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双音节合成词的词义透明度分析

摘 要：词义透明度是词汇教学的理据。基于对语素义与词义的分析，部分学者提出语素教学的构想。很多教学工作者能够自发地运用这一理据进行教学。比如通过解释语素义加深对词义的理解或是利用语素义进行词汇扩展。但为了避免学生形成望文生义的习惯，教师们又不敢过多地在教学中利用语素进行教学。本文旨在通过对旧HSK词汇大纲中复合词汇的透明度分析，探讨语素教学的可行性，为提高教学质量提供参考。

关键词：语素 透明度 语素教学

一、关于词义透明度的研究

国外语言学界用“语义透明”（Semantic Transparency）（也称“词义透明度”）来说明语言单位的“整体意义”可从其“部分意义”上得出的难易程度。整体意义可以从部分意义上得出的，称该语言单位的意义是透明的；反之则是不透明的。国外关于词义透明度的研究大部分是建立在对拼音文字研究的基础上。近年来，词义透明度对词汇加工的影响很引人注目。来自英语、德语、荷兰语等拼音文字的研究都发现透明词和不透明词的差异：透明词在加工时其词素也得到一定程度的激活，但在未透明词中没有发现成分词素的激活。该发现说明某些复合词在加工中发生了词素的分解，不透明词以整词的方式加工。目前，尽管对于这种现象的机制尚有一些争论，研究者们普遍认为透明词在加工的过程中，成分词素对整词的认知有促进作用[1]。

所谓语义透明度是指合成词的整词语义可从其成分词素的语义推知的程度，其操作性定义为整词与其成分词素的语义相关程度[2]。

国内对于语素义与词义关系的主要研究和观点有以下几种：符淮青[3]与王树斋[4]都对词义和构成词的语素义之间的关系进行了讨论，并且把词义与语素义的关系类型进行了归纳。符淮青将这种关系分为五种类型；王书斋则简单分成了三种，即词义等于语素义相加，词义大于或小于语素义相加，转义。杨振兰[5]主张从词汇意义、语法意义和色彩意义等三个角度分析语素义和词义的关系。曹炜[6]从发生学的角度讨论了汉语词义的显性理据和潜性理据。吴仁甫[7]抓住语素义的引申变化，讨论了语素间的配合和词义的关系。苏宝荣[8]探讨了在不同语法结构和不同语义关系中，汉语双音复合词的语素意义与词义的联系。李晋霞、李宇明[9]引入词义透明度的概念，说明了语义词化与结构词化之间相辅相成的关系。此外程娟、郑厚尧分别对语素义和词义做了相关的定量研究。董于雯[10]认为应该从常用词的语义入手进行透明度的研究，并且应该增加对虚词和派生词的透明度研究，这样有利于更加整体全面地了解汉语词汇的全貌。

二、判断标准

在汉语中，双音节复合词约占全部汉语词量的73.6%[11]。可以说，在对留学生词汇的教授中，绝大部分都是双音节复合词，因此笔者准备以HSK大纲中的双音节复合词为例，借助《现代汉语词典》第六版以及《新华字典》中对语素义及词义的解释，分析HSK大纲中双音节复合词的透明度，预期通过对不同级别的合成词的语素义与词义关联程度的分析，对语素教学提出自己的看法和建议。

关于透明度层级的确定与区分方法，大部分学者采用主观判断的方式，还有学者利用调查问卷，选择由被试者来决定透明度的高低。被试者一般是留学生或儿童。调查要求被试者按照一定规则选择词素义与词义关联程度的高低，以此来判断词的透明度高低。

笔者拟采用主观判断的方式分析词义的透明度，并从共时的角度出发，不考虑历时的因素，从双音节复合词最先出现的义项入手，不考虑多种义项的透明度，且选取词汇时不考虑词性以及无法判断词义的虚词，最终将词义的透明度分为：完全透明、比较透明、比较隐晦、完全隐晦四类。通过借助《现代汉语词典》第六版以及《新华字典》中对双音节复合词词义和语素义的解释，判断语素义与词义之间的关系。分类的依据如下：

（一）完全透明

笔者认为如果能从语素或语素之和完全推断出词汇的某一常用义项，则可以将此类词作为完全透明的词汇。分为以下两种：

1.词义即语素义按照构词方式组成，并能清晰地从语素义得知词义的某一常用义项。如：

联合式：善良、途径

补充式：扩大、缩小

动宾式：美容、司机

主谓式：胆怯、年轻

2.词义即语素义。如：坚定、帮助。

（二）比较透明

比较透明的词不能从某个语素或语素之和推断出完整的词义，但是通过语素义可以判断出大部分词义或者与词义有部分重合的概念。分为以下两种：

1.语素义代表了词义的部分内容、或是说提示了事物的某些特征。如：雪花、飞机。

2.词义为语素义的引申，有借代、比喻等。如：算盘、人口。

（三）比较隐晦

比较隐晦的词中部分语素已经失落了其原意，词义中无法显示或间接显示所有语素义，如：国家、斯文。

（四）完全隐晦

完全隐晦的词中各语素义已经基本与词义无关，如：标本、牢骚。

三、数据统计及结论

笔者将选取的词汇按照类型和数量进行统计，可以得出下表：

完全

透明 比较

透明 比较

隐晦 完全

隐晦

数量 3185 473 135 125

所占样本库百分比 81.4% 12.1% 3.5% 3%

表一 词义透明度类型的数量与比例

从表中可以看出透明度高的词汇的数量与比例远远超出透明度低的词汇的数量与比例，且占比例最多的是完全透明的词汇，比较隐晦和完全隐晦的词汇占少数。

笔者将这3911个词按照透明度类型与等级再一次进行分类，得出了表二与表三：

完全透明 比较透明 比较隐晦 完全隐晦

一级词汇 33 13 3 1

二级词汇 45 13 6 3

三级词汇 126 40 14 10

四级词汇 310 89 18 12

五级词汇 779 178 46 30

六级词汇 1559 473 64 46

表二 不同级别的词汇中透明度类型的数量

完全透明 比较透明 比较隐晦 完全隐晦

一级词汇 66.0% 26.0% 6.0% 2.0%

二级词汇 67.2% 19.4% 9.0% 4.5%

三级词汇 66.3% 21.0% 7.4% 5.3%

四级词汇 72.3% 20.7% 4.2% 2.8%

五级词汇 75.4% 17.2% 4.5% 2.9%

六级词汇 72.8% 22.1% 3.0% 2.1%

表三 不同级别的词汇中不同透明度类型的比例

从表二中的纵向比较可以看出，随着词汇级别的上升，词义的透明度开始上升，透明度高的词汇在数量上一直占优势；完全透明的词汇所占比例有所升高，而比较隐晦和完全隐晦的词汇所占比例则有所下降。虽然初级阶段相比于中高级阶段，比较隐晦和完全隐晦的词所占的比例较大，但是数量却很少。

因此我们可以得出以下五个结论：

1.在HSK词汇大纲中，双音节复合词按照透明度由高到低所占的比例呈递减趋势。其中，完全透明的双音节复合词所占比例最高，其次是比较透明的双音节复合词，比较隐晦和完全隐晦的双音节复合词所占比例最少且基本持平。

2.就不同级别来说，按照透明度由高到低，双音节复合词所占比例也是呈递减趋势，且完全透明的双音节复合词占主体。

3.随着级别的升高，双音节复合词的数量大幅度增加，但是不同透明度的双音节复合词所占比例没有太大变化。

4.随着级别的升高，完全透明的双音节复合词所占比例呈上升趋势，比较透明的双音节复合词所占比例没有呈现上升或者下降的趋势，但基本维持在17.2%至26.0%之间，而比较隐晦和完全隐晦的双音节复合词所占比例则略有下降。

5.在完全透明和比较透明的词汇的比较中，随着级别的升高，比较隐晦和完全隐晦的词汇所占比例有所降低。

四、教学建议及结语

根据上述的结论，笔者针对语素教学提出了自己的建议和想法。

首先，实行语素教学是具有可行性的，也是必要的。吕文华教授在第六届国际汉语教学讨论会中指出，语素教学对外国人学习汉语很有必要。语素教学除了有助于汉字的认记、消除错别字以外，其主要作用是可以大大提高学生学习词汇、掌握词汇、扩大词汇以及正确运用词汇的能力。[12]语素教学有助于学生从长期被动的学习状态和死记硬背的苦恼中解脱出来，有效地提高词汇的记忆、理解和运用能力，从而为提高语言能力打下坚实的基础。从分析结果来看，绝大部分双音节复合词的透明度是完全透明的，而且在中高级阶段，完全透明的双音节复合词占到70%以上的比例，这说明在词汇教学中可以推行语素教学。

其次，语素教学应该分阶段运用。在初中级阶段，因为学生的词汇量较少，因此教师可以对少数粘合度较低的透明复合词进行词义与语素的分析，让学生能够掌握基本的构词法和语素的常用义项。在高级阶段，由于词汇的透明度有所提高，且学生开始对增加词汇量有了一定需求，教师就可以从构词法入手，注重语素教学。

最后，在进行语素教学的同时应该注意语素的常用义项。一个语素的义项有很多种，一个词的义项更是多种多样，一个词的不同义项可能出现在初、中、高三个阶段，义项不同，透明度也会有所变化，且某些词素初次出现时所表现出来的义项未必都是该词素的常用义项，因此笔者建议教师应该在了解并总结常用义项之后再对该语素构成的词汇进行拓展，以免学生对语素或者词的不同义项产生混淆，见到新词之后没有根据地乱猜词义。

本文通过对旧HSK词汇等级大纲中的3911个复合词进行透明度的分析，发现HSK词汇等级大纲中的双音节复合词大都为透明度较高的词汇，且透明度高的双音节复合词的数量及比例随着词汇级别的上升也有上升，而透明度低的双音节复合词在每一级别所占的比例则是随着级别的升高有所降低的，因此笔者认为在中高级阶段实行语素教学是词汇教学中很有必要也是可行的手段之一。而在初中级阶段，则应该以整词教学为主，语素教学为辅。同时，在教学中也应该注意语素和整词的不同义项。

注释：

[1]王惠：《HSK甲级双音合成词词义透明度与结构类型关系统计分析》，太原城市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12年，第3期。

[2]王春茂，彭聃龄：《合成词加工中的词频、词素频率及语义透明度》，心理学报，1999年，第3期。

[3]符淮青：《现代汉语词汇》，北京大学出版社，1985年版。

[4]王树斋：《汉语复合词词素义和词义的关系》，汉语学习，1993年，第2期。

[5]杨振兰：《试论词义与语素义》，汉语学习，1993年，第6期。

[6]曹炜：《汉语词义的显性理据和潜形理据》，沈阳师范学院学报，1994年，第2期。

[7]吴仁甫：《语素和词义》，华东师范大学学报，1995年，第3期。

[8]苏宝荣：《词义研究与汉语的“语法-语义结构”》，语言教学与研究，2002年，第1期。

[9]李晋霞，李宇明：《论词义的透明度》，语言研究，2008年，第3期。

[10]董于雯：《汉语常用双音节词语义透明度研究——兼论对汉语词汇教学的启示》，国际汉语学报，2011年，第1期。

[11]北京语言学院语言教学研究所：《现代汉语词频词典》，北京语言学院出版社，1986年版。

[12]吕文华：《建立语素教学的构想》，第六届国际汉语教学讨论会论文选，1999年。

参考文献：

[1]符淮青.现代汉语词汇[M].北京大学出版社，1985.

[2]黄伯荣，廖序东.现代汉语[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

[3]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室.现代汉语词典[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2.

[4]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新华字典[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4.

[5]王春茂，彭聃龄.合成词加工中的词频、词素频率及语义透明度[J].心理学报，1999，（3）.

[6]王树斋.汉语复合词词素义和词义的关系[J].汉语学习，1993，（2）.

[7]杨振兰.试论词义与语素义[J].汉语学习，1993，（6）.

[8]曹炜.汉语词义的显性理据和潜形理据[J].沈阳师范学院学报，1994，（2）.

[9]董于雯.汉语常用双音节词语义透明度研究——兼论对汉语词汇教学的启示[J].国际汉语学报，2011，（1）.

[10]王春茂，彭聃龄.合成词加工中的词频、词素频率及语义透明度[J].心理学报，1999，（3）.

[11]王惠.HSK甲级双音合成词词义透明度与结构类型关系统计分析[J].太原城市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12，（3）.

[12]吕文华.建立语素教学的构想[J].第六届国际汉语教学讨论会论文选，1999.

（孔建源 济南 山东大学国际教育学院 2501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