很多百姓日常便对此深信不疑。《恶魔的艺术》系列另一种译名为《邪降》，电影中降头术的恐怖效应和反噬令人不寒而栗。《恶魔的艺术》第2部（2005）的导演，创作初衷包括让年轻人不敢轻易尝试他们至今笃信的降头术，这一点在其他地区实在难以想象。

在泰国寺庙随处可见，生活中人们对佛教十分虔诚，因果轮回的观念深入人心。《鬼五虐之带刺的棕榈树》(2009)一节，犯下大罪的男孩被母亲送去做沙弥，希望能赎清罪孽。叛逆的小沙弥屡屡打破戒律，终于遭到致命报复。泰国人认可类似的因果报应，有心作恶而不受惩罚，几乎是不可能的。去年上映的《九座寺庙》主旨就是十次拜佛行善，也抵不过一次作孽，劝人悔过信佛成了不少泰国惊悚片的副主题。不过艺术与宗教不可能总是契合无间，被怀疑冒犯了小乘佛教僧人形象的电影《纳加的阴影》自2007年完成后一直沉寂，到2009年泰国电影分级制度推出后才得以公映。

鸡尾酒上的樱桃

不管泰式咖喱菜与盐烤秋刀鱼、辣白菜有何等不同，烹饪的共通之处在于盐，高手调羹能把盐放得恰到好处。而如果说对恐怖节奏的拿捏是泰国电影的用盐，那么电影中起点缀作用的其他元素，就好像鸡尾酒上的樱桃，色泽悦目让人胃口大开。诸种现代化商业化元素，比如校园情结、争议性话题等，泰国电影在分寸上把握得很好。《致命切割》（2009）中的变性人与同性恋内容，使剧情的恐怖氛围倍增。至于整容话题，韩国虽然也有《灰姑娘》这样的惊悚片，但处理为励志的更常见；而泰国仍倾向于惊悚呈现，比如《疯魔美女》（2007）、《吓死鬼》（2006）等。题外说一句，因为泰国电影在国内不是上映主流，剧名翻译往往简单冠以鬼字或直接采用港台翻译。其实有些作品没有超自然力量而是心理恐怖，译名造成的廉价感并非电影本身风格。

许多泰国惊悚片的男女主角乃至配角容貌出众，一出场便让观众眼前一亮，其中不乏摇滚团主唱亚瑞克・阿莫苏帕西瑞或当红女歌星麦察・蓉普拉之类的青春偶像，与熟悉的日韩明星相比别有风情。泰国红极一时的浪漫爱情电影《暹罗之恋》，几名主演都演出过知名惊悚片。电影中泰国的都市风貌和青年风采新故并存自成一格，最多在服饰搭配上略逊于日韩。同为恐怖电影点缀，美国人喜欢让金发美女惊叫奔跑，日本人偏好眼神幽幽的清秀少女，泰国则娇媚、清纯、妖冶等等无所不有，《人头鼓》（2007）、《灵虐》（2008）、《鬼肢解》（2007）等除了剧情，俊男靓女也令人印象颇深。

暹罗惊悚菜单上不缺乏血腥，不过有时泰国惊悚电影会将恐怖与喜感合二为一，让人观影中又怕又笑。祈愿这种事各国常有，比如《求神问鬼》（2007）中五个年轻人求拜榕树神，愿望达成后准备还愿，榕树却已被砍走。原本满不在乎的五人发觉怪事连连后开始害怕，没想到榕树被制成了无数根牙签运送至市面，他们得一一找到才能逃过一劫。这是对泰国本土盛行的祈愿敬神的戏谑，而自嘲精神正是幽默灵药。2009年电影《布葩3.2》从片名就在戏谑前几年大卖的《布葩1》《布葩2》和同年上映的《布葩3》；《鬼五虐之惊魂片场》索性把导演、演员打出名气的恐怖片恶搞个遍。惊悚电影在泰国影坛所占份额很大，恐怖和对于恐怖的调侃相互依存而相安无事。

妙解九连环

惊悚题材往往是小成本的代名词，但空手套白狼也要有诚意。不少惊悚片令人失望的原因在于，制作团队抱着花最少的钱骗更多的人的念头，连不花钱的心思也懒得想。泰语没什么抑扬顿挫，和一样没有四声的韩语比起来更平直；但泰国电影的剧情并不像语言那样平直。泰国惊悚电影之所以能逐渐积累起各国影迷，与其构思的巧妙分不开。

一部吸引人的惊悚电影布局不需要很大，但故事结构一定不能平铺直叙、一窥见底。泰国惊悚电影的构思在同类亚洲电影中称得上精巧绝伦，比起营造恐怖气氛见长的日本电影，其诚意能在剧情设置上见到。被美国翻拍的《鬼影》（2004）情节并不复杂而在情境中合乎情理：珍和摄影师男友东酒后驾车撞倒了一个年轻女子，随后东拍摄的相片里出现了女子的身影，指引着珍发现了东的秘密。到了结尾，之前东的颈痛，护士和小僧人的异样眼光，以及照片后来挥之不去的发丝光斑扣在了一起，剧情前后呼应，令人信服。

也许是大环境笃信因果，泰国电影很少有无谓的血腥，曝光暴力多是为了批判人性和社会风气。《13骇人游戏》（2005）中混血儿阿奇有一天突然接到电话邀请他参加一个游戏，通过十三关会奖给他一亿泰铢，生活不尽人意的阿奇答应了。任务从平白无奇的打死苍蝇到弄哭小孩，游戏需要挑战的良心越来越重，最后一关竟是杀死白人父亲。人性尚存的阿奇放弃了游戏，却被父亲杀死，原来他也参加了游戏。每一级游戏是对现代社会生活某一侧面的隐喻，整部电影中个体在冷漠都市的绝望感弥久不散。而表现连体姐妹萍和佩之间恩怨的《连体阴》（2007），片中从萍在电梯里的倒影在另一侧开始，恐怖的施暴者陡然转变了身份。类似小而点睛的镜头，使剧情连贯而具有说服力。

几段短篇集合形式的电影，这几年在泰国电影市场上大有斩获。《死神的十字路口》（2007，又译作《鬼四虐》）由四位导演分别拍摄的四段故事，相互之间又有小关联，比如第四段未露面的空姐因第三段故事中弟弟溺亡请假。第一个故事全无对白，泰国影人很愿意将艺术元素加入商业片中，这种尝试求新精神可嘉。作为续集的《鬼五虐》，则由五个导演的五段构成。《幽魂学怨》（2009）四段都以大学生活为卖点，《惨死》（2010）四段则标榜根据泰国真实新闻事件改编，由此可见，泰国短篇合集电影正在异军突起。

每年的惊悚电影虽然充斥着粗制滥造的低劣之作，但作为类型片――商业电影的一个大部类，有着广大而庞杂的观众群。在资讯便捷发达的今日，一部电影的口碑比投资更重要，仅有明星或噱头恐怕走不了太远。拍惊悚片想要赚钱，还要多学学泰国人的苦心经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