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年华忘

时光之间永远隔着罅隙。

与光私奔,脚步快到让人窒息。晴天她曾在文章里写到,这个女子,一直喜欢“私奔”这个词。

是我。是我一直喜欢这个词,却不想,真的,时间与光私奔了,剩下我们,在此地独自纪念着又一个将逝的年份。

很默契的,是想用“分手礼”三个字,作为文章的题目,然而,韩青她写的是,离别礼。我记得今年我们初识,然后我称呼她,若。她也会淡淡地叫我,七。是因为对文字的热望,才使我们相识的吧?是私下的默契,还是早就已经感知的别离氛围,将我们紧紧笼罩,无时无刻,都悬挂着一种悲伤的感觉。高三的氛围压着自己,让自己不觉地感到,毕业的时光就要来了。

人和人,最终还是会分离吧?无论是寂静的田埂,还是繁华的闹市,都是有尽头的,到了尽头的时候,也只好各自说着再见。

凌晨三点三十二分。停电。房间凌乱。在无尽的黑暗里,以及我没来得及熄灭的寂寞里,开始想念与缅怀。也许是窗外太大的雪压断了交错综杂的电线,也许是因为,我们不再需要光了。这一年,是没有光的一年。感觉是日日夜夜生活在黑暗里,潮湿的地面,晦涩的记忆。

冬雪真美。

谁能记得回家的路?

不知不觉,一个人,走着走着,竟走了这么久。是因为害怕面对日后的分离,所以才选择了一个人早早地走很远。我一个人过的这一年,很好很好。

我一直在想我们关于幸福的定义,并且觉得,我们的幸福,不过是浮萍相聚时的片刻幻觉,只是我们都太早适应了分离,对于这种伤痛,也早已司空见惯。这一年我不断地反复地温习的,都是爱。不是爱情,而是爱。

最初是在这个国家最南的海边,那时候我在海南明媚的阳光映照下的海水里;也一路奔驰在这个国家最南边的高速上,看见无数的飞鸟、椰树,带着自己的T恤,有风吹过MP4耳机塞着的左耳,看得见不远处的大海。在东山岭上,我看见潮音寺门前的对联:潮自空中起,音从海上来。那里抽签骗钱的道士,讲解着很多古老的却让人相信的故事。讲青梅香气的江南,那一年,洞庭满春色,犹似故人归。

后来呢,后来是同样淡淡的夏,将要转凉。因为曾爱得绵密坠地,于是把那一句“曾经沧海难为水”当作了真理,想起这一年我是如何坚定地说,不做你的哆啦A梦。往事就一片一片袭来,措手不及。往事是什么呢?往事不是某个记忆里让你心痛的人,而是自己一路走来,不断成长又不断离开的过程,终于感觉到自己长大了,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气息,那种微微有些苦涩,但充满收获味道的气息。

秋天的时候,突破那些林林总总的爱的缺口,即使有无法弥补的遗憾,也都是自己深夜里独自回味的事情,不必再害怕失去,因为一无所有。我清楚自己之所以现在这样习惯微笑,不愿再说出那些伤痕,与那些经历不无关系。

断掉发条的音乐盒,静静地躺在角落里,好像已经不再需要谁去纪念,曾经的它,能够奏出的轻灵美妙。于是怀念成了一种无法摆脱的事。觉得这些,像是末世英雄,除了救赎,只能怀念。然而救赎不过是毁灭的良好措辞,怀念才是真理。

那些烂熟于心的容颜,总有一天,我们会遗忘他们,也会被他们遗忘。自习课上,我写给池阳的是:嘿,多年以后,我们一定都会彼此遗忘的吧。他说我们是好朋友。我说嗯。

然后在心底默默地说,遗忘就是我们留给彼此最好的纪念。

这一年我开始听张震岳。听纵贯线。又很喜欢秦海璐。因为他们的唱词里,完全不再染指那些明显的伤痛。伤痛过后的平静,是让我迷恋的地方。里面有我听不懂的属于当初那个年代的执迷不悔。每个人的青春,都是写在水上的流芳,过了,也就过了,别人全然不懂那些痕迹。

拉开窗帘,阳光只有一种颜色。当我十七岁的时候,在青春的路途上,偶尔抬头,遥望你,像在遥望一个远在异国的港口。当我历尽艰难,到达以后,才知道,它从未存在过。

外面阳光晴好,真想出去走走。

有时候我不知道我们到底是成熟还是青涩,然而我们就是在这样一种畸形的环境中长大,骨子里未成熟的一面永远青涩,成熟的一面却早已腐败。闻到的那些潮湿的腐烂气味,也都是来自我们未完的青春。然后现在,我常常一面看见昏黄的天空下枯槁的麦田,另一面,却是电子唱片华丽的封面。

在你这里,比任何时候都要成长得快,仿佛一下子,叶到花的转变。那一株小小的栀子,从发芽抽枝,而今,竟有了花的形状,虽然还未开放,却依然开始以花的姿态行走在尘世,有淡淡的香气弥漫周身,我想,我终是,全然蜕变了。

现在的时刻,你用你所有的时光,作为韵脚,写文给我,也唱歌给我。我只是宁愿,多年以后你也能静静地,听我念一些文字给你听,念一段文章,一种情节,有微薄的感觉,如时光一样温情。

常常会在深夜里听见火车呼啸而过的声音,带着所有羁旅的疲倦,透着远方的气息,和未知明天的意象混淆一起。

即使是疲倦,也不会停歇,这就是我们。飞倦的鸟,想要停留,却无处栖身。

这世间的情谊已经稀薄到没有谁也不会停止时光的流逝。其实早就是这样薄情寡义了。

就让回忆更像回忆一些吧。像夜便是夜,只说很少的话,不用开口,只有文字,没有灯光,只有黯淡。暧昧而贴心的一些话,都由能理解的人去理解,无需多言。

听我为你唱一首浅短而又温馨的盛年离歌。漠北的日落小镇,和清亮的不变归宿。

我曾看过很多人,麻木的日子里动荡的笑,嘴角掩不去的苦涩。

想说的那一句我爱你,就滞留在了空中。我很想说一句话我爱你,可我忽然忘了,爱谁。我爱的,是谁?

最终,我,还是会站在风口浪尖,感受这世间最热切和最冰冷的一切。因为那些无迹可寻的苦难,我才能给自己的笔墨灌注真实的情感,旋出一朵又一朵荼(艹縻)的花。

那些晦涩艰难的往事促使我们写出的每个字都浸满了沧海桑田。

仿佛还有故事能讲,可这些,确实是结束了。什么都还在,只是年华忘了。忘了当初的行径,忘记了,别离也需要一场分手礼。

2009是什么呢?是你吧,一直以来,陪在我身边,度过了冬春夏秋的时光。

嘿,2009,与你握手言别。

最终,我想以私奔结尾。

私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