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 需谨慎

每年四五月间,是各大拍卖公司春拍的时节,2006年华辰等拍卖公司纷纷开设了影像拍卖专场,在摄影界引起了极大的反响,当人们被动辄几万、几十万元的拍卖金额吸引时,也需留神拍卖中的一些法律问题。

Q_拍卖照片,是否就是拍卖摄影作品?

梁勤_通常,摄影作品就是照片的说法已经是约定俗成的用语习惯了,然而,“作品”毕竟属于无形的智慧财产,并非实在之物。因此,严格地说,照片与摄影作品之间不存在对等关系,照片只不过是摄影作品的物化表现,拍卖照片并不等同于拍卖摄影作品,只能说是拍卖摄影作品的载体。

说得再具体些,“照片”和“底片”都是摄影作品的有形载体或者说是介质,其中“照片”是摄影作品的复制件,“底片”则一般被认为是摄影作品的原件,对于数码摄影而言,未经修饰的RAW格式文件一般被视为数码摄影作品的原件。但是,无论作为原件的“底片”还是作为复制件的“照片”都仅仅是物品,是摄影作品的载体,而非摄影作品,法律意义上的摄影作品是被摄影人记录、固定下来的特定图像本身,至于承载该特定图像的介质、载体,则既可以是底片、相纸,也可以是画布乃至玻璃、瓷砖等物品。可以说,摄影作品本就无形,根本无法直接拿来拍卖,那些能够被拍卖的,只不过是包括照片在内的具体物品罢了。

Q_拍卖照片是否必须经过摄影作品著作权人的许可?

梁勤_一般不必。多数情况下照片的所有权人有权对照片进行处分,包括赠予、出售、拍卖、质押、抛弃等行为,并且如同我们前边所谈到的,这些处分照片的行为对于摄影作品而言并不产生影响。比如,我把自己的摄影作品印二百张在大街上散发,那么受赠的路人即成为该照片的所有权人,而我则仍是该摄影作品的著作权人,路人出售或拍卖照片的行为并不损害我的摄影作品和著作权,我自然无权干预。

不过,照片作为实在之物是所有权的客体,同时它作为摄影作品的载体又是著作权的客体,受这种双重属性影响,在某些情况下照片拍卖还是受制于作者或著作权人的。我所说的“某些情况”,一是摄影作品未发表,二是照片未经许可发行。

一、对于未发表的摄影作品,其载体(照片、底片)不宜拍卖。发表权是专属于作者的人身性著作权,是决定是否将作品公之于众的权利。所谓“公之于众”,即向公众公开,其中“公众”指不特定的多数人,但不应包括作者的亲属和有私密交往的朋友在内。由于拍卖具有面向公众、公开公平的固有特征,且往往制作、发送精美的拍卖图录,对拍品进行展示、介绍,因此,拍卖未发表的摄影作品的原件或复制件,必然导致照片被“公之于众”,进而产生违背作者意愿发表其摄影作品的后果,将侵犯作者的发表权。

二、对于未经著作权人许可而流入市场的照片不宜拍卖。

这里涉及到的是发行权。所谓发行权,是指著作权人享有的以出售或赠予的方式向公众提供作品的原件或复制件的权利。著作权法中的“发行”指一切公开的销售、赠予行为,例如:一部书,出版社出售给批发商是“发行”,批发商再出售给零售商还是“发行”,零售商最终出售给消费者仍是“发行”,消费者几年后把书拿到跳蚤市场出售毫无疑问依然是“发行”。当然,发行权并不作用于所有的发行行为,在前面这几个发行环节中,只要出版社是经过著作权人的许可而进行发行,那么往后的几个发行行为均无须征得著作权人的许可,这在法律上被称为“发行权一次用尽”,即对于经过著作权人许可而发行的特定数量的原件或复制件,著作权人不得干涉其后续的出售或赠予行为。

换个角度,如果出版社的出售行为没有经过著作权人许可,那么此后几个环节的公开出售行为也均属侵权;而且,假设著作权人许可出版社复制2000册图书,并许可发行其中500册,在这种情况下虽然出版社合法地具有2000册该图书的所有权,但只能销售其中被许可发行的500册,如果它销售了全部2000册图书,那么其中的1500册就算几经转售最后到了跳蚤市场作为旧货出售,该等出售也仍然构成对发行权的侵犯。

说回拍卖,它当然是一种公开出售行为,属于“发行”范畴,应受著作权人发行权的制约。对于那些未经著作权人许可而流入市场的照片,不管中间转过几手,无论是否“善意取得”,只要拿去拍卖,必将侵犯著作权人的发行权。比如:我给模特儿拍的那些人像,做成照片放在家中欣赏,后来,照片被我丢弃,几天后,邻居在垃圾堆里捡到这些照片,如获至宝。在法律上,我任由照片被抛弃,实际已起到放弃所有权的效果,邻居捡拾这些无主“废品”的行为属于物权的原始取得,他对这些捡来的照片当然享有所有权,我无权再向他索回照片。但如果邻居将这些照片送去拍卖或在市场中出售,那么对不起,本著作权人并未许可发行这几张照片,邻居的行为侵犯了我的发行权;如果有人从邻居那里买下这几张照片后再送去拍卖,结果同样是侵犯了我的发行权,至于此人是否知道这几张照片未经许可发行则并不影响其侵权行为的成立(仅影响赔偿)。

总之,在我看来,发表权和发行权是可能制约照片拍卖的两大因素。

Q_在判断照片拍卖是否侵权以及拍卖过程中是否有侵权行为时,有没有需要特别注意的事项?

梁勤_有的。比如,作品作者不详时的原件持有人,对于摄影作品而言即底片持有人,按照法律规定,他可以行使除署名权之外的著作权,因此这种情况下的照片拍卖一般不会出现财产性版权争议;又如,超过著作权保护期限的摄影作品,法律对摄影作品的保护期相对较短,是自作品发表之日起五十年,并且如果创作完成之日起五十年内未发表的,法律不再保护,因此对于超过著作权保护期的作品,其载体在拍卖时一般不会出现财产性版权争议。

Q_拍卖金的分配?

梁勤_按国内目前相关法律规定,对于照片所有权人在拍卖后所取得的价款,著作权人无权参与分配。如果拍卖过程中出现侵犯著作权的行为,可就侵权行为提讼要求赔偿,但这毕竟已是另一个法律关系了,绝不应被理解为是著作权人参与了拍卖金的分配。

举例:

我雇佣模特儿拍摄了一组人像作品,事后印了全套照片赠送给她,我还特地从这组作品中挑了几幅能体现摄影水平和器材优势的贴到网上展示,剩下的作品因质量不高,我不会想发表它们。可模特儿却偏从我送她的那堆照片里拣出那些“跑焦”的拿去拍卖,在她看来照片已经送给她了,她是这些照片的所有权人,可以任意处分,但在法律上,这却导致了我未发表的作品非基于本人意愿被公之于众,侵害了我这个作者的发表权,我因此有权追究该模特儿的法律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