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王家卫电影作品的音乐特性

[摘要]王家卫是一位优秀的电影导演，他带给我们精美的影像世界和风格性极强的音乐。文章论述了其电影作品中音乐的节奏特点，用音乐叙事的方法，变化多样的音乐种类以及后现代风格。

[关键词]王家卫；电影音乐；音乐赏析

音乐是最早进入电影的一门艺术，对于情绪的渲染、人物性格和心理活动的表现以及故事情节的发展都起到了一定的推动作用。电影音乐对一部影片艺术风格的形成所起的作用是不可忽视的。音乐是表现王家卫电影个人风格的重要手段，他的电影通过音乐的使用而变得与众不同，同时又通过极其精致甚至于雕琢的画面，而让人们记住了他的音乐，画面和音乐相辅相成相互促进。对电影音乐独特的把握和使用，是使王家卫的影片充满魅力和活力的重要因素。

一、通过主题音乐的节奏体现影片的节奏，影响影片情节的展开

王家卫是一位艺术家，艺术家最明显的特质就是拥有感性和直觉，这种以个人感觉而非理性的思考为主体的影片在独树一帜的同时也悄然拒绝了理性的合理进入，从而导致主题、影像以至于音乐的不断重复，而一成不变的主题势必又导致影片对手法和风格的更深切的依赖。电影音乐一般来说是“修饰音乐”，它在电影中起着修饰的作用，曲式结构灵活多变，是为画面而服务的，对气氛的渲染、人物性格的塑造和画面的节奏都有极其重要的修饰作用。电影音乐不仅是王家卫的电影的构成部分，更是其内在灵魂的呐喊，是其电影中各个因素整合、作用的关键。

《花样年华》这部影片叙事较为简单、直接，电影的节奏相对比较缓慢。这种缓慢的电影节奏是与主题音乐的修饰分不开的，主题音乐的节奏影响了整部影片的节奏，并配合音乐节奏进行影片情节的展开。《花样年华》主题音乐就是日本电影《梦二》的主旋律，这段主题音乐先后7次在片中响起。缓慢的三拍子的节奏，低沉的中提琴的音色，忧郁、暗淡的小调式的风格，时刻衬托出影片所要表达的阴冷、潮湿和拥挤不堪的场景。主旋律的伴奏部分也是提琴的音色，采用拨弦的方式，修饰性极强；和声的变化不大，这种伴奏方式和旋律的结合，给人一种揪心、萦绕于心头、久久不能忘怀的音乐气氛。在搓麻将这一场景中，女主人公和周慕云的太太都穿着妩媚的旗袍，窈窕的身姿、婀娜的形态，优雅有型、错落有致，配合着音乐在屋子里缓缓地走来走去，放慢的画面在三拍子音乐的映衬下，巧妙地交代了人物之间的关系，又奠定了场景基调。对于丈夫的背叛，女主人公伤心、无奈、悲切，缓慢的三拍子旋律衬托出她的孤独、无助、郁郁寡欢。而她和男主人公的不期而遇，似乎又向观众预示着一段新的感情即将到来。

王菲在《2046》中偷偷潜入男主角的房间，在弥漫着“加州梦游”的歌声中替换了男主角原女友的唱碟，也随之换下了她的前女友。音乐大量的目的性运用以及断裂式的叙述风格使电影看起来节奏多变，以大量的音乐取代了影片中的对白和日常噪音，同时也消解了电影中的一些或暴力或私密给予的视觉冲击，这无疑符合王家卫淡定、内省的叙述风格。对于不以故事情节取胜的王家卫，极具个性化色彩的情感体验、细腻的人物心理剖析、整体的怀旧，其情感渲染的画面镜头风格，均是其电影的闪光点。这些看似散乱的影片特色，正是在电影音乐的运用中得以呈现。

二、通过音乐进行影片内容的叙事，用心灵去聆听

在王家卫看来，音乐并不一定是服务于电影本身的，它可能为电影设定一个非理性的弥漫性氛围，总领整部影片的情绪，而电影则是跟随这种现在的音乐气氛来讲述、规划。王家卫常常自己选定音乐，几乎在每部电影中部体现了王家卫当时的个人音乐偏好，这就使他的电影更多含有一种导演本人主观情绪的带入，从而使电影中的音乐也呈现出极度的个性色彩。这些音乐进入电影，与影像结合在一起，散发出的是导演个人在一定思想基础上产生的对客观世界的情感体验。

著名的流行曲《加州梦游》和王菲改编自“小红毒”合唱团曾风行一时的《梦中人》，使《重庆森林》成为一部令人难以忘怀的艺术与商业互动的视听佳作。影片第一部分讲述的是一个失恋的警察与一个职业杀手相遇的故事，这一部分主要运用了名为“追逐一班形而上列车”和“太空中的快活”的电子音乐，来形容林青霞拼命寻找印巴籍信差的同时又要躲避老板追杀的仓皇和混乱情绪；电影的第二部分讲述了一个名为菲的女孩爱上了巡警663的故事。菲潜入663的公寓，把自己当成是公寓内的女主人，把镭射唱机中的唱片《多么不一样的一天》换成《加州梦游》，这正是王家卫电影音乐作为叙事语言的一个重要例子。

王家卫十分善于利用音乐强大的表意功能，特别是在人物形像的塑造方面，以一段恰当的音乐直插人物无法言传的灵魂深处。如《阿飞正传》中对拉丁乐的运用就起了画龙点睛的作用，第一次，主人公伴着拉丁乐起舞，乐曲的洒脱不羁，表现其对生活束缚的反叛。第二次起舞，此时的他决意要放弃生命，成为一只真正的无足鸟，这段拉丁舞曲将他的颓废和迷茫表达得淋漓尽致。又如，《春光乍泄》中的探戈名曲多次出现就是影片为了展现主人公或者说现代社会人与人之间的情感隔膜，以此展示人物内心的孤独。探戈是需要两个人默契配合的舞蹈，两位主人公在厨房共舞的片段中，两人小心翼翼地彼此进退摇曳，温情脉脉的感人景象是这部电影中难得的温暖角落，然而从整部电影的基调上看，此处探戈的优雅更增强了人物的孤独感。 三、运用形式多变的音乐种类表现影片的创作风格 因为电影音乐是作为一个混杂的声音影像而存在，音乐可以改变、淡化或强化观众的主观感觉。于是，音乐就能根据对观众聆听形态的不同要求，进而创作自己的话语。王家卫的电影中经常使用大量的流行音乐和MTV段落，而这些音乐元素的使用，正是对王家卫作为一个“电影作者”对自己个人风格的最好注解。

首先，流行音乐被土家卫大量应用于电影中。《重庆森林》前半部分以陈勋奇和贾西亚的原作音乐为主题音乐，伴随主人公匆忙但又徒劳无功的疾行，穿行丁一个又一个的封闭空间。后半段则以《加州梦游》作为王菲的主题音乐，引导她将想象的空间化为真实的空间。在《堕落天使》中王家卫把英国乐队“密集进攻(massive attack)”的“因果休克(karma-coma)”作为黎明所饰杀手的主题音乐，关淑怡的“忘记他”描述了李嘉欣与黎明不可能有结果的爱恋，齐秦的老歌“思慕人”则娓娓道出金城武的父子情深。

其次，有源音乐在王家卫的电影作品中应用广泛。有源音乐是根据电影画面特定环境的需要，选用生活中流传并具有典型性的乐曲，作为烘托影片环境气氛的音乐。在王家卫的电影，有源音乐已经不仅起到真实再现环境的作用，更成为影片中人物与人物的交流工具，成为影片叙事的重要手段，也是影片人物与观众交流的直接表述。《堕落天使》中黎明与李嘉欣用点唱机交流不仅说明现代人的无奈，更表现出现代人对于面对面交流的恐惧。当音乐响起时，观众同李嘉欣一起明白了黎明的意思：“忘记他 就等于忘记一切……”而影片《花样年华》中，直接引用周璇的老歌“花样的年华”作为主题音乐，向观众展示一对恋人在花样年华时的奇特恋情。在《花样年华》中感染力很强的拉丁情歌塑造出了男女主人公的为情所困、为情所伤，还为影片营造了一种浪漫、感性、欲望、无奈的美感。拉丁情歌是黑人爵士乐歌手Nat King Cole的作品，具有很强的爵士乐风格。有点沙哑和磁性的男声的音色、爵士风格典型的节奏型、弦乐、小号、钢琴的伴奏、带点慵懒味的旋律，另外还有着拉丁音乐中的热情、愉悦和趣味。用葡萄牙语演唱的歌曲被王家卫挪用过来在片中预示男女主人公的爱情，那种既渴望又无奈的心情被歌曲渲染得淋漓尽致。

另外，MTV和MV手段也成为王家卫电影成功的重要因素之一。MTV和MV是一种现代的电视音乐节目，它以音乐同画面完美的结合来赋予音乐一种新的内涵。在王家卫看来，MTV是使画面与音乐完美结合的最好办法，而音乐则是引导观众进入画面的捷径。《重庆森林》完美配合画面的音乐和丰富信息的环境音是构成了土家卫电影声音世界的基础。影片后半段的音乐则大量使用摇滚乐或流行歌曲作为叙事的主题音乐。《堕落天使》中杀手黎明两次杀人段落已经完全MTV化，在音乐的衬托下，画面上采用抽格、高速、移动等拍摄技巧，把整个杀人动作编排在乐曲的节奏中。血腥的屠杀变成有着优美音乐背景、动作潇洒、画面精美的MTV表演。用画面去阐释音乐的感觉使“它”拥有了音乐与画面都不曾拥有的效果，而这种效果恰恰符合观众的审美情趣，使观众很容易感受到王家卫影片所讲述的“主题”，同样也让观众与王家卫的影片达到了一种情感上的沟通。

四、电影音乐中后现代风格的解析

王家卫运用电影音乐的语言、拼贴的故事、复制的音乐、平面化的影像，这些都带有强烈的后现代特征。后现代社会的一个主要特征便是电子媒介文化和膨胀。影像画面逐步取代文字成为人们接受信息的第一途径，这个时代的文化也有了消费文化、缺乏深度和平面化的特征。王家卫在他的影片中用赋予后现代文化特征的电影手段，表现出一种都市人情感的失落和1997年前处于一种历史迷惘的感觉。而对于在流行音乐、MTV电视、漫画等视觉文化熏陶中成长起来的年轻人来说，这些东西是非常熟悉的。王家卫正在运用很多的后现代元素，拍摄自己的影片，讲述着精彩纷呈的故事。王家卫作为形式主义的极力谋求者，必然在电影叙事上有创新精神，他的画面的构图、剪辑的技巧、音画的配置，都是用多种电影元素进行电影叙事的多方位探索。

《重庆森林》拼贴、复制了大量的流行音乐，而MTV式的《堕落天使》正是王家卫后现代特征的音像表征。作为后现代风格的导演，王家卫的《花样年华》一如他的《东邪西毒》，影片的叙事性淡化，它不以强烈的戏剧冲突或者严密的因果关系来构成叙事，结构松散，节奏缓慢。音乐在王家卫的电影中成为非线性视听空间的解析元素。在《花样年华》中，配乐是一完整的句式结构，形成视觉与听觉的同步框架，对视觉和听觉这两条叙事线进行或情绪性的或戏剧性的或潜意识的相互解析。男女主人公相遇在狭长的楼梯上，导演用三个长镜头、三个近镜头和一个特写互相切换，没有台词没有画外音，只有轻轻的脚步声，小提琴的和声的出现，不仅给单调的视觉提供补充和修饰，而且把男女主人公郁郁的情绪、欲语还休的相互探视、潜意识中的窥视痛快淋漓的宣扬出来。

五、结语

电影音乐正越来越成为电影艺术的一个不可或缺的元素，在后现代导演中香港导演王家卫在音乐的运用上更是别出心裁，匠心独运。王家卫也是一位颇受大多数人争议的电影人，对其影片的解读应该是目前电影评论界关注的热门对象之一，从主题到内容，从人物到对白，从个性化到边缘化，从商业性到艺术性，从现代性到后现代性，从怀旧情怀到小资情调，从影像风格到画面色彩都受到了广泛的关注。王家卫电影音乐多元化的灵活运用方法更值得我们探讨、学习和借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