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立“人脑组织库”并不那么简单

不久前，中国人脑组织库建设国际研讨会先后在长沙和北京举行，医学家、科学家、人文学者以及社会公众都对此感到极大的兴趣。那么，建立人脑组织库、保存人脑的意义何在？建立人脑组织库将面临哪些社会伦理风险？

制订合适的行为准则对人脑组织库的成功运作和研究应用十分关键

人脑极为复杂，而且不能在活人身上研究，也不能在实验室复制。因此，对包括老年痴呆症在内的疾病的研究，要依赖人死后捐献的脑组织。这使得科学家能够研究痴呆的基本原因，及其与病人生前体验的关系，对观察目前可得药物的作用也是不可缺少的。当然，为了确保研究的顺利完成，从没有患老年痴呆的人那里获得脑组织也极为重要。这是对照组织，目前这种组织甚至比痴呆患者组织更难以获得。这些有价值的捐献是为治疗老年痴呆患者研发新的更好的方法不可缺少的。目前，全球已建立人脑组织库的机构主要集中在发达国家，如美国、日本、英国、瑞典、加拿大、荷兰、新西兰等国。多年前，从事国家“973”计划“脑功能与脑重大疾病”研究课题的我国首席科学家、中国科学院院士杨雄里曾说起，由于缺乏可供研究的脑组织样本，“973”课题中研究老年痴呆症的科研人员不得不远赴他国，借助国外人脑组织库的样本进行研究，可见建立我国自己的人脑组织库确实很有必要。

人脑组织库的英文名称为Brain Tissue Biobanks，全译应为“脑组织生物样本数据库”。建立人脑组织库有许多技术问题需要解决，但专家认为，制订合适的行为准则对人脑组织库的成功运作和研究应用十分关键。

人脑组织库与其他生物样本数据库一样，应该是一个非营利的利用人类组织或样本进行研究的机构，而不是旨在获得利润的企业，不能商业化。组织的获得、处理、储存和运输的费用应该由使用者支付，参与组织库工作的人员有权获得补偿。从这个意义上看，对人脑组织库的资助非常重要。在有些西方国家，人脑组织库的资助者有政府、基金会、患者组织以及生物技术企业等。

脑组织的获得或捐献者的捐献必须是自愿的，这意味着必须履行知情同意原则

脑组织的获得或捐献者的捐献必须是自愿的，这意味着我们必须履行知情同意原则。我们都知道，知情同意有许多不同的形式。经典的严格的知情同意形式是选择参加，这是预设或默认潜在的捐献者原本不同意捐献，经过告知信息、帮助理解后，其中一部分或大部分潜在捐献者同意捐献。也有另一种形式的知情同意叫做“选择不参加”。这是预设或默认潜在捐献者同意捐献，拒绝捐献则可通过声明，表示去世后不捐献组织。

由于生物样本数据库的捐献行为对捐献者的风险小而社会价值大，因此一般认可采取“选择不参加”的形式，而且是“广同意”的形式。即所捐献的组织可再次在研究中使用，不必另获知情同意。但这仅限于研究，不能用于商业、司法等用途。另外，脑组织的捐献往往在人去世后，这可以采取“事先”同意的形式，即在患者去世前征得患者同意；如果去世前未能征得其同意，也可以在其去世后征得家属或监护人的同意。

人体的细胞、组织和器官不是个人的财产，也不是可在市场上进行交换的商品

在脑组织的管理中还有一个重要问题，就是脑组织的所有权问题：脑组织是捐献者或其家属的财产，还是脑组织库的财产？

针对这个问题的伦理学讨论已经达成共识：人体的细胞、组织和器官不是个人的财产，也不是可在市场上进行交换的商品，而是赠予无名者或生物样本数据库的礼物。对于捐献来的组织，组织库不是所有者，而是看管者。他们既要方便科学家利用捐献的组织进行研究，又要维护捐献者的正当权益，比如捐献者有授权人酌情退出的权利、有关捐献者的私人信息应该保密等。

虽然捐献者对自己捐献的组织并无财产权，但利用其捐献的组织进行科学研究获得成果，应该对其捐献行为记上一功，对捐献者致以谢意，也不妨赠予他或家属一些象征性的礼物。

收集和共享是人脑组织库的主要目的，也是捐献者与组织库之间信任关系的基础。在人脑组织库方面要有质量控制措施，确保收集和储存样本的质量，便利研究者使用；另一方面，样本使用者需要有文件证明他们的资质，按照程序提出申请，接受伦理审查委员会的审批，恪守人脑组织库规定的伦理和安全准则。

如果利用人脑组织研究得到的有益成果，与捐献者或其家属的健康密切相关，就应该反馈给他们

保护捐献者的隐私、为其个人信息保密，是人脑组织库最重要的义务之一，也是组织和数据管理中的一个重要问题。

毫无疑问，匿名化的样本或组织有利于保护捐献者的隐私。但一旦研究结果对捐献者或其家属的健康大有裨益时，如何获得有效的反馈？因此，多数专家的意见认为，用编码形式储存样本或组织既有利于保护隐私，又有利于事后反馈。人脑组织库的建立是为人群的健康服务的，但如果利用人脑组织研究得到的有益成果，与捐献者或其家属的健康密切相关，就应该反馈给他们。即使这一研究成果是意外收获，并不在原先设计之内，也应该告知他们。

与其他生物样本数据库相比较，人脑组织库的安全性问题比较突出。人类新鲜的尸检组织和体液可能含有具有高度感染性的成分，具有传染给其他人的潜在致病风险，故应将所有的组织标本都作为有极端危害的传染因子来小心处理。相关研究已经表明，克雅氏病因子可存在于脑组织中，即使在组织中已经固定了30余年，仍有传播性。福尔马林和高压蒸汽对它们都无可奈何。

新鲜组织的切片要在生物危害防护罩下进行，要根据处理感染物质的有关规定烧毁这些组织。处理感染物质（如肝炎病毒、逆转录病毒、朊病毒）的风险不可忽视，即便患者可能尚未感染，也应该向研究人员明确告知有可能感染的风险，要求他们采取一切必要的措施。可能患传染病的捐献者的验尸，必须在评估标本可能的传染风险后，按特别严格的规定进行。要采取一切安全防范措施，以保护实验室工作人员、验尸人员以及标本使用者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