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公的侦查与反侦查

倾诉者：欣慧，电视台编导，40岁

真相撕开了缝隙

毫无预兆的，我老公出轨了。

前段日子右眼皮总是跳，感觉有点不好。果然那天刚上班，我接到一个蹊跷的电话，打的是我办公室分机。那男人说，“欣慧姐，我是你粉丝，冒昧给你打这个电话。七夕那晚，我在梅龙镇广场看到你老公和一个三十多岁皮肤很白的短发女人逛街购物，样子很亲密。你可要注意了。”没等我反应过来，电话就挂了。

七夕那天，邱岭确实没回家吃晚饭，说有客户请他，不到九点就回来了，腕上还多了块浪琴陀飞轮表，说是人家答谢他的礼物。我没在意。之所以记得，只因他送了我一条丝巾，算是七夕礼物，这个举动在我们过去的这四五年婚姻中着实难得。

真相一旦撕开缝隙，后面就覆水难收了，匿名电话瞬间触动了两周前我的一个疑问。儿子从小住校，我和邱岭晚上常去附近影院看电影。两周前，我们去看了一场晚上9点多的电影，散场时已近午夜零点。散步进小区时，我手机上突然出现一条短信：到家了。发信人邱岭。

在我诧异间，他似乎也发觉了不对劲，慌忙解释说他是要将这条短信发给母亲的，结果误发了。一进家门，他鞋都没换，马上用座机给婆婆去了电话，煞有介事地说：“姆妈，我刚才和欣慧在看电影啊，刚到家……”

我即刻想到：婆婆根本不会使用短信，每晚八点多就睡了。

那夜注定无眠。邱岭说这条短信的确不是发给婆婆的，是发给某某的（绝不会与他有染的老年女性前辈）。那串解释牵强可疑，任凭我如何质疑，他一口咬定事实就是如此。为此我和他僵了一周。再过一周，风平浪静加之工作繁忙，疑心就散淡了……直到接到这个匿名电话。

像不像东野圭吾的推理小说？原来他每日清晨为我泡杯维C泡腾水、每晚为我吹干头发之类的细节，并非出于爱，是出于负疚感，也许还潜藏着更深的阴谋……那些已暴露的散片足以让我感到水面之下的汹涌。

我大学毕业三个月就嫁了邱岭，他比我大15岁，不是我的初恋，却是我的，婚后第二个月我就怀孕了，稀里糊涂就是半辈子。工作原因我遇到的多是有魅力有实力的男人，若论摩擦能源、出轨机会，我自信比他多得多，但我把可为与不可为区分得清清楚楚，我的字典里没有暧昧。

婚姻的实质是忍受，自由的代价是孤独，不可能两头甜，混着呗，谁不是这样过日子的。《紫阳花日记》我看得背脊发凉，都市中产夫妻的内里原来如此不堪，果然男人的幸福与他秘密的多少成正比，可我压根没把邱岭列入其中。不是我太相信他，而是因为他免检：这个高血压糖尿病缠身的55岁老男人早就不行了……我们分房而居六年了，六年无性婚姻，我早已忘了欢爱的滋味，对一个盛年女人，这种憋屈你肯定无法想象。

侦查与反侦查

台风中心过境，常有短时静止风，那几天就是这种状态。我是新闻记者出身，调查是我的强项。我先调出邱岭的手机账单，这半年他与某个号码通话短信频繁，按号码我查出机主叫许建梅。然而我无法调出短信内容。平时他手机常放在我房间里充电，他知道我从不翻他手机。那天我只第二次输入就破解了密码，可通讯录里没有“许建梅”，对应号码显示的是“沈总”。我感叹：邱岭的反侦查措施做得到位啊。他俩短信已被删净，发送记录却是删不掉的。

在邱岭猝不及防之际，我说出匿名电话的事。他瞬间错愕后呈大委屈状，发誓诅咒和那客户只是认识而已，毫无逾越之情。他甚至可以立即请她出面澄清。

我和许建梅约在一咖啡馆见面。她早到了，端坐着翻杂志，神色坦然。我在进门前隔着玻璃窗观察了她很久，她和我年龄相仿，颇有姿色，一看即知是个伶俐女子。看到我，她很客气，不卑不亢，告诉我她是邱岭的客户，那晚她受领导指派请他吃了顿饭，根本没意识到是七夕。如果这让我误会了，她真心抱歉。

一席诚恳自然无破绽的表白，几乎说动了我。那夜在回家路上，我释然不少，谁没个心情长草时想约出来坐坐聊聊最终也只是时时念念的知己呢……

为了安抚我，那几天邱岭每天提早下班回家做饭。晚饭后我们照例去看电影，他选了爱情大片《了不起的盖茨比》。他没带包，顺手把手机放在我包里。选位时我特地挑了最后一排。开场后五分钟，我推说眼镜没戴，坐到第三排。黑暗中，我摸出他的手机熟门熟路输入密码，“沈总”被修改成了“莫凡”。 登录微信，很快找到莫凡的头像，他们的聊天记录自然都删了，只余下最尾一条因技术故障延时清除，是邱岭发给她的，只七个字：忘不了你身，心，灵……

触电般关闭微信，血顷刻涌入我的大脑，五脏六腑搅拌起来。外界的一切变得虚幻，心怀希冀的盖茨比被冷枪击中，剧情大逆袭。我反复咀嚼那七个字的意味。若肉体出轨和精神出轨必须择其一的话，我宁愿丈夫是肉体出轨。

许久，再次进入，对话框空空如也。

用邱岭的手机，我给莫凡发了条信息：谢谢你向我太太澄清我们的关系，她性子急说话直，请别见怪。为了各自家庭，我们以后还是少联系吧。

半晌，莫凡回复：应该的，邱老师。

依旧是天衣无缝。

邱岭仍然把手机放在我房里充电，我却再也无法进入他的领地。他修改了密码。但是否看得到，于我已毫无意义。

前些日子，两个结论在我脑海里交锋：A.她是邱岭的红颜知己，鉴于他的身体，他们很难有实质情事。否则她怎可能愿意出来澄清？B.他们由来已久默契非常，且乐于长期维持不伦之恋，于是他可以心无挂碍地让她与我见面沟通。“不行”只是他长年拒绝我的幌子。男人的发挥绝对因人而异，此之鸡肋，彼之蜜糖。那条对话，了我一厢情愿的自欺欺人，直指那个残忍的存在。

假面夫妻的私密生活

连续数日的痛苦抓狂失眠失控后，摒不住，我托人查了邱岭的银行卡和她的身份信息。许建梅生于1970年8月，今年生日正逢七夕。那天他的建行卡刷卡记录为：17：25，梅龙镇广场GUCCI女包，13600元；20：22，“割烹雄”，2185元。

我去了那家吴兴路的日料店，门面小而低调，内饰毫不起眼，每天只接待20人，人均消费800元以上，穿和服的侍者会一直服务到把客人送出门外。这样旖旎的日子，选择这家内秀贴心的店，邱岭实在是动足了心思为极致的殷勤买单。他的几张卡里有不少存款，甚至两张信用卡上还各躺着10万，这多少让我安心，他的钱至少尚未大量外流。他有多少钱我是从不过问的，就像他也不清楚我到底有多少钱，我们经济始终是分开的。他时常哭穷，说自己只是个拿4000多元死工资，家里开销AA制，很少送我礼物，吃饭只去鸡毛小店，现在住的那套房子是我还贷的。

纠结许久，我没去查邱岭的开房记录。最近巨大的信息量使我心力交瘁，很难想象看到开房记录我会不会即刻崩溃。

我从我们的时差开始反思婚姻。我一直以为夫妻间只要有感情，有没有性都无所谓。我承认自己性商偏低，这辈子都不曾体验过巅峰感觉。女友们说，性不是婚姻的全部，却是感情稳定和谐的大部分，重要性排在婚姻要素之首。闺蜜45岁了，身材还像30出头，她和丈夫至今仍高潮迭起。她是律师，丈夫是司机，以前我看不懂，现在似乎明白了。

我搬到离家很远的酒店式公寓。邱岭没来找过我，按兵不动是上策，太多解释反而会授人以柄。有时他会没事人似的跟我发短信聊家常，仿佛之前发生的只是小龃龉。我的态度也从每晚臭骂他一顿的愤恨到一概不回应的冷漠。闺蜜们劝我：这次规矩做足，给他点苦头吃，消化完了还是回家吧。毕竟在这个尴尬的年龄，重新出发太难。反正是多年无性婚姻假面夫妻，各过各的就好。他可以伪ED，你未必不能让私密生活渐入佳境……

当下这类事频发，为此折腾倒像没见识没心胸，据说有资历的熟女遇到另一半出轨不会作死做活，而是优雅轻蔑地说“离开时请把门带上”。我心高道浅，只觉得必须为自己年轻时的错误选择买单。

去意已绝的我已一步步艰难的从泥沼中爬了出来。我做好了单身到老的准备，也为已读大学的儿子做了妥善安排。财产一分为三就好，我不会让邱岭净身出户，这是我能做到的优雅极限。

编后语：有不少婚姻，远看是柔和美妙，近看不过是个浮标。选择离开消耗自己的人和事，也不失为某种自省与保全。其实无论男女，对自己的爱情沙漠都有想耕耘之心，只是这种耕耘的意义何在，我们常常会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