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意义

意义令我厌恶。就像这每年一次的新年。对于多数人来说,新年除了年份尾数的更改,还有什么新意可言?数量庞大的人群绑架了新年,将之附加诸多狂欢的借口,招摇过市。年终岁末,焰火璀璨,零点过后,一座城市都漂浮在新年的废墟之上。

此时的新年,毫无意义。它只是数字的简单叠加和狂欢的粗暴累积,存活于人们的口舌和扭动的肢体,它是荣光新鲜的标签,旋即被揉皱撕毁。虚空的意义和疲惫的欢颜,在此时是别无二致的。

一座城市,在新年之后,往往有着无尽的落寞。街道两侧的张灯结彩和店铺门前的促销广告,都突然有着恍若隔世的凄凉。它们被游走的时间遗弃在那里,格格不入地等待着自我的焚灭。它们是葱茏的灰烬,是时间的弃子,也是一段光鲜的死亡。

新年站立在清冷的风中,像一个黎明站立在那里。它没有光,但像一个隐喻。它没有温度,但像一位母亲。这是我对新年的预感。它绕过狂欢的人群继续前行。不遵循为零点倒数的节奏。它孤独得像一首诗,对抗着人们赋予它的意义。

也许,这依然是我的错觉。时间是透明的、流淌的存在,被局限在密闭的容器中。也许,它应该是一个沙漏的形状,每年一次的倒置,时间流淌不尽,泛起潮汐和起伏的喧闹。人群生长在沙漏的底部,被时间之水逐渐淹没,顶端浮出巨大的虚空。

新年是被置换和清空的瞬间,很多事物被草草掩埋,很多事物又被匆匆解放。无限的意义绽放在新年的容器里,但它们并不是新年本身。这样,新年就变得中立,更加靠近某种内核和真相。它只是时间深处一个平凡的光点,因为位置的特殊,而引起非常的关注。

它的特殊就在于它能够给人重新开始的假象。时间是平缓向前的,它在时间中自我旋转,但追随时间而动。无数人和事,都在它自我的轮回中变得苍老、停滞,成为记忆的坐标。

但我认可这样的新年。它有些冰冷,但接近真实。它清晰的存在,会指引清醒的赶路人,用一种平和冷静的态度面对新年。新年的烟火,可以看成是对希望的昭示,但它并不是希望本身。未来的路途,在这些璀璨的背后,黯淡而平常,但有着生活柔软的质地。

对待任何事物都是一样。不要架空新年,更不要背负它。让它平常。让它淡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