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金斯学会独立性研究

摘 要：智库”也可称为“思想库”，泛指一切以战略问题和政策研究为中心，以影响公共决策为宗旨、非营利的研究咨询机构。“独立性”、“高质量”、“影响力”是布鲁金斯学会的核心价值所在，而独立性则是布鲁金斯成立的初衷和最核心的原则，是布鲁金斯产生高质量创新性研究成果的前提和条件，也是成为全球顶尖智库影响力的关键。“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当前中国在基于现实的考量上，借鉴和秉持“独立性”这一信条，以资金独立、立场独立和思想独立保障其研究的独立性，从而打造有国际影响力的中国特色新型智库。

关键词：智库；布鲁金斯学会；独立性；公共决策

2014年10月27日，中央全面深化改革领导小组第六次会议审议了《关于加强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建设的意见》。提出，要从推动科学决策、民主决策，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增强国家软实力的战略高度，把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建设作为一项重大而紧迫的任务切实抓好。当前，我国正处于社会转型的关键时期，机遇和挑战并存，新问题、新矛盾层出不穷，公众公共意识的与日俱增。建设有影响力的智库是建立健全公共决策咨询机制和引导社会公共舆论的要求，是推进国家治理现代化和健全治理体系的需要，是提高国家软实力的战略驱动。

智库”也称为“思想库”，泛指一切以战略问题和政策研究为中心，以影响公共决策为宗旨、非营利的研究咨询机构。美国布鲁金斯学会是美国乃至世界最著名的公共政策研究机构，其历史可以追溯于1916年，正式成立于1927年。“独立性”、“高质量”、“影响力”是布鲁金斯学会拥有全球最顶尖智库的核心价值所在，而独立性则是布鲁金斯成立的基本依归和最核心的原则。因此，本文主要探讨布鲁金斯学会得以“独立性”的条件保证，希冀通过对其独立性的研究，对打造中国新型智库有所裨益。

一、布鲁金斯学会基本概述

（一）历史悠久：思想经典铸造

布鲁金斯学会是美国历史最悠久的学会之一。1916年，圣路易斯市企业家、华盛顿大学董事会主席罗伯特・布鲁金斯创建了美国历史上第一个从事公共政策研究的私人组织“政府研究所”，其宗旨是“运用科学方法研究联邦政府的管理”。1922年，布鲁金斯创建经济研究所。1924年，再次成立罗伯特・布鲁金斯研究院。1927年，布鲁金斯将1916年成立的政治研究所、1922年成立的经济研究所和1924年成立的罗伯特・布鲁金斯研究院合并，成立了现在的布鲁金斯学会，从而使其成为美国历史上第一个现代意义上的智库。目前拥有五大研究部、12个研究中心和300多位研究人员。

（二）影响巨大：公共决策指南

布鲁金斯学会一向被誉为最有影响力和最受信任的智库。其前身是成立于1916年的政府研究所，创立之初，学会与美国联邦政府紧密合作，在构建国家预算体系和改革印第安人事务管理局的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但后来它却成为了反对罗斯福新政的“堡垒”。冷战时期，学会为制订马歇尔计划和改善中美关系做出了重大贡献。

美国现任国防部长查克・哈格尔在布鲁金斯学会90周年领导力论坛上指出，布鲁金斯学会过去一直是美国每一个政策议题辩论的中心。自2010年起，在宾夕法尼亚大学的《年度全球智库排行榜》中，布鲁金斯学会连续四年综合排名世界第一，并在各个研究领域中都位列前茅。

（三）公民点赞：公共利益诉求

布鲁金斯学会是一家座落于美国华盛顿的非营利性公共政策研究组织，遵循“独立性、非党派性、客观性”的研究宗旨，提供不带任何意识形态的思想，旨在充当学术界与公众政策间的纽带，向决策者提供最新信息，向公众提供有深度的见解，被称为“开明的思想库”，是美国从事公共政策研究机构中最信赖的研究机构之一。学会之所以能在华盛顿取得如此重要的影响和尊重，很大原因在于其超越了党派之争。哈里斯全国民意调查结果显示，在美国16个对公共政策具有重要影响的机构中，布鲁金斯学会是最值得信赖的十大机构之一，无论是政党还是独立派都认为学会值得信赖，其开明性和有深度的观点剖析得到了公民的青睐和点赞。

二、布鲁金斯学会核心价值的辩证关系

（一）高质量

布鲁金斯要求其学者们进行高质量、独立的研究，并提出有新颖性的实际政策建议。布鲁金斯学会研究的高质量和追求卓越的良好声誉源于它所拥有的几百位驻所和非驻所研究人员，他们中的大多数都很受人尊敬，甚至誉满全球。在很多情况下，他们甚至是跨全球的合作，从而产生独到的见解和高质量的研究成果。正如时任学会董事会主席约翰・桑顿在接受采访时说到：“任何一个智库的成功首先都取决于它所拥有的专家的实力和权威。学会三个核心价值中的质量，是由我们的专家决定的。在各自领域领先的优秀研究者和决策者，他们不仅思维镇密，而且富有创造性，懂得如何把他们的思想和现实的问题联系起来”。学会设有外交政策、治理研究、都市政策研究、世界经济与发展、经济研究等5大研究领域，每一个研究领域的研究项目都是基于公众的共同利益出发而设置，因此绝大部分的研究都不会与一个特定的资助方发生关联，即使研究和资助方存在关联，学会也会将研究结果公布在网站上。

（二）影响力

布鲁金斯坚持学术性和政策性的统一，影响力是学会区别于其他研究机构的关键。布鲁金斯学会鼓励研究人员去研究那些对决策者和决策能够产生影响的问题，要让研究成果对现实世界产生影响。在布鲁金斯学会，学者不仅关心新知识的生产，更关心知识的应用，最为关键的是关心研究成果对公共决策的影响。

学会影响力有多种形式。首先，设定议程，即通过与各种政治组织、企业界、非营利组织、主流媒体和学术界的沟通，传播一种新的观点或让某一个问题引起足够重视，实现议程设置；其次，引领讨论，在某个议程设定后，创造适宜的氛围和平台，把利益相关者聚集在一起，针对当前重要的议题进行公开的或者非公开的讨论；最后，设计政策，待充分的讨论后，学会把负责某个特定领域的高层决策者或者立法者作为目标，有针对性地提供学术和政策建议。同时，布鲁金斯学会发挥影响力的另一个重要渠道还体现在学会与政府部门之间的人才“旋转门机制”。如在奥巴马政府中，由学会研究人员担任的高层决策者就包括国家经济委员会主任萨默斯（Larry Summers）、美国驻联合国特使赖斯（Susan Rice）等等。

（三）独立性

独立性是布鲁金斯学会始终坚守的信条。首先，独立意味着研究不受资助方的左右，即不论资金从何处来，研究都应该是独立和客观的，不受资金来源的左右。研究者不用顾忌资助方的态度，而只考虑研究的目标，努力做到客观和独立。其次，独立意味着思想和研究的独立，学会的学者以开放的思维来开始他们的研究项目，并通过对事实的客观分析获得结论，做到基于事实来说明问题，而不被政治走向所影响。对于学会研究者个人而言，独立意味着他们应把自己定位为一个非党派成员，虽然学会很多学者在或者共和党的政府中担任要职，但是一个坚定的共识就是布鲁金斯这个平台只为公共利益发展的服务，不能迎合某个特定的党派的目标。在学会现任主席塔尔伯特看来，“独立性意味着持有不同意识形态的政策决策者都认真对待学会的思想，都注重学会的独立分析。

（四）三大核心价值的辩证关系

布鲁金斯学会的使命是开展高质量、独立的研究，据此提出具有创新精神的、实用的政策性建议，加强和捍卫国家民主，确保所有美国公民享有经济社会福利、安全等权利；确保一个更加开放、繁荣和合作的国际社会体系。诚然，“质量（Quality）、独立（Independence）和影响（Impact）”是布鲁金斯学会一直秉持的核心价值或者说坚持的信条。

高质量是基础，独立性是决定高质量的关键和核心，独立性又是学会产生高质量研究成果和建立政策影响力的保障，三者相互影响相互制约，不可偏废其一。正如时任学会董事会主席约翰・桑顿所说：“布鲁金斯之所以能够成为一个顶级智库，关键是因为它一直坚守三个核心价值：质量、独立性和影响力，这三个价值整合在一起，指导着我们的研究，并界定了我们学会特立独行的特点，奠定了我们成为全球领先智库的威望。”

三、布鲁金斯学会独立性保障机制研究

从表面上看，布鲁金斯学会确实是一家“独立”智库：它是符合“501条款”规定的非营利机构；不隶属于行政机构和国会，也不隶属于政党；从党派归属上看，平心而论，布鲁金斯学会还是倾向自由派多一些，对政府的影响力更大。尤其是自冷战结束以来，学会越来越重视保持自身的独立性和平衡性。近几年，一批有影响力的保守派学者加入学会，丰富了学会内部的观点，也模糊了学会的倾向性。

至于提及布鲁金斯学会同政府的关系，我们需要坚持联系和发展的观点看问题。如果两者之间过于疏远，那么学会就无法发挥自身的作用；如果两者的联系过于紧密，那么学会就会失去其独立地位，难以保持较高的研究水准，最终会沦为政府的附庸。冷战结束至今，布鲁金斯始终在与政府合作的同时保持一种“距离美”。

（一）人物魅力：领导卓越非凡

众所周知，一家顶尖智库的领导者需要具备以下才能：学者达人的思想，政治家的眼光，理论家的头脑，实干家的胆略，同时，要拥有与媒介互通有无的人脉，这样的人被智库研究者称为“政策实业家”。而布鲁金斯学会的领导者正是具有这样魅力的政策实业家。

一个智库，董事会主席和总裁是最核心的领导者，他们个人的视野和魅力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该智库的发展方向和影响力范围。布鲁金斯学会现任董事会主席约翰・桑顿，高盛银行前总裁兼首席运营官，现任汇丰银行北美主席，同时还兼任清华大学教授，“全球领导力”项目负责人。由于桑顿在华尔街乃至全球商界的人脉和影响力，布鲁金斯学会的财政状况在他担任董事会主席以来一直保持了良好的势头。

又如，塔尔博特，布鲁金斯学会的现任总裁。自2002年7月以来担任学会总裁，前耶鲁大学全球化研究中心领导人。1993年，在时任总统克林顿，他在牛津大学室友的力邀下，他毅然离开任职21年的《时代》杂志加入克林顿政府。1994-2001年，他出任政府副国务卿。跨越媒介、政府和学术界的职业背景赋予了他敏锐的洞察力和领导力，凭借个人对媒体的认知和广阔的人脉，他把学会的影响力传播提升到了空前的高度。他在克林顿政府担任副国务卿的经历和他与克林顿本人及其他官员的深厚关系为布鲁金斯学会与政府之间搭建了紧密的桥梁。而塔尔博特在学术界的经验则有助于他管理布鲁金斯学会的日常研究事务和与学术界的沟通与合作，他的魅力才能，这恰恰是学会人才“旋转门机制”的体现。

（二）资金独立：筹资渠道丰富

布鲁金斯学会是不以营利为目的的非政府组织，实行的是企业化运作、商业化管理。为了保持研究的独立性，布鲁金斯学会的资金渠道非常多元，除来源于学会创始人罗伯特・布鲁金斯创立的专项基金之外，还有基金会、大公司及个人的捐助，出版物收入和其他一些投资收入。资金来源的多元化对于保持思想独立性和保证研究质量非常关键。对此，布鲁金斯学会时任董事会主席约翰・桑顿说：“我们相信很多资助者在学术和资金方面都会做出有价值的贡献，但最终必须由我们的学者来决定研究的问题及得出的结论。”

资金是一个组织得以运行的重要保障和前提。通过构建多元化的经费筹措渠道，布鲁金斯学会最大限度保持了财政独立，从而在运作上不过分依赖于几个较大的出资者而被他们的利益所左右；同时作为一个非营利性机构，多元丰富的筹资渠道使得学会也不用为了谋取商业回报而迎合资助者的要求。由学会财务部门进行专门管理，并在其官网上年度财务报告，接受公众监督。2013年布鲁金斯学会的赞助和收益达到9785万美元，经费来源主要包括政府的补助拨款，合同拨款，基金会、公司、大学及研究机构以及个人的捐款等等。稳定多元的资金筹集渠道不仅保证了学会的正常运转，而且充分保证了学会研究的独立性和公正性，为学会成为最值得信赖和最具影响力的智库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三）政治独立：坚守公共价值

布鲁金斯学会在立场上坚持非党派性和公民性，不为某一党派的目标服务，只为社会公益发展。因此，对学会的研究人员而言，这就意味他们必须把自己定位为一个非党派机构和追求公民价值的成员。与此同时，为了避免与政府的亲密关系影响研究人员的判断，进而影响到研究的独立性，布鲁金斯学会不允许其研究人员在学会工作的同时具有政府部门要职的双重身份。如学会资深学者杰弗里・贝德（（Jeffrey Bader）与奥巴马的联系十分紧密，曾是奥巴马竞选阵营中的成员，这是一种不同于学会学者的角色。鉴于这种情况，学者就需要暂时离开布鲁金斯学会。

（四）思想独立：思想自由包容

为了保证研究者在没有偏见和压力的情况下进行客观研究，布鲁金斯学会并不对研究人员的研究方向做出具体规定，研究人员都是凭着自己的研究兴趣进行独立研究，可以根据自己的兴趣专长选择研究课题，对时间的支配也有很大的灵活性；在研究过程中，学会并不刻意追求观点的统一，而是旨在提供一个多元声音的平台，对不同的观点持包容和尊重态度，鼓励研究人员基于自己研究的客观事实提出不同的见解，在不同意见的基础上注重研究质量；在成果考核上，学会对研究人员的研究没有硬性的数量指标要求，摆脱了研究视角单一的窠臼；与此同时，在具体成果未确定之前，研究人员的观点都仅仅代表个人，而不是布鲁金斯学会、其董事会成员或管理人员。对于个体研究工作独立性的鼓励与保护，也从根本上保证了研究者能够提供客观的意见与研究报告，而不受诸多外部因素的干扰，保证了研究的独立性，为产出高水平的研究成果提供了包容的土壤。

四、结论和启示

独立性、客观性以及高质量的研究是布鲁金斯学会的灵魂所在，也是布鲁金斯学会享誉世界、取得成功的根本原因。从学会的研究来看，独立性是贯穿于学会始末工作的灵魂和准则。加强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建设，需要我们借鉴布鲁金斯学会的发展经验，其中最为重要的就是要坚守智库的独立性和客观性，做到不唯利不唯上、只唯实，以独立性和客观性保证研究的高质量，实现智库的影响力。

为了做到研究的独立性，首先就必须丰富筹资渠道，以财政独立保证研究独立。财政独立意味着资金不依赖于政府也不依赖于利益集团，而是多元化的资金来源，如果说智库将视为“第五部门”的话，那么其资金来源可以主要依托企业赞助、社会和个人捐助、基金会，政府可以以较少的份额出资，以发挥必要的公共利益价值，但不受其过度干预，这也是发挥政府工具作用的体现。其次，保障研究者充分的研究自由，以立场独立保障研究独立。鼓励研究人员根据自己的专长和兴趣开展问题研究，不固化研究方向，不设立硬性考核标准，保障研究者充分的研究自由；同时强调研究者要立场独立，以公众利益为出发点，基于事实作出判断，而不为利益集团所左右。最后，做到研究的独立还要保证思想独立。中国的智库、尤其是非官方智库，虽数量众多却“实力”不足。有些舆论甚至认为，官办智库是有话不直说，民间智库则是有话不敢说，说了也没有用。您怎样看？就这一问题，正如中国行政体制改革研究会会长魏礼群在《党建》的评论上说，我们在坚持正确的政治方向的同时也要加强自身的建设，培育包容的土壤，提高思想境界，提出真知灼见。

当然，鉴于国际化和本土化的差异，研究的思想包容并不是“一刀切，一风吹”，我们尊重思想独立和创新，但不认可搞“自由化”，诚如现任中国行政体制改革委员会会长魏礼群说，我们要独立思考，用于创新。敢于想别人所未想，敢于讲别人所未讲，要全面贯彻“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的基本路线，既不僵化，也不自由化，反对各种错误的政治倾向，求真务实，提出真知灼见，这才是真正的思想独立。正如北大公共管理博士江永清说到，学术问题应从学术中来，从学术的层面研究问题，才能符合学术的价值依归，这才是学术思想自由的生命力所在。打造中国新型智库，机遇和挑战并存，秉持独立的风范，和着高质量的主旋律，坚持公共利益价值的基本依归，圈定国际化和本土化的边界，坚持学术性和政策性的统一，中国特色新型智库的路上充满生机。（作者单位：江西农业大学人文与公共管理学院）

注解：

① 魏礼群.魏礼群与智库建设之路―中国智库建设纵论[J].中国行政体制改革研究会，2015.

② 智库的核心价值是什么？―访布鲁全斯研究院理事会主席约翰・桑顿[J].决策&信息，2009（08）.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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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刘昌乾：世界一流智库如何保证研究的独立性―基于美国布鲁金斯学会的研究[J].中国高教研究，2014（9）：66-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