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金斯学会:美国的军事优势及核军控的未来

2013年12月20日，美国布鲁金斯学会发表一篇题为《美国的军事优势及核军控未来》的报告，详细阐述美俄两国的核军控目标及分歧，同时为解决分歧提出了5个关键问题及相应的解决方案。

目前，美国和俄罗斯正在实施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该条约要求：到2018年，双方部署的战略核弹头不能超过1550枚，战略导弹和可携带核武器的轰炸机分别不超过700枚和700架。而奥巴马总统希望在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基础上进行进一步削减，也就是在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基础上再削减1/3部署的战略核弹头，并呼吁“大胆”削减非战略性核武器（即战术核武器，NSNW）。美国政府官员曾表示，美国正准备相应减少已部署的战略导弹和轰炸机，以及在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所限制的已部署和未部署的导弹发射系统和轰炸机。

自2011年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生效后，美国表示愿意将美俄之间所有的核武器限定在一个单一的总额内，包括战略核武器与非战略核武器、部署及未部署的核武器，同时也可对部署的战略核弹头单独设定一个限额。但最近，美国官员认为此举需要相当长的谈判时间，而且也不太可能在奥巴马总统的任期内完成。美国目前正在谈判采取不同方法对不同类型的核武器进行限制。同时希望进一步削减战略武器，并与北约就非战略核武器的透明度和互信措施方面进行磋商，这也是使俄罗斯参与进一步削减此类武器必要的第一步。

而俄罗斯已经明确表示不赞成在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基础上进一步削减核武器。俄罗斯认为，在谈判进一步削减核武器之前必须解决以下相关问题：导弹防御分歧；常规快速全球打击系统；核武器削减进程多边化；限制欧洲的常规力量和外太空问题。对于战术核武器，俄罗斯表示，所有这些武器应该撤回本国，这是任何谈判的先决条件，同时这也意味着将移除美国在欧洲的200枚核弹。而美国拒绝了该条件，但表示在达成协议后可考虑。

俄罗斯提出上述条件反映了其担忧美国在这些领域的优势。俄罗斯认为，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可能削弱其战略核力量的平衡。有人曾质疑俄罗斯可能会提高战备能力以应对进一步的削减，同时也是为了不进一步削减核武器找借口。

尽管美军在导弹防御和先进常规武器方面处于领先地位，但夸大美军优势并不现实。刚从伊拉克战争中解脱，长期在阿富汗作战，正面临预算削减等因素促使美军必须重塑其军事装备。而美国的大多欧洲盟国也面临预算削减。与此同时，俄罗斯正实施大规模的现代化项目，军事能力正在复兴。尽管如此，如果美国希望继续推进与俄罗斯进一步削减核武器，那必须解决以下5个相关问题：

导弹防御问题

俄罗斯真正担忧的是美俄之间相互的导弹防御攻防关系。俄罗斯担忧美国部署大量更先进、更有效的导弹拦截弹，这将打破战略进攻性核武器的平衡。俄罗斯自2011年以来就要求签署具有法律约束力的条约，以确保美国的导弹防御不会针对俄罗斯的战略力量，同时要求限制导弹拦截弹数量、速度和位置。

但是，目前没有方法能够使美参议院共和党批准这项条约。目前美国国会对导弹防御的争论更多集中在战略问题或个别导弹防御系统的实际能力上。而俄罗斯认为这是“美国”的问题，妨碍了俄罗斯寻求建立的各种导弹防御条约。如果未来的战略弹道导弹弹头和常规弹道导弹弹头非常类似，建立具有法律约束力的导弹防御条约还是有必要的。

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要求到2018年2月，美国和俄罗斯各自部署的战略弹头不能超过1550枚。届时，美国最多能部署44枚拦截弹。即使44枚拦截弹具有100%的拦截成功率，其对俄罗斯战略进攻性弹头构成的威胁也是微乎其微。由于成本和技术问题，美国于2013年3月取消了“欧洲分阶段自适应进程”第4阶段的导弹防御部署，但仍然没有打消俄罗斯的担忧。

2013年4月，美国提出一项双边协议，要求双方提供目前及已计划导弹防御项目的透明度，这将允许双方确定对方的战略进攻性力量是否构成威胁，并为应对此类导弹防御威胁提供了充足的预警时间。此外，这也将开启北约与俄罗斯在欧洲导弹防御系统方面的合作。2010年10月，北约和俄罗斯领导人同意进行合作，讨论相关导弹防御问题，包括：

*当前及已计划导弹防御项目的透明度；

*联合导弹防御演习（美国、北约和俄罗斯已经进行过此类演习）

*建立北约与俄罗斯联合管理数据融合中心，以从美国、北约及俄罗斯的雷达等传感器接收预警数据和跟踪数据，并结合这些数据，将其发送回北约和俄罗斯导弹防御指挥部

*建立北约与俄罗斯联合管理的规划与作战中心，以交换欧洲潜在弹道导弹威胁方面的意见，并制定导弹防御的作战规则。

常规快速全球打击问题

俄罗斯明确表示担忧美国远程常规武器系统的精度和杀伤力，担忧此类武器系统攻击其战略目标。常规快速全球打击问题可细分为3个方面，每个方面可采取不同的解决方法。

第一，美国和俄罗斯应考虑双方是否应该在战略弹道导弹装备常规弹头，因为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限制部署的战略弹头就包括常规弹头和核弹头。如果一方将1枚常规弹头装备在洲际弹道导弹或潜射弹道导弹上，那其核弹头就必须相应少部署1枚。

第二，高超声速滑翔式运载工具，虽然要靠弹道导弹加速，但其飞行轨迹并非弹道轨迹，所以不受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的限制。美军寻求研发可投送常规弹头的高超声速滑翔式运载工具，并可在发射1小时内飞行约9600千米。美国在这方面已经取得重大进展，未来可能研制一种几乎类似于洲际弹道导弹能力的武器。为此，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双边协商委员会将提供机会以讨论如何处理此类系统及对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可行性的影响。同时也应该指出，俄罗斯也在研发此类高超声速滑翔式运载工具。美国认为高超声速运载工具的需求是有限的。其被描述为“小生境”（niche）能力，最多也只能研发几十枚弹头。1套高超声速运载工具虽然可远程投送常规有效载荷，但成本非常昂贵，每套成本在1000万美元～1亿美元。而国防预算的削减限制了高超声速滑翔式运载工具的数量。由于数量较少，因此，解决方法就是使其受到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的限制。

第三，据俄罗斯专家分析，常规空射和潜射巡航导弹会对战略核力量构成威胁，包括洲际弹道导弹发射井。如果一方移除大量的巡航导弹平台，那将对另一方构成威胁。俄罗斯非常担忧美国的常规潜射巡航导弹，包括美国之前部署的4艘改装的“俄亥俄”级巡航导弹核潜艇，这4艘潜艇可携带潜射巡航导弹。此外，美国和俄罗斯军事专家对常规巡航导弹打击某些目标的评估有所不同，特别是洲际弹道导弹地下发射井。俄罗斯军事专家认为美国的巡航导弹可能会对俄洲际弹道导弹发射井形成有效攻击，而美国军事专家认为常规巡航导弹打击导弹发射井的毁伤概率很小。常规巡航导弹是美国力量投送能力的关键部分，美军很难接受对其进行限制。同样，俄罗斯也在研发新型巡航导弹。因此，美国和俄罗斯可建立军事工作组以考察常规巡航导弹能力及其对整体战略核力量平衡的影响。

核武器削减进程多边化问题

美国和俄罗斯拥有世界上90%的核武器，即使到2018年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完全发挥作用，这种状况也将持续。因此，美国和俄罗斯对核武器的削减需承担主要责任，但这个过程不能永远只有美俄两个超级核大国参与。据估计，美国和俄罗斯核武库分别有4500枚核弹头，而最大的第三国核力量仅拥有300枚核弹头。因此，第三国不太可能参与削减或接受削减谈判。

联合国安理会5个常任理事国之间将就如何履行《不扩散条约》（NPT）义务进行讨论。因此，美国和俄罗斯可以考虑联合战略，鼓励其他常任理事国参与核武器削减的进程。例如，这些国家可以公开其核弹头的总数。进一步发展的话，只要美国和俄罗斯达到削减核武器的水平，这些国家可能会提供单方面不增加核武器数量的政治承诺。此外，即将在2015年召开的NPT审查会议也可动员非核国家鼓励英国、法国和中国采取措施。

此外，美国和俄罗斯认为，由于中国和法国的一些核武器系统并非“战略武器”，因此不受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限制。这也是俄罗斯和美国没有限制战术核导弹另一个原因，因此，如果美国和俄罗斯不限制其战术核导弹，那么也很难要求第三国限制其战术核导弹。

欧洲的常规力量问题

俄罗斯在2008年就停止对《欧洲常规武装力量条约》（CFE）的观察，并抱怨北约没有批准及生效后来签署的《欧洲常规武装力量条约修改协定》。在恢复俄罗斯观察CFE失败后，北约各国于2011年已暂停履行CFE条约的义务。因此，重新生效CFE条约将不太可能，更不用说后来签署的《欧洲常规武装力量条约修改协定》。

CFE条约限制了5类装备：主战坦克、装甲车、火炮、攻击直升机和作战飞机。大多数国家都遵守该条约，包括北约各国和俄罗斯，这些国家的装备都远低于CFE条约和《欧洲常规武装力量条约修改协定》的限制。随着北约各国国防预算缩减，北约可能会进一步降低这些受限制装备的数量。而俄罗斯却增加其国防预算，并启动了关键的军事现代化项目。最近的俄罗斯的军事复兴能力也对北约构成严重威胁。

尽管CFE条约已经失效，但却实现了主要目标。未来北约和俄罗斯都不太可能拥有大规模地面进攻性武器。而北约、俄罗斯及其他欧洲国家需就常规力量问题建立互信与安全措施，包括通知演习及主要军事动向，演习观察及军事力量检查等。为此，双方可基于《维也纳文件》和《开放天空条约》建立互信与安全措施，北约各国和俄罗斯都将继续遵守这两个条约。这不仅有助于辨别其他国家的军事能力及意图，特别是大规模的突然攻击，同时还能为限制具体类型的常规武器打下基础。

外太空问题

由于担忧美国的各种天基系统，俄罗斯一直谴责太空军事化，并呼吁签订条约以阻止太空军事化的发展。而目前美国没有计划在太空部署打击系统。相反，美国严重依赖太空进行军事作战，包括指挥与控制、通信、监视、侦察和瞄准。美国防部一直担忧任何协议限制其太空的军事活动，危及其各种太空能力。而欧盟建议制定太空作战的国际行为准则，美国政府也持支持态度，因此有可能取得进一步发展。尽管远达不到俄罗斯的提议，但为解决外太空问题提供了一个开端。（方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