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水道“窃金人”

时间:2022-08-21 03:54:38

黄金水道“窃金人”

【背景资料】

2004年6月25日,由贵港市人民检察院提起公诉的甘定振贪污、挪用公款及巨额财产来源不明案在贵港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这个案件是贵港市人民检察院近年来查处的涉案金额最大、案件突破最为迅速、社会影响最为强烈的职务犯罪案件。甘定振案件的成功查处,再一次以事实证明了贵港市人民检察院反贪干警是一支骁勇善战,正气浩然的“反贪铁军”。他们以实际的行动为他们曾获得的“全国追捕职务犯罪专项行动先进集体”、“全国检察机关集体一等功”等荣誉添上了新的光彩。

发源于云贵高原的西江,在黔桂两省区的高山峻岭间千回百转之后,向东奔腾而下,先后把北盘江、柳江、郁江、桂江及其他无数涓涓细流纳入怀中,最终汇成一条波澜壮阔气势磅礴的大河,从广东入海。

西江素以其流量充沛、航道开阔而成为西南诸省与泛珠江三角经济区之间往来沟通的重要水路交通运输渠道,被人们称之为“黄金水道”。

总公司设在广西首府南宁的西江航运建设发展有限责任公司及其下属的贵港、桂平两个分公司统筹经营着这条“黄金水道”南宁至桂平段的电厂、水坝、船闸、码头等航电业务,以年产值数亿元而成为受人瞩目的创利大户。从这个意义上说,如果把西江航运公司比喻为守着“黄金水道”的淘金者的话,那么,本案的甘定振则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窃金人

经贵港市人民检察院查实,甘定振于1994年至2003年间利用担任西江航运建设发展有限责任公司财务部副主任和桂平航运枢纽分公司财务科长的便利,贪污公款100多万元、挪用公款390多万元,另有90多万元巨额财产来源不明。

甘定振的落网,犹如除掉了一个隐伏在“黄金水道”上的暗礁。

六天六夜侦破职务犯罪大案

有些事情的发生往往是偶然的。

由私存公款赚些利息开始,甘定振侵占公款已持续了八年之久。数百万元的国家财产一次次游戏般的被他挪来转去,并最终成为他个人的囊中之物。八年间,没有任何人想到这位财会技能娴熟的老者其实是一个“偷天换日”的高手。

2003年2月底,贵港市人民检察院反贪局的检察官们在某单位为另一起案件查账时,偶然发现由该单位转往西江航运公司桂平枢纽分公司的一笔15万元的流转资金最终并没有进入桂平枢纽分公司,经查,被划入了一个神秘的账户。

按说,单位和单位间的资金往来,倘若账目发生错转误转的情况,一般要不了多久就会发觉,而这笔被“错转”的来有影去无踪的巨款,接收者桂平航运枢纽分公司为什么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不声不响,也不查询一下?

查证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这笔由某单位转出的巨款,在即将进入桂平航运枢纽分公司的账号时被人拦截了,拦截者正是桂平枢纽分公司财务科长甘定振。查账的检察官们当即下了一个初步的结论:不论甘定振初衷如何,这种拦截公款的行为至少已涉嫌挪用犯罪。

2003年3月9日,甘定振被立案侦查。贵港市人民检察院开出了第一张传票。

两年前,甘定振就曾因经济问题被有关部门调查过,后因证据缺乏及甘本人的沉着应对,调查没有结果。

问话是在一方处处设防,一方步步紧逼的状态下艰难展开的。

周开俊,贵港市人民检察院反贪局副局长,一个高挑细瘦,书卷气极浓的检察官。他的逻辑严密,张弛有度的发问以及恰到火候有意无意抛出来的一些证据材料,一步步成功地逼近了甘定振心中最为隐秘的地带。甘定振头上开始冒汗,他明白,眼前这位外表文静的检察官,其实是一个真正的猎手。再三踌躇之后,他开始断断续续交代了自己曾想挪用这笔公款,并交代他挪而未用,至今仍放在他的办公室内。

消息反馈到了局里,坐镇指挥的主管反贪工作的林愈溪副检察长立即下令对甘定振的家及办公室搜查。

搜查结果让检察官们大吃一惊,20余万元的现金及90余万元的18张存折静静地躺在一只小铁皮箱里,被锁在甘定振办公室旁边的一个库房内。

查实了甘定振15万元的犯罪供述,却搜出了120余万元的赃款。在案情分析会上,林副检察长指出:甘定振一定还有其他重大问题,侦查工作必须趁热打铁,加大力度,扩大范围。

3月11日,甘定振接受第二次讯问,面对被搜出的100多万元的赃款,惊惶之间,他决定铤而走险,将思忖了一夜的计划抛了出来。

甘定振以有要事相告为由,要求与周开俊副局长单独面谈。他满脸真诚地对周开俊说:“周局长,放我一马吧,我给你30万元,如果嫌不够,以后还可以给你。”

周开俊心头一惊,职业养成的机敏和沉着让他在极短的时间里对这个近乎哀求的承诺作出了理性的判断。他没有拒绝甘定振抛出来的诱饵,而是欲擒故纵地迎了上去。

“你的钱都被我们搜了,哪里还拿得出30万元来谢我?”

周开俊煞有介事的回答让甘定振来了精神,他忙不迭地请周开俊不要着急,并当即提出由他写一张字条交由周开俊去找他的儿子带路取钱。

次日,就在甘定振眼巴巴等待着被放一马的时候,周开俊率领几名检察官,拿着甘定振的字条赶往甘定振的老家容县起赃去了。带路的自然是甘定振的儿子。

在甘定振老家的阁楼上,检察官们按图索骥,从一只装着破衣烂衫的旅行箱中找到了甘定振字条上所说的牛皮信封,里面装着3本存折和15张存单,共计130余万元巨款。

两次搜查共起获赃款250余万元。一个仅有200余名职工的桂平航运枢纽分公司里竟藏有如此一只侵吞巨额公款的蛀虫!

“必须调动一切智慧和技能,在现有基础上作进一步的抽丝剥茧,由浅入深地突破。”在案情分析会上,林愈溪副检察长对专案小组的检察官们说。

破绽果然又一次被挑了出来。

在反复推敲甘定振数次供述和对250余万元大大小小数十张存单的比对中,专案小组发现:在一个装存折的信封背面,两个由甘定振写的人名并没有在已起获的赃款存折中出现。林愈溪副检察长判断,对于一个工于心计,注重细节的老会计而言,甘定振不会无缘无故地把两个毫无关联的人名写在装有巨额存单的信封上,必须尽快查清这两个人与案件的关系。

次日一早,在对甘定振的第三次讯问中,甘交代:这两个人的姓名都是他将赃款存入银行时借用他人身份证的户名,在桂平市他的家中和南宁西江航运建设发展有限总公司的办公室里,他还藏有赃款。

于是,第三次和第四次搜查分别在桂平市甘定振的家中和南宁市甘定振的财务办公室里展开了。

检察官从甘定振家杂物房里一根晾晒衣服的竹竿中,找出了一张金额为20万元的借条及多张小额借款凭据。作为债权人,这些钱甘已出借给他人,钱的来源都与职务犯罪有关。在南宁市,检察官们从甘定振的办公室又查获金额总计31万元的存折3张。

至此,自2004年3月9日立案到3月15日的第四次搜查结束,短短六天的时间里,贵港市人民检察院反贪干警从一条涉嫌15万元的挪用公款犯罪线索入手,共查获超过300万元的犯罪赃款,另查实甘定振挪用公款399万余元的犯罪证据。

巨额犯罪始于小小的揩油心理

60年代末,从会计专业毕业的甘定振,无论是在西江航运总公司,还是在桂平航运枢纽分公司,都称得上是元老级的人物。他曾以工作勤谨和办事细心赢得了公司上下对他的一致好评。如果不是十年前一次贪念的驱使,甘定振也许不会沦为今天的巨贪。

1993年年底至1994年年初,桂平市某银行办事处的一位负责人多次游说甘定振,请求他将公司的一些公款存入这个办事处,帮他完成揽储任务,同时承诺给予甘定振好处。

对于这个因工作而认识的朋友的请求,一向循规蹈矩的甘定振的心开始活泛起来:公款存在哪家银行并无规定,自己经手的那成千万的公款,随便拨个十万二十万转到朋友的办事处实在是不需劳神费力的一桩小事。这样做,一来给了朋友面子,二来自己还可以赚个千儿八百的“手续费”,何乐而不为?

十年前的甘定振可能没有料到,他的这种不大不小的“揩油”行为不知不觉地把他心底的一丝贪欲给激活了出来,而后果又是多么严重!

最初的19万元的公款转存让甘定振尝到了“揩油”的甜头之后,他开始把巨额公款私存,吃起了公家的利息。

贵港市人民检察院反贪局最终认定:自1994年5月20日起,甘定振先后挪用公款399万余元私存,获利息12万余元。同时又开始对自己经手管理的公款实施更大的动作,例如:

1995年2月27日,他虚构桂产航运枢纽交通水电工程公司借款的事实,把桂产航运枢纽管理处变电站的50万元银行存款转入其个人存折上。为侵吞这笔公款,他趁这两个单位销账合并到桂平航运枢纽劳动服务公司之机,以购买材料的名义,把款转到桂产枢纽劳动服务公司,作为冲减1995年2月27日桂产航运枢纽管理处变电站的50万元借款。

甘定振从公款私存,发展到后来直接侵吞公款,在前后长达八年的作案时间里,被检察机关查实认定的作案次数有7次,涉案金额超过600万,如果不是检察官的偶然发现,可以肯定,甘定振伸向公款的黑手是不会缩回来的。

贵港市人民检察院反贪局在侦破此案之后,曾多次从犯罪预防的角度查找和分析甘定振何以能顺利作案,又能多年深藏不露的原因,他们发现财务监管制度在桂平航运枢纽分公司根本没有落到实处,以至于甘定振可以“搓麻”般地把公司的资金倒来腾去,任意支使。

据悉,在甘定振案查处过程中,贵港市人民检察院顺藤摸瓜,又连续突破了涉案的其他7名犯罪嫌疑人。

不义之财给他带来精神煎熬

从犯罪的动机上说,任何经济犯罪分子的贪占行为,都是出于某种物质和精神上的需求,公款一旦占有,或用于挥霍,或金屋藏娇,最不济的也会改变一下自己原有的生活质量。可是这些结果恰恰在甘定振的身上毫无显现。相反,在案发后的多次供述中,甘定振言语间表露出来的却是公款装入自己口袋后,那份精神上心理上的折磨。

伴着黑钱过日子,就像身上绑了一颗炸弹,白天夜里提心吊胆,那滋味并不好受,甘定振如是说。

甘定振,中等矮胖的个头,面庞黝黑,衣着朴素陈旧,从里到外完全是一副农民的模样。他的同事对检察官说,记忆里他们想不起来甘定振曾经有过一件像样的新衣服。他的家也简陋得让人不可思议。家中只有一台彩色电视机,为数不多的几件漆皮斑驳的家具还是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甘定振自己打制的。唯一像点样的是立在自家宅基地上的五层住房,2000年建造时,为掩人耳目,甘定振还像模像样地向银行贷了7万元款。

在桂平这个人民生活水平相对较高的城市里,甘定振小心翼翼地保持着中等偏下的生活标准,不敢有些许的奢侈,他生怕自己的起居饮食、衣着举止的一点点变化,会让人窥破他心中的隐秘,察觉他灵魂的肮脏。

数百万元的巨款,被甘定振以不同亲友的姓名存入多家银行,分别藏在四个不同的地点。甘定振说,实行储蓄实名制后,他向亲友借用身份证存款时,每次都要编好不同的理由,绝不敢让亲友产生怀疑。藏在不同地点的赃款和存折,甘定振需要经常去检视一下,既害怕被人盗走,又害怕自己记不清弄乱了。在守护管理这些赃款的过程中,他只是在忠实地履行着一个老会计的“职责”。除了悄悄借给他人20余万元外,对其余的黑钱他从未有过使用的打算。他要用一副清贫节俭的面具把自己包裹起来。

“如果这些钱不被你们搜出来,我还会继续这样把钱存下去,今后怎么办,我也不知道。”甘定振对检察官说这话时,眼里有一丝茫然。

应当说,甘定振的面具是极为有效的。他的同事在他案发后说什么也不相信他竟是个侵占了数百万公款的腐败分子。

甘定振的经济犯罪没有给自己带来多少好处,倒是让他的家庭遭到连累,他的妻子案发后呼天抢地地埋怨甘定振,“我从来不知道他贪污这么多的钱,一分都没有给家里用过啊!……天啊,今后的日子我该怎么办?”甘定振还有父母、儿女,可以肯定,无辜的他们将为走出因亲人犯罪带来的巨大阴影而作长期的精神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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