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音乐史研究的“中国视野”可行性探讨

时间:2022-08-29 11:48:05

西方音乐史研究的“中国视野”可行性探讨

探索以中国视野研究西方音乐史,其目的主要在于:立足中国传统文化与中国当下的文化语境,探索中国特色的西方音乐史研究的理论视域,力求搭建与西方学者相生共长的平等对话的平台,进而揭示西方音乐历史进程中的特殊规律。中国学者的西方音乐史研究的特色之一,就是由中国学者去创造“既有西方音乐史学的属性,又具有更加丰富、多元、深邃的中国文化特点”的西方音乐史研究成果。因此,在西方音乐史研究方式上,中国学者能否拥有话语权的主要表现之一,就是除了运用具有普遍意义上的西方学者的西方音乐史研究范式外,还应力求以自己的特殊研究方式在中国语境中建构自己的方法体系,即尝试在西方音乐史研究中运用“中国视野”。中国学者在西方音乐史研究中运用“中国视野”,其主要意义在于:追求普遍性(特指西方学者的西方音乐史研究范式)与特殊性(中国视域的西方音乐史研究范式)的对应与融合。既可以寻求中国西方音乐史研究空间的拓展,又可以在理论建构的指向性上突破以往一以贯之的以西方范式研究西方音乐史的理念。这对于改变以往大多中国学者研究西方音乐史只见普遍性而忽略特殊性现象,有着现实意义和理论意义。另一方面,运用“中国视野”是能够改变在西方文化语境中,中国学者的西方音乐史研究被矮化、被边缘化之境况的途径之一。否则,中国学者的西方音乐史研究有可能成为西方文化话语独白的追随者。

一、理论基础

――黑格尔宏阔视野的话语

从理论发展的意义上讲,当今中国学者研究西方音乐史涉及到的重要问题之一,就是在西方音乐史研究中如何实现单一的西方话语体系范式向多元话语体系范式的转变。本文以为,构筑“中国视野”是实现这一转变的重要模式之一。从学术意义层面看,构筑“中国视野”的理论基础,以黑格尔给J.H.沃斯的一封信里的一段阐述的理论为参照系,显然最为合适。他说:

“路德让圣经说德语,您让荷马说德语,这是对一个民族所作的最大贡献,因为,一个民族除非用自己的语言来习知那最优秀的东西,那么这东西就不会真正成为它的财富,它还将是野蛮的。”“现在我想说,我也在力求教给哲学说德语,那么那些平庸的思想就永远也难于在语言上貌似深奥了。”陶德麟教授认为,黑格尔说的“教给哲学说德语”,让哲学“学会说德语”,正是为了使那些并非产生于德国的哲学德国化,成为德国的财富。

黑格尔的这一论述作为“中国视野”研究西方音乐史的理论依据,它既符合了多元与宽容的时代精神,又顺应了西方学者的观念意识。同时也进一步说明,理论研究又是跨国界的――一种具有超出其原地域霸权话语的、具有本土文化意义的话语,也即“中国话语”。中国学者的西方音乐史研究的核心问题之一,就是建构自己的研究范式和对“话语权”的关注。当中国的话语融入至西方音乐史研究中时,“话语不再是一个孤立的范畴,相反,话语成为连接众多问题的轴心”。以此为基点,展开对西方音乐历史的再认识。在这样的一个理论架构中,不仅是使“中国视野”观念研究西方音乐史具有了原创特点,而且也为中国学者在西方音乐史研究中,找到一种新的理论增长点。同时它既有效地保留了中国学者发挥其特有的思维方式和方法,也弥补了西方学者所不能企及的批评力度和解构力度。从这个意义上说,中国学者的西方音乐史研究,首先应该破除一切盲从与迷信;其次,要重新确立自己的价值论立场,实现西方音乐史学科价值的增值;并以谦逊、开放的心态和中国学者特有的思维方式和方法,不断地从新的角度、新的高度探寻和审视西方音乐。这无论是在音乐内涵的社会历史研究的层面上,还是在音乐本体研究的层面上,都将形成不同于以往以西方范式研究西方音乐史的独树一帜的理论架构和理论品格,进而汇人多元化的、性质各异的西方音乐史学理论潮流中,使之在世界西方音乐史学界中占据一个难以替代的位置。

二、客观条件――独特的文化体系

构成独特的理论视域

构建“中国视野”的客观条件,正是中国独特的文化体系。季羡林认为:“世界上有四大文化体系,中国文化体系,印度文化体系,闪族一伊斯兰文化体系和希腊一罗马文化体系。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这四种文化系统的时间最长,影响最大。同时,我也考虑是否可以简化一点,就分作东西两大体系:西,即希腊――罗马文化;东,即中国文化,印度文化和闪族――伊斯兰文化。”中国有着深厚的传统文化,其主体是禅宗、老庄哲学、孔儒思想和魏晋玄学。它们无不深刻地影响着中国几千年来文化的发展,体现了中国传统思想发展的特点,这种影响和独特的文化品质是西方文化所不及的。“中国视野”理论皆可从中国自己独特的文化体系中找到祖型与轨迹。当然,在西方音乐史研究中,运用“中国视野”不能抽象论之,必须切入西方音乐实践,根据研究对象做出选择。笔者在此仅以孔子思想中的“中庸”为例。

如对20世纪西方两次重大转折时期“新音乐”创新的局限性中的极端化现象进行剖析时,即可以“中庸思想”作为理论的立足点和美学批评尺度。“中庸思想”的“执其两端用其中”(《礼记・中庸》)、“过犹不及”(《论语・先进》)、“允执其中”(《论语・尧日》)等成为中国传统文化的伦理准则和行为规范之一。“中庸”是孔子哲学的基本原则,也是他的美学批评尺度,“在美和艺术中处处都应当把各种对立的因素、成分和谐地统一起来,不要片面地强调某一方面否定另一方。对立因素的统一,每一因素发展的适度,这就是孔子的作为美学批评尺度的‘中庸’的基本要求……在孔子看来,真正美的、有益于人的艺术作品,其情感的表现应是适度的。”“中庸”之道是从中国传统文化中形成了一种精神特质与批评方式。其思维方式与研究对象力求较为清晰地层现出理论与实践双向互动的逻辑关系。“中庸思想”作为中国视域,它对西方20世纪两次重大转折时期“新音乐”创新的局限性所做的剖析,对“新音乐”中的极端性现象的批评,不仅超越了传统的哲学思维层面,而且又显现出强烈的现代品质,成为中国学者研究问题时不可缺少的理论视域。这一尝试为中国视域研究西方音乐提供了充分的可能性,为真正实现中西更深层次的对话打开了一个新的思维空间。

又比如:叶秀山教授曾尝试用老子的“功遂身退”思想作为理解海德格尔“提前进入死的状态”这一说法的参考,虽不能完全吻合,但对理解这个“状态”,还是有帮助的。比较而言,我们的说法很平易近人,所以成了千古名言,但如仅作一般道德修养格言来理解,就失之肤浅;然而海氏的说法又显得笨拙而过于玄奥,容易引起误解,此时老子的话,有匡正之功。其实,在形而上的层次来看,他们说的都是事物“从有到无”和“从无到有”,是“同一过程”这个意思。“生”、“死”、“有”、“无”,是“同一过程”的不同说法,老子说是 “同出而异名”。这方面,老子说得很清楚,以此来理解海德格尔,没有多少抵牾。叶秀山教授举的这一例子,作为当下话题的参考,对中国学者研究西方音乐史,应该是有借鉴意义的。

三、主观意识――“中国视野”

观念的提出与实践的尝试

在西方音乐史研究中,“中国视野”观念的提出,主要是受文艺理论家谭元亨的经历所启发。香港中文大学黄维梁教授也认为,当今的西方文论中,完全没有我们中国的声音。美国文论泰斗阿布拉姆斯(M.H.Abrams)在论述20世纪的文论潮流和主义时,列举了马克思主义、心理分析、俄国形式主义、基型论(又译原型论)、新批评、现象学、风格学、结构主义、女性主义、解构学、论述分析(dis―course analysis)、读者反应论、接受美学、记号学、言语行动理论、对话批评、新历史主义、文化研究等将近二十种,却没有一种来自华夏之邦。

可见,中国学者用西方范式研究西方问题,其背后潜伏的永远是西方文化的学术逻辑,是很难被西方学者认同的,最终只能导致主体地位的丧失。由此人们开始意识到,西方哲学研究、西方文论研究、西方美学研究、西方文学研究、西方音乐研究也应该以中国人的理解方式来创立自己的学说,运用中国的视域去探讨它。在主观上,尽可能地避免以往这种单一的研究方式或者单方面地将所阅读到的文本完全置身于西方文化语境之中的现象。

为此,笔者认为应该建构中国学者研究西方音乐的中国视角,指出“西方音乐研究是否也有本土化的问题?如何挣脱西方研究的模式的束缚,将之与中国研究者的具体情况相结合,建构自己的方法体系,用中国人自己的眼光来看西方音乐,用中国人的认识方法来认识、研究西方音乐,应成为我们思考的重点,并在各自的研究实践中进行探索,形成各自的特色。”其核心问题是:面对西方人的专利,中国学者研究西方音乐史是否存在着不同于西方学者研究西方音乐史范式的选择?从学术渊源上讲,中国学者何时才能有充分足够的能力在西方音乐研究的学术层面上与西方学者进行有效的对话?

之后,又进一步提出我国的西方音乐史研究,应该“在学科研究方法特色上以音乐学分析为中心,在追求中国学者研究特色上以中、西视野为两翼,在追求学科发展上以理论创新为原动力,并以揭示西方音乐发展及其演变规律为目的,同哲学、美学、艺术、宗教等文化相结合。力求构成以揭示西方音乐史学研究中国化发展的内在逻辑为主要特色、进而产生由对史学研究对象的统一性认识走向多元性理解的开放性的学科研究方向。”提出以“中西视野”研究西方音乐史,其主旨是对单一视野(中国视野或西方视野)的补充或超越,更是对狭窄视野和单向度思维模式背后的偏失问题的纠偏,进而在理论创新上为我国学者的西方音乐史研究赢得倾听者与对话者。

杨燕迪、姚亚平等学者,也相继以不同的方式提出“中国视野”,进一步推动了这一理论的进展。其他学科的专家学者在不同的时间内,不约而同地对“中国视野”在西方哲学、文学、文论和美学研究中所具有的特殊意义进行了阐述,如赵敦华、叶秀山、金惠敏、汤一介、胡伟希、童庆炳、孙绍振的论著。从而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了以往对西方哲学、西方文论、西方文学、西方美学和西方音乐艺术的理解主要是基于西方文化立场上的观点。由此可见,以“中国视野”研究西方文化正在展开一个十分广阔的前景,如较为自觉地把“中国视野”作为理论视域探索的作品除笔者的两部拙著外,还有叶朗的《从中国美学的眼光看当代西方美学的若干热点问题》(载《文艺研究》2009年第11期)、吴泽霖的《托尔斯泰艺术情感说的中国文化阐释》(载《文艺研究》2007年第5期)、赵敦华的《用中国人的眼光看基督教哲学》(载《西方哲学的中国式解读》,黑龙江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孙绍振的《从西方文论的独自到中西文论对话》(载《文学评论》2001年第1期)等。

上述论著不仅明确指出要用中国人眼光看西方文化,并在相应学科做出了独特的解读。叶朗从植根于中国美学的这种基本观点出发,对当代西方美学中的自然美、艺术与非艺术的区分、“艺术的终结”及“日常生活审美化”等热点问题进行深刻的阐述。其间,“中国话语”占据了显赫的位置,这种凸显“中国话语”达到的效果甚至显而不彰,既深刻又富有特色。对中国学者当有很大的启示。同样,亦可以从中国古典文化思想出发,对外国文学及作家做研究。如吴泽霖对列夫・托尔斯泰的独特的艺术审美情怀做出了适合中国特殊语境的个性化解读,为列夫・托尔斯泰的“艺术情感说”屡遭人们的指责与批评作了辩护,读者从中体会到“中国视野”研究范式不仅具有新意,而且也依然颇有深意。

有的学者还对中国眼光研究西方文化提出具体要求:认为我们不只是重复外国人的观点,也不只是翻译介绍外国人的著作。中国人需要做的创造性工作很多。比如,按中国人的思想和语言来理解基督教哲学的观念,创造为人们喜闻乐见的表达形式;按中国文化建设的需要来选择、组织素材,使基督教哲学与中国哲学之间的可比性凸显出来;按照中国人的眼光,重新评估和解释一些基督教哲学的理论,使之在中国文化的环境中发生“价值转换”的作用等。

孙绍振进一步提出“中西文论要真正平等对话”,“不能从西方文论成功的地方开始接过话题,应该从西方文论跌倒的、失落的、遗漏的、混乱的地方开始,促使西方文论在某些根本价值取向上发生变异,向中国传统发生交融,产生出新的话语或者派生新的范畴来。”他指出,“如果所有的命题和包含在话题中的方法和价值观念都是西方提供的,我们就只能像中学生那样解难题,永远不会像《东方主义》的作者那样提出问题来刁难一下西方学者。挑战不仅仅是为了洞察对手,而且是为了:在与‘他者’的对话之中更为深刻地了解我们的本质……我们的文化特点只有在与‘他者’对话中才能发现。”这一富有民族独创性的提法,为中国学者摆脱作为“西方文论”研究的附庸角色,打破以往单纯从西方语境人手诠释“西方文论”的趋向,提供了一种途径;从根本上改变了中国学者认知西方文论的角度,大大丰富了中国学者研究“西方文论”的研究基础与学科内涵,也从方法上拓展了对“西方文论”的探索边界;特别对学界如何挣脱以往在异文化研究中僵化的研究方式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

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以中国视域研究西方哲学、文论、文学、美学和音乐艺术,也是中国学者在异文化研究上的贡献。正如巴赫金在阐述外位性思想时说道:“我们给别人的文化提出他们自己提不出的新问题,我们在别人的文化中寻求对我们这些问题的答案,于是别人的文化给我们以答案,在我们面前展现出自己新的层面,新的深层含义。倘若不提出自己的问题,便不能创造性地理解任何他人和任何他人的东西。”

由此可见,中国视野是被许多学者认同了的理论视域。当然,对此亦有不同的看法,有学者不同意“以中国视野研究西方音乐”,认为“不对西方文化传统及研究成果作充分了解和吸收,仅仅靠一种想当然的‘中国人视野……’显然是不切实际的”,并举例约翰・凯奇的创作作品用中国的易经,很难被中国人认同,以此为由,进而否定“中国视野”。从理论层面上来讲,中国视野从内涵到外延均属于张力型概念,并非传统概念所能界定,如前所言,它属于方法层面、价值层面和理论层面上的主体意识呈现。因此,将西方音乐作品内含中国题材内容,视为中国视野,这里实际有一个理解误区。约翰・凯奇作品采用中国的易经为题材,这是西方音乐创作中的中国因素,如普契尼的歌剧《图兰朵》中的“茉莉花”就是很有特点的例子。这与“中国视野”不是一回事。我们所提的“中国视野”,其主体是中国研究者,而西方音乐作品中采用中国因素,不属于这个范畴,这种将作品内容与研究视域的混淆,将会误导人们对中国视野的正确理解。即便将西方音乐中内含“中国因素”视为“中国视野”,也不能就因为约翰・凯奇作品中采用了易经为题材而引发争议,就全盘加以否定之。按此逻辑推理,譬如,毕明辉的博士论文《20世纪西方现代音乐中的中国因素》中,所举的所有作品的例子,甚至对毕明辉在研究过程中发现其中的“精品佳作”,是否也要加以全盘否定?

西方音乐史研究虽然是产生于西方“语境”中的学问,但它又是人类共同的精神财富,西方音乐史研究也不是秘传暗语,它也具有超越国度状态的学术效应。当然,或许在部分有识之士看来,“西方音乐研究在西方以外地区,也应以西方分析者的音乐观念为尺度,反对以他国音乐观念对西方音乐创作进行评析。但是在今天,任何一门人文学科的研究,企图以单一视角对客体进行评析终将被各种视角的交织所颠覆。况且。音乐作为‘国际性的语言’早已被国内外大多学者所认同,音乐也是人类历史文化的综合象征。‘国际性的语言’这一音乐观念,也蕴含着被各国各取所需的多种含义。从这个意义出发,西方音乐具有被他国听众无所不在的‘听’与无所不在的‘评’所制约的特性。”否则,西方音乐史上的大师作品就不可能成为人类最珍贵的文化遗产。只有弄清这一道理,我们才能理解在西方音乐史研究中,“中国视野”的可行性之特点。

四、践行“中国视野”

――还须讨论与之相关的

“误读”理论之内涵

虽然以“中国视野”研究西方音乐史已得到了部分同行的肯定,但由于中西方文化的不同、历史时空的时代性差异,“中国视野”作为一种理论视域、价值层面等问题,也不可能排除在西方音乐研究中有“误读”的现象产生。对此,必须讨论“误读”的内涵是什么?究竟如何来认识这一问题?这与当下西方音乐史研究中运用“中国视野”应该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

根据解构主义理论视域说,美国著名的误读理论专家哈罗德・布鲁姆已经较为完整地概括了“误读”这一理论内涵。他认为,阅读总是一种“延迟”行为,因而实际上阅读几乎是不可能的。解构主义认为,“文学的文本是语言的文本,而语言的意义是不确定的,能指与所指之间不存在固定的对应关系,只有能指之间永无止境的意义转换、播撤、延迟,而这一切只发生在阅读过程中。因此,文本意义是在阅读过程中产生的,它同作者原先写作文本时的意图是不可能完全吻合的,它总是一种延迟行为和意义偏转的结果。所以,寻找文本原始意义的阅读是根本不存在、也不可能存在的。阅读在某种意义上也就是写作,就是创造意义。”

如果“寻找文本原始意义的阅读是根本不存在、也不可能存在”的观点不能被大家所认同,那么,今天作曲家创作的作品就应该由作曲家自己为自己的作品加注,这样也就无须后辈理论家再去找寻今天作曲家创作的踪迹与文本创作的意图,那么,也就没有评论家、历史学家的立足之地了。

如果“寻找文本原始意义的阅读是根本不存在、也不可能存在”的观点不能被大家所认同,对于西方音乐研究中的某一问题的理解是否只有一种模式、一种标准?是否就不能有不同的理解?是否从不同的视域对某一文本进行阅读时,其答案也只能是一种?

如果“寻找文本原始意义的阅读是根本不存在、也不可能存在”的观点不能被大家所认同,我们又如何去解释著名的文艺理论家孙绍振所指出的:“同一对象在艺术家看来,其主要特征不是一元的,而是多元变异的。如果不同艺术家看待同一个对象,像科学家那样看到的主要特征是一元化的,就是艺术的毁灭了。如果面前横着一条大江,在李后主看来其主要特征是溢满了忧愁的,而在坡面前,其主要特征则是时间永恒地淘汰着英雄,浪涛中有豪迈的壮志和生命苦短的心灵搏斗。可以设想,同样是这条江,横在辛弃疾面前则应有辛弃疾式恢复中原的慷慨,如果横在柳永面前则应该有柔情似水的特征。如果所有四位诗人都像地理学家那样用一副标准的面孔关照这条大江,可以想象,必然是艺术形象转化为概念。”

大多数学者认同西方音乐史研究的目的是揭示音乐作品的内涵与意义。因此,从这个意义上说,更不能把它作为是对唯一结论、统一模式的追求,如果它是唯一的结论、统一的模式,则可能意味着是拾人牙慧。因为“理解就不只是一种复制行为,而始终是一种创造”。对音乐作品理解的价值旨归,究竟是以概念为先还是以主体对艺术形象的独特理解为重?这个重大理论问题值得深入探索。

因此,“误读自然被看作是从自身角度出发对交流对象有意识或无意识的选择和操纵,是以用‘他者’的‘有’来弥补自身的匮乏,或者借助他者之境,从不同角度观察自身。”这也体现了对西方音乐文本进行多元解读的可能性。

如果从解构主义理论视域还不能说服“误读”所具有的重要意义,我们不妨也了解一下后现代解释学理论对误读的理解。

后现代解释学的研究表明:纯粹的客观性立场是不存在的……人不是从虚无开始进行理解的。他的文化背景、社会背景、传统观念、风俗习惯,他所处时代的物质条件和精神风貌、知识水平,他所在民族的心理结构等等都影响着他的理解,海德格尔称之为“前理解”或“理解的前结构”,伽达默尔则称之为“成见”(Vomrteil)。伽达默尔甚至公开为成见正名:“成见未必就是不合理和错误的,因此不可避免地会歪曲真理。实际上,我存在的历史性产生着成见,成见实实在在地构成了我全部体验能力的最初直接性。成见即我们对世界敞开的倾向性。”应该说,伽达默尔的这一理论对“误读”之内涵的理解是具有启示性的。

“文化交流中的误读现象是哲学阐释学中‘偏见’的具体体现,在本文里,它摆脱了传统的负面界定而被赋予了新的内涵,它是指在与他者文化交流时,交流主体不仅不可能摆脱自身的文化传统和思维方式的影响,而且往往有意识或无意识地按照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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