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剧文本《希望的田野》的语言运用策略

时间:2022-08-30 05:19:27

吉剧文本《希望的田野》的语言运用策略

[摘 要] 文学是语言的艺术,文本语言既是作家表情达意的载体,也是读者解读作品的媒介。高明的作家往往巧妙地借助各种语言手段,以传达言外之意、意外之旨,进而完美展现作品深层的精神内涵。本文从文学语言接受的角度,分析吉剧文本《希望的田野》的语言运用策略,以期帮助读者更好地解读剧作。

[关键词] 《希望的田野》;语言运用策略 ;文学语言接受;空白点

本文的语言运用策略,是指作家在创作中基于文学和文学语言的本质属性,在语言文字的一切可能性中,围绕如何切合题旨情境、传情达意而进行的无可移易的选择,是语言形式和内容的一种恰到好处的协调和适中。“成功的文学文本对语言的运用都不会只以表达作家的构思成果为满足,而是千方百计地利用语言特有的优势,为读者营造出更广阔的想象与再创造的空间。”①吉剧文本《希望的田野》正是“利用语言特有的优势”,让读者在“文―意―物”的文本语言接受过程中,充分调动自我的生活经验、情感体悟,将自身融入作品中,进而再超脱于文本之外,体味“象外之旨”,达到精神体验的升华。以下将结合对吉剧文本《希望的田野》的分析,具体阐述其言语运用策略。

一、场景转换策略

(一) 以关键话语引领场景转换

在《希望的田野》的序幕中,一句“震天动地的画外音:‘李大可派人到机动地毁苗啦’。”陡然将观众拉入到戏剧情境中,可谓先声夺人。这是文本在此处设置的第一处“空白点”,它给读者留下悬念――李大可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为何要毁苗?迫使读者急于追索“答案”。第四幕结尾,由于对徐大地的误解,田中田气愤地离开,矛盾已达不可调和,使剧情发展陷入僵局,然而,此时丁秘书一句及时的报信“党委会的牌子不知谁给摘了”,使场景急转,将读者的目光再次牵引到乡党委办公室。

(二) 以“物”设问,引领场景转换

由于剧作家的匠心独运,吉剧文本《希望的田野》中的“物”,不再是单纯的物品,而是具有“代言”功能的附着符号束,在推动情节的发展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第一幕伊始,两个年轻人抬着粉刷一新的“中国共产党秀水乡委员会”的牌子上场。一个“牌子”不仅引领了场景的转换,也暗示着矛盾焦点将集中在中国共产党秀水乡委员会。第二幕,田中田身上“长满各种椅子”将读者引入了田中田过生日这一场景,而这一场景的巧妙穿插,不仅设置了文本结构上又一处“空白点”――他是谁?他要干什么?同时也借田中田之口,引出徐大地,使得剧中人物关系逐步明确,并为下文众主人公的集体登场、矛盾的汇聚设置了合理的出场环境。

《希望的田野》从主人公徐大地的尴尬登场,到全剧在大团圆的美好结局中落下帷幕,场景之间的转换并未遵循时间顺序,甚至出现了时空的交错、人物的穿插以及情节的断裂……表面看来,这部剧场景的组合似乎不是那么流畅,给人的感觉仿佛是衔接断续的电影片段。但恰是这些文本上的“空白点”,突破了长镜头的平铺直叙和单调乏味,达成了“无言之美,给人以存疑和思考的空间。”

二、修辞与语义策略

(一)综合运用多种修辞手法,凸显主题及人物形象

修辞使词语具有更广泛的表意功能,《希望的田野》综合运用了多种修辞手法。剧目的标题“希望的田野”一语双关,以象征手法暗示了秀水乡这片“肥实实的黑土地”伴随着一位清正廉洁、为民做主的乡党委书记的到来,重新燃起了希望之火,生机与活力正驰骋在这充满希望的田野上;第一幕写华乡长在得知新任书记到任时的情感变化,突然爆发地对李大可喝道:“整那么多没用的有用啊?”否定的反问语气不只是对李大可的责备,更多的是对现状的不满,映衬出人物愤恨不平的心境;徐大地姐弟相见时扎心段中唱道:“手足情义长啊,长过松花江”。则是典型的夸张,将无形的亲情具体化,极言姐弟之间的深情厚谊,同时也与下文徐大地的“六亲不认”形成对比,突出人物形象;华乡长“一个槽子里吃食儿”的生动比喻,传达出的潜台词是:我们是统一战线了,应该一致对外;徐大地反语讽刺漂白粉的一句“我挺服你的”,表现出他对漂白粉龌龊行径的不屑与鄙视。

(二)赋予词语临时含义,表达言外之意

《希望的田野》有多处将词语放置在特定语境中,使其具备言外之意。如第二幕中,丁秘书谈及为新任书记接风时,华乡长却要“廉政”,在这里“廉政”一词具有“冷落”的意味,表明华乡长想接任书记的愿望落空,他极度失望和愤懑。徐大地在与丁秘书谈心时,说他“既是老滑头,又是好同志”,这句意味深长的话语很值得玩味,说他是“老滑头”固然不假,剧中的丁秘书无论从言词的谨慎,还是办事的慎重上,都不难看出其为人处世的圆滑;之所以又说他是“好同志”,是因为他扎实工作,具备相当的业务素质。当徐大地让他汇报工作时,他能对答如流,对待本职工作也不乏认真的态度。在剧中 “老滑头”和“好同志”这一对反义词具有互文的意味,是对丁秘书这一人物特点简要而精当的概括。最后一幕华乡长“只怕拔出萝卜带出泥”的唱词,运用俗语,不仅道出了自己的担忧,同时也流露出对以往的思过和悔恨。

“与其他科学著作相比,文学作品主要使用的是描述性语言,有着明显的模糊性和不确定性。”②“文学语言的最大技巧是空白艺术。”③《希望的田野》借用文本语言表达“言外之意”“弦外之音”,对于剧目的深层意蕴虽未著一字,却使读者尽得其意、尽感其情。

三、营造氛围的策略

(一)语言内化,让读者进入角色

文学语言的接受要把作为文本的“外语言”转化为读者的“内语言”,实现“词与意向的结合”,在戏剧中即表现为人物形象的具体化过程。《希望的田野》以其鲜活生动的语言,将人物形象和戏剧场面塑造得生动可感,从音和义两方面唤起读者形象上的直觉,引人想象。如第一幕华乡长出场时的一段唱词,连用八处儿化,不禁激发读者对华乡长当时喜悦心情的想象,其中溢于言表的欢心如在眼前;又如抗洪一段,徐大地和众人一唱一和,短促有力的号子以其强烈的节奏感染读者、唤起想象,让人感到仿佛置身其中,和徐大地及众村民们战斗在一起;又如开头的景色描写“肥实实的黑土地”“绿油油的希望田”,第二幕的唱词“蓝蓝的天空清清的河”“桃花杏花香满坡”,使用极具形象性的词语给人强烈的真实感,充分调动读者的想象,使其在头脑中形成具体可感的图画,同时通过这些鲜活生动的词语感受到秀水村的勃勃生机。

(二)以“声”代言,读者如身临其境

《希望的田野》的第二幕“东北秧歌特点的鲜明的乐曲”将漂白粉和丁秘书引入场景……第三幕以猪的叫声“唤出”拎桶持勺的田婶……第四幕以“哈哈哈……”的狂笑引出李大可、郑三和漂白粉三人的密谋……第六幕以“急促的音乐、拖拉机马达的轰鸣、村民的嘈杂声“将剧情推向高潮……尤其是最后一幕,徐大地得知姐姐田婶病危的消息时,心急如焚,但抗洪抢险的形势迫在眉睫,情系全村老少安危的他不能回去见上姐姐最后一面。当人民的利益和个人情感发生冲突时,他毅然选择了前者,然而内心情感的冲突和纠葛却让他无法释怀。于是在一片“狂风暴雨声”中,《包公赔情》嫂嫂扮相的田婶在朦胧的灯光中缓缓出现,作者将主人公内心汹涌的情感与狂风暴雨声凝成一体,转化为含义蕴藉的幻境场面,让读者在真与幻、虚与实中间穿梭,意会情景背后的象喻境界,充分体味“象外之旨”。幻境的安排不是真实,然而却要胜似真实。剧作者就是这样有效地调动了众“声”,将不同的场景描绘得形声兼备,使读者如身临其境。

可见,《希望的田野》很注重接受主体感觉的真实,通过营造氛围,引起读者的想象与联想,激发审美主体的真实感觉,使读者通过阅读文本语言,对作者所传达的信息加以扬弃和整合,然后调动自己的生活经验,推己及人,切实体悟作者所要传达的审美意旨。

四、明暗相扶的策略

(一)明线达意

《希望的田野》以徐大地接任秀水乡党委书记为明线,展开矛盾错综的剧情。序幕开篇便揭示李大可与众村民的矛盾,随着人物的出场和场面的扩大,种种矛盾也纷至沓来:华乡长同村民的矛盾,徐大地同大海的矛盾,徐大地同村民的矛盾,李大可同徐大地的矛盾,徐大地和亲人的矛盾,徐大地自我的情感矛盾……这些矛盾交织在一起,往往是一个矛盾尚未得到解决,新的矛盾又接踵而至。纷杂的矛盾让剧情一下子“热闹”起来,人物之间的关系也因此变得十分微妙,戏剧场景也随着矛盾的产生转换交错,整个戏剧似乎因为矛盾的错综复杂而“乱”了起来。但正是这恰似散乱的情节使故事情节一波三折,引人入胜,使剧情更具观赏性;同时也为解决矛盾设置障碍,曲折地反映作品内涵。作者通过表层的“乱”映衬的是作品深层的“理”。

(二)暗线表情

情感因素是贯穿《希望的田野》始终的一条暗线。剧作中暗示出的情感主要有三个方面:其一是徐大地与田婶的姐弟情。徐大地之于田婶,除了养育之恩的感念,更有对慈母一般的老姐的无限敬爱。然而这份姐弟情愈是刻骨铭心,下文徐大地的情感纠葛愈发强烈,其重情义而又顾大局的高大形象便愈发地鲜明。其二是徐大地与百姓之间的鱼水之情。徐大地是一个为民的清官,对于家乡无限热爱。尽管最初招致众人甚至亲人的误解,他却依然保持着自己对家乡人民的赤子忠诚,毅然顶住多方面的压力,组织工作,恪尽人民公仆的职守。在紧急关头,他不仅能为人民的利益挺身而出,甚至能忍痛割舍自己最为珍视的姐弟情。这位“一心为群众、不怕陷害、坐牢不回头”的父母官最终得到了众村民的爱戴。其三是徐大地和华乡长等人的同志情。工作认真的徐大地对同事有着无限的宽容。接手乡党委后的他,虽有一把手的权,却没有一把手的威。他找丁秘书谈心,当丁秘书问道是否怕自己“耍滑头”时,徐大地一语双关说他“即是老滑头又是好同志”,给予了他应有的信任和宽容。对于起初不满自己的华乡长,徐大地并没有因为自己官大一级而伺机寻仇,反而真心希望能与之携手主持工作,当“迷途知返”的华乡长向他吐露心声时,换来的是徐大地满心的欣慰和感动。“宰相肚里能撑船”,徐大地官未至宰相却有宰相的气度。正是因为有这样一位能体贴下情、胸怀坦荡的书记,乡党委一盘散沙似的人心才得以重新聚拢起来。

“言所以达意,然而意绝不是完全可以言达的。因为言是固定的,有迹象的;意是瞬息万变的,缥缈无踪的。言是散碎的,意是混整的。言是有限的,意是无限的。”④言尽达意是难的。而《希望的田野》能够综合运用多种语言策略,循循善诱,充分调动读者审美体验,引发其“於我心有戚戚焉”的心理共鸣,发挥读者作为接受主体的能动性,确实是难能可贵的。对于这部剧作,社会各界都做出了积极的评价,把它看做是吉剧艺术在经历了十几年的断层之后,重新得以继承和复兴的标志和里程碑。

注释:

① 李荣启:《文学语言学》,人民出版社,2005年版。

② 童庆炳:《文学理论教程》,高等教育出版社,2004年版。

③ 刘碧辉:《文学语言的不确定性》,《广东培正学院学报》,2008年第12期。

④ 朱光潜:《朱光潜谈美》,长江文艺出版社,2008年版。

[作者简介] 蔡淑华(1965― ),女,吉林长春人,硕士,长春理工大学文学院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文学语言学;刁文锋(1988― ),男,河南周口人,长春理工大学文学院中文系在读,主要研究方向:文学语言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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