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行色趋势研究与设计话语权

时间:2022-08-06 03:37:17

流行色趋势研究与设计话语权

中国流行色趋势研究已经有三十年多历史,许多专家、学者、设计师以及有关行业领导为此付出了艰苦努力,流行色研究的基础正是由他们所确立的。然而,当地域性的民族文化在全球化态势中还处于非主流状态的时候,论述设计话语权问题就显得非常苍白。三十多年来,经济高速增长,一方面,人们热情地追逐西方流行时尚;另一方面,民族文化自觉和民族文化价值迫切需要得到确认的愿望也空前高涨。然而,我们清楚地认识到,面对传统色彩与历史文化财富既不能妄自菲薄,视而不见;也不能盲目乐观,臆断出西方人会对来自中国的流行色也有回归故国家园之感。色彩流行从大里说是国家政治、意识形态、社会风俗、民族传统的具体反映,从小里讲是个人趣味、生活方式、流行风尚的性情陶冶。流行色趋势研究随着经济与文化发展,由高到低、至上而下,影响着人们的审美观念,进而影响人的生活方式。就中国流行色趋势研究而言,我认为以下几个方面的问题值得研究者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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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彩研究的方法论随着时代的变化而变化。流行是一种社会心理,它是某个时期人们对某几种元素产生共同美感的心理反映。所谓流行色,就是一段时期内人们共同爱好和带有倾向性的色彩,可以说是一个时尚的名词。流行色是色彩在当下与未来的趋势和走向,它是一种与时俱进的颜色,它的特点是流行快而周期短。由于流行色研究的时效性很强,使得流行色研究无法为新形成的色彩流行体系寻找到严格的理论解释和建立完备的逻辑框架。设计学界轻视流行色研究也就在所难免了,甚至不会将流行色研究纳入学术视野。学术界对流行和时尚的偏见,往往将严肃的“流行色”和设计潮流研究隔离在学术之外。这种现象普遍存在于许多我们心怀尊敬的文化学者心里。因此,设计潮流研究作为最能解决当下应用问题的学术常常被理论界的权威们拒之门外。譬如:文化学者刘梦溪先生在《大师与传统》一书中就说:“流行与时尚,应该与学术大师无缘。”我理解这句话是相对于王国维、陈寅恪和傅斯年这些实至名归的学术大师而言的。但从中可以看出如刘梦溪这般的文化学者是看不起应用性学术研究的。我以为,流行色研究虽不能说会产生诸如陈寅恪这样享誉中外的学术大师,当然也不可能支撑起民族文化的精神脊梁。但是,流行色与时尚学作为关注现行人类生活品质的实用研究科学,应该得到学术界的尊敬与肯定。

三十年多前,当我刚刚接触流行色的时侯,就曾经聆听过我国流行色研究前辈蔡作义先生讲课。虽然,那时中国流行色研究体系处在初创时期,信息来源也仅仅是国际上少数几个纺织品博览会。丝绸和轻工行业的国家进出口公司,每年派出专业人员赴国外收集资料,形成流行色报告。但是,流行色这个概念,足以使我们相信来自西方的流行色彩是权威性的,现在想来当时多少有些盲从。从流行色理论研究的历史层面说,我们不应该忘记流行色研究最早是从纺织品流行色开始的,而且发端于上海,进而影响全国。我们要真诚地感谢《流行色》杂志的老主编周峰先生,是他主编的那本印刷质量不佳的《流行色》杂志给我们带来了最初的流行色学理分析。在色彩学研究领域,我们还不能忘记尹定邦、黄国松、魏国村、王蕴强等人的努力。虽然,近年来色彩研究由于大量海归专业人员加入,色彩研究无论从方法论,还是研究内容,以及学术体系的科学性,都发生了巨大变化。但是,迄今为止,黄国松等先生的色彩学著作,就成熟度和体系性而言,仍然是优秀的教科书。在全球化大背景下,随着时尚媒体和互联网技术的发展,人们已经可以在刹那间了解时尚最前沿的流行信息,巴黎、纽约、东京、上海街头的时尚女性,她们的生活方式和审美意识越来越趋同。虽然民族色彩的运用,由于民俗活动等根深蒂固的民族审美习惯仍然发挥着巨大作用,但欧美流行设计主导下的色彩流行,越来越受到人们的审美认同。人们追赶时尚,随时尚潮流变化而追求新的流行。因此,国内的流行色研究,已经不再是三十多年前去“法兰克福”等国际纺织品博览会上转几圈,回来写个报告到各地宣讲那么简单。研究方法更趋科学与合理,同国际色彩组织的联系也更加广泛。特别是宋建明等一批从国外归来的色彩专家和年轻一代学者,洞察到国内色彩研究的缺失,将在国外学习到的色彩观念和色彩研究方法介绍到中国,并同设计实践结合起来,进而推动中国流行色研究及应用设计的进步。

流行色研究方法可以说多种多样,不仅可以从人类文化史和艺术流变史的角度,还有可以从人类行为动机的角度,更可以从人类文化心理和设计伦理的角度,对流行色趋势展开研究。同时,一种建立在技术实验室和现代心理学基础上的现代色彩研究,则以更为科学的方法而受到人们的亲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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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行色研究需要构建起合理的研究框架和理论模型。在以往的研究中,由于受当时认识水平所限,所谓“流行色”研究往往从视觉表象入手比较多,许多研究报告和常以设计师个人的感性认识,参照一下欧美色彩流行趋势的图式,再寻找几本时尚报刊杂志,生搬硬套地所谓流行信息。有的则将自己企业产品简单组合一下说这是流行,有的则套上一个流行趋势名头而了事。

流行色是易变的。关于其科学性的一面,有许多专家著文评说。但是,凭我几十年来对流行色的关注,流行色似乎不外乎这三种机构和模式:一种是独立性的色彩科学研究机构和团体,他们往往从色彩流变史的角度,结合主流文化的审美趣味,采用科学实验的方法,从当前社会发展、文化事件中分析流行因素,并根据人的心理反映,缜密地规划未来的色彩流行;第二种是以某些企业集团为利益群体,以商业赢利为目的,委托某些色彩机构和社团组织,对未来色彩流行作出预测,并使这些企业在以后的商业活动中能够先声夺人,最终为企业的商业成功而服务;第三种是某企业为宣传自己的品牌,在商业推广中把握话语权和销售主动权,借助于某些设计名师和演艺明星以流行的名义推广自己品牌的色彩规划,并在商业上取得成功。后两种流行作为商业营销和品牌战略的一部分无可非议。但我把它们称之为“流行阴谋”和“时尚阴谋”,因为这样的行为不具有科学性。也许他们宣称流行紫色的时候,仓库里已经囤积了大量的紫色染料。他们主要把握的是一种趋众心理,用金钱和名人的强势宣传,编织一些美丽的梦幻故事,进而影响人的消费需求,其中怀揣的是“不可告人”的商业“阴谋”。关于这一话题,我和王新元多年前已有共识,并在不同的场合畅谈过感想,因此所谓“流行色”,它的语义有时是复杂的和含混的。

流行色趋势研究的科学性和权威性,关键源自于这一研究最初建立的框架。其中,流行色研究应该建立怎样的组织模块、研究框架和理论模型就显得尤为重要。或许,三十年前由于经济、文化、设计、科研经费及社会整体影响力与认知力所限,研究体系极不完善。而今天

一批具有实战经验、学术训练和学术视野的色彩组织和专家已经搭建起研究平台,已经显现出以往不具备的学术优势,并排除一些机构的伪学术性,突出这项研究的公益性,增强了流行色研究的科学性、预见性和权威性。

关于色彩研究的公益性与实用性问题。有专家认为由于以往流行色趋势缺乏权威性,企业不认可,流行色无用论和乐观论始终存在。对此,学者、商家和设计师表现出不同态度。中国流行色协会作为行业先导,应该起到引领作用,它的服务宗旨决定了研究行为的公益性。色彩研究话语权的获得,并不靠等待而获得,只有付诸于实践才会有话语权。或许现在不成熟,但坚持十年必有结果。色彩学者往往立足于色彩研究的战略性思考,设计师和商家更多考虑的是实用战术问题。但我认为应该殊途同归。有鉴于此,设计师的唯市场论与学者的文化自觉论应该寻找到平衡点。中国流行色趋势的话语权问题实则是中国国家综合实力的竞争问题。同时,流行文化与传统文化的思维定势之间的矛盾长期存在。最典型的事例就是法国时尚风潮与美国商业流行之间的争斗,达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境地。优雅与高贵本质的认同反映了民族心理积淀。快餐文化使美国的商业流行充满着“暴发户”意识,而讲究高贵血统的人们又总是从心底里蔑视“暴发户”。色彩的修养就蕴含在其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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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行色研究需要处理好主流文化与非主流文化的对抗性和融合性问题。流行色趋势研究的话语权,不能理解为对抗,而应该是融合。色彩作为设计形式的的重要组成部分,流行色趋势研究实质上是设计话语权研究。工业革命以后,欧美文化占领了世界主流文化的前沿,时尚流行作为社会发展的一面镜子,客观地反映了这一现实。然而,应该看到进入上世纪九十年代以后,非主流国家经济的高速发展,多民族文化元素的融合正成为一种设计现实,或许这种现象还不完备,有的甚至很残酷。譬如:局部战争促使区域文明遭受毁灭性的打击,生态灾难成为困扰全球的致命性问题。但是,应该看到一种可持续的全新的属于全世界的世界性设计文化正在形成中,而世界性设计文化中包涵了多民族的流行元素和人文理想。上世纪六十年代日本和八十年代韩国的崛起,改变了国际时尚流行的线路。本世纪新兴工业国家的孟买、上海等地创意产业正成为新经济的引擎,影响着人们的设计观念。因此,强调民族性色彩设计不代表丧失世界性,而世界性设计流行中必然渗透着地域性的民族审美意识。这已经可以从工业设计、建筑设计、景观设计,乃至服装设计等国际性大师的作品中得到充分体现。色彩研究者应该拥有宽阔的胸怀和包容性,化对抗的弱势心理为融合的强势与自信心理,出发点不同,结果也一定不同。

我一直强调设计文化问题不能理解为一种对抗。色彩研究很大程度上是追寻西方的研究体系。但是,台湾交通大学的黎汉林教授则独辟蹊径,以中国传统《易经》为思想出发点,用和谐理论建构起了独特的色彩理论框架,制作了一个有趣的色立球,并设计了一个中国特色的色彩理论研究模型,颇具应用价值。他来我办公室介绍了他独特的研究成果,给了我很大启发。

以国内流行色研究的现状而言,如何把握南北地域性审美趣味的心理差异,以跨学科跨地区的大视野,整合研究资源,也是流行色研究需要关注的。要不然,有些所谓的流行色研究成果往往南辕北辙。中国流行色趋势的研究既要把握几个大都市的时尚脉搏,又要注意南北的地域性审美差异。流行倾向反映的是生产力发展水平、地区综合实力、文化辐射的张力。以北京和上海为例,人的生活品质要求、色彩趣味倾向、生活方式和行为方式很难以一种要求来衡量。一方面是时尚流行的同一现象,另一方面又有互不包容。而且这种变化反映在一些不为人注意的细小之处。

流行色研究是一个系统的研究,系统是否完备直接关系到话语权问题。一碗面条之所以美味,是多种要素的组合。古建筑保护专家阮仪山曾经在接受东方卫视采访时就强调设计样式与色彩是一个整体,并称“建筑色彩设计”的提法是雕虫小技。设计色彩作为学院式的训练无可非议,但专门搞一个色彩设计的门类确实有些让人匪夷所思。然而在当今不重视色彩的情况下,却又有存在的合理性。至少我不反对这样的实践尝试。再譬如:服装款式和色彩互为关系才能构成一个整体,如果将色彩和款式分离开来设计将是滑稽可笑的。色彩研究还包括流行趋势中的其它因素。因此,构建完整的理论框架,以及合理的民意采集点就显得十分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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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彩研究不仅是艺术的,还是科学的。文化学意义上的流行色具有模糊性,如何化感性为理性,建构严谨的数理模型是流行色趋势研究科学性的关键之处。

色彩在艺术家眼里常常是非文本的和非逻辑的,对色彩凭的是感觉。一位画家如果用科学家的严谨和理性来画画是不可想象的,情感赋予色彩的那种诗意联想则荡然无存。当然,现代艺术中风格派画家蒙德里安的冷抽象则除外。科学家眼里的色彩不仅仅包含着在多棱镜折射下,呈现出的赤橙黄绿青蓝紫。而且还可以细分出在各种光源环境下的理学指标。至今我清晰地记得,三十年前老师为我们详细地介绍“蒙赛尔”和“奥斯特瓦尔特”色立体,并一遍又一遍刷颜色,动手制作色立体。

如何处理好色彩研究中艺术家的直觉感性与科学家的客观理性之间的关系,成了色彩应用研究的飞地。国际色彩组织每年都会推出具有标准化和科学意义的流行色卡,但是还有一些处于学科边缘状态的领域是很难在设计潮流研究中加以定性的。如流行适用人群历史的、社会的、人种的、心理的因素,如何适应国际化大环境的时尚流行。因此,我们不能以一种浪漫主义的散文笔调,似是而非地虚构一番色彩的性质。有时流行色会和研究报告总有些让人捉摸不透。我记得前几年有一份色彩流行研究报告中,曾经命名了一种黑叫“寡妇黑”,还有叫什么“来自土耳其的狂蜂浪蝶”。更有会主题叫什么“午夜惊艳”、“桃花江是美人窝”等等。设计师的感性如何用科学家的理性描述来表达,同时避免浪漫的文学性描绘,并以通俗易懂的形式语言加以定性。所有这些问题,需要色彩研究者以科学的态度,排除某些机构的纯功利性干扰,兼顾艺术家对色彩的诗意感受和在实践中对色彩的运用表达,在此基础上构建起流行色研究的科学体系。

流行色由谁说了算,不同的视角得出不同的结论。色彩科学家、社会精英、演艺明星、艺术家?还是时尚潮流的前卫者和设计师?中国流行色研究是为中国流行色趋势研究话语权所做的基础性工作。这项研究既要考虑为谁服务、怎样服务、服务结果等功利性问题。也要考虑民族感情、文化自觉等形而上的意识形态问题。事实上,流行色的研究始终是和设计活动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流行色的话语权和设计的话语权是紧密相连的。中国流行色协会,以及围绕色彩而展开研究的各类组织为国内许多设计企业提供了很好的服务。如何做好流行色趋势研究,我们可以总结出两个基本立足点:一是从宏观方法论的角度认识流行色研究的意义;二是从微观应用性的角度建立一个合理的研究体系。这样,中国流行色趋势研究的话语权也就为期也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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