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德科技上市变奏

尽管市况不佳，宝德科技却如离弦之箭，毅然奔赴了香港创业板。它为何愿望如此迫切，行动又如此匆促？

12月12日，在香港联交所创业板的交易大厅，宝德科技（8236.HK）第一次跳上了大屏幕。服务器生产商深圳宝德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经过了漫长的等待，终于得偿两年前就定下的上市宏愿。

这令宝德科技颇感欣喜，然而宝德科技董事长李瑞杰仍留下遗憾。“宝德的价值在香港股市实际上是被大幅度降低了的，不过我相信被低估了的价值最后总是会回归。”12月18日，李瑞杰虽然在庆祝上市的宴会上频频举杯，但也掩饰不住筹资额过少的遗憾。宝德科技本次上市以17倍的市盈率发行2.2亿H股，筹资6100万港元，比原先预计以高达40倍的市盈率发行3.2亿股、筹资2亿港元相去甚远。

不过，对于宝德科技来说，上市本身已是巨大的胜利。在成功挂牌的背后，宝德科技踯躅于上市的荆棘路长达两年，备尝艰难。

上市：一波三折

成立于1997年的深圳宝德科技有限公司一开始便介入服务器生产领域，至2000年已达年销售额5000万元，初露头角。按照总裁董卫屏的说法，宝德科技准备到境外上市，是“因为我们供货商在海外，便于标准一致”。挟着科技股票持续上涨的浪潮，2000年初，宝德科技上市的想法开始萌动，随后到一河之隔的香港参加一个招商引资会。正是这次会议，宝德开始了上市之旅。

“我们见过很多保荐人。”董卫屏说。不过，后来成为宝德科技保荐人的京华山一企业融资公司，却是间接经过朋友介绍的。2000年4月，宝德科技和京华山一初次洽谈，对于后者在推荐IT企业上市方面的经验颇为认同，双方遂签订保荐上市香港创业板的意向性协议。一切都循章流转，宝德只等着上市挂牌的那一天到来。

与此同时，国内创业板市场即将开设的传闻已经尽人皆知，一大批高科技企业闻风聚拢，期待曙光临近。眼看着上市的机会近在眼前，宝德科技坐不住了，“政府和很多券商游说我们在国内二板上市，气氛热烈，对我们的影响很大。”董卫屏说。宝德科技跟京华山一商谈放弃香港创业板转攻国内二板，京华山一理解宝德的迫切愿望，同意中断香港创业板保荐工作。上市的序曲变成插曲，海通证券成为宝德的主承销商。

不幸的是，二板终成幻梦，多少高科技企业“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宝德科技在等待了将近一年之后，无可奈何地掉头而去，不得不再次选择海外资本市场。2001年11月，宝德科技董事长李瑞杰向公司宣布重大决定：重新靠拢京华山一。饶有趣味的是，经此一年，上市工作又回到了起点。宝德没有料到，上市的路竟然荆棘丛生，屡生变故，在2002年感受尤为深切。

2002年6月，宝德向香港联交所递交了上市申请书。在其设计中，宝德信心十足地准备以40倍的市盈率发行3.2亿股，筹资2亿元。可是，宝德将要面对的是长达半年的煎熬：一连串的事件使宝德的上市面临危险境地。7月25日，香港联交所公布一份关于细价股除牌建议的咨询文件，导致次日低价股全面深跌，市场忧心忡忡。而此举的深层影响更在其后，联交所相关负责人陷入质询和“换班”的漩涡之中。尽管后来终于平息，然而股票发行平均每周一只的惯例被打破，8月26日银河映像控股有限公司上市后，直到9月30日才有万友消防科技控股有限公司接续上市，其间的发行“真空”长达一个月。这无疑给宝德带来极大的悬念。

屋漏偏逢连夜雨，与此同时，保荐人京华山一高层发生人事变动。尽管董卫屏称对宝德上市不会带来影响，但公司执行董事、第三大股东王立新说“带来了时间上的拖累”。不过，由于并未通过联交所聆讯，这种影响并不会太大。然而一场几乎不可抗的风波袭击了所有民企股票。由欧亚农业等民企的造假事件引起的“民企风波”席卷所有上市民企，其股价、声望降到低点。民企概念几乎成了造假的代名词。宝德必须面对此不良市况。

宝德陷入进退两难境地，首先是无法上市，其次，即使上市，价格将遭受极大考验。宝德还担心的是，4月30日通过会计师事务所的审计，如果公司不能在10月30日之前通过聆讯，则必须重新审计，上市也必须重新申请。王立新说：“如果重新申请，那么上市最快要到2003年五、六月份才能实现。”当此惶惑之际，王立新索性跑到巴黎散心。

资金困扰

10月8日，王立新在巴黎接到董事长李瑞杰的电话，李瑞杰欣喜地告诉他，宝德通过上市聆讯了。宝德公司上下大感振奋，可是他们马上遭遇一个难题：股票能否发行开去，价格怎么定？10月，董卫屏都在为此担忧。

这本来不是一个难题。宝德原先的设计是以40倍的市盈率发行3.2亿股，约筹资2亿港元。而市场变化如此叵测，宝德不得不将定价区间降到0.25到0.30港元。最终，在12月4日，宝德科技定价为0.28港元，市盈率17倍。12月12日，宝德科技挂牌交易，筹资6160万港元，比原来设计的相去甚远。不过董卫屏大度地称宝德并非很缺资金，王立新也强调有多少资金就做相应规模的生意，并未过于为此发愁。那么宝德为何上市愿望如此迫切呢？

事实上，宝德在其业务扩张中并不乏资金掣肘而多次融资。江西水泥（000789）这家与IT行业相关甚微的A股上市公司也参与其中。2000年10月，由时任江西水泥法律顾问的王立新牵头，江西水泥几位董事飞赴深圳，对宝德公司进行考察，随后于11月21日公告，投资宝德科技3000万元，占股份20%。江西水泥和宝德科技为何如此热切？

“资金是我们当时最迫切的问题。”王立新说。此前的1999年，宝德的销售收入仅为1000万元，利润几乎为零。即使2000年虽然销售收入达到5000万元，但是应收贸易账款达到2957万元，占销售收入的59%。另一方面，2000年宝德的所有经营活动动用的现金高达2755万元，如果没有新的资金进入，很难想象宝德将能有何作为。事实上，通过此次江西水泥的注资，加上银行贷款250万元，宝德得以获得3250万的融资活动产生的现金流量。

得此资金相助，宝德出手从主要竞争对手之一――上海赞禾科技有限公司“挖”来了服务器销售总监钱竖亮，令宝德销售实力大增。

江西水泥也从中获益匪浅。作为一家传统行业的上市公司，江西水泥需要寻找新的快速增长点，宝德科技作为服务器前5名品牌之一，对其有着巨大的吸引力。实际上，从2000年9月开始，由于风传江西水泥将投资宝德，其股价在两个月已经涨幅高达50%，给投资者巨大的想象空间。尽管后来随着大市下跌而回落，但是江西水泥仍然保持较低的跌幅，其中与拥有宝德科技这家即将上市的高科技公司股份不无联系。进而，江西水泥在2001年8月6日还提出准备增发不多于5500万股的申请（尽管后来停止）。可见，投资宝德科技，江西水泥有着自己的盘算。双方的一拍即合渊源于此。

2000年和2001年，宝德科技的销售收入以高达100%的速度增长，但是这并未降低业务扩张的资金压力。2001年，宝德通过融资筹得现金流量4750万元。2002年前4个月，宝德销售收入5183万元，而应收贸易账款为3234万元，占销售收入62.4%，融资产生现金流量的途径很大程度上要依赖于上市。无怪乎王立新说“上市感觉慢了一点，要快才能踩到点”。

多少钱办多少事

在宝德的招股说明书中，本次募集资金将主要用于发展服务器产品、英特尔电子商务解决方案中心、扩大营销网络、建立新的生产线等。然而，比起预定的3.2亿股、40倍的市盈率发行，宝德的筹资大约只实现了预期中的三分之一，如何用好这笔资金？

李瑞杰表示，宝德将“继续埋头拉车，不会轻易发动对联想等的竞争。”尽管宝德的年生产能力达到21.6万台，但是2002年全年的IA架构服务器市场销售总额也不过在约25万台，宝德尚需要在市场上获取更大空间。不过有一点董卫屏非常明确地指出，宝德因为规模越来越大，增长的速度不可能再维持每年100%，因此资金使用必须随时作调整。

宝德把英特尔电子商务解决方案中心放在资金使用的重要位置上，有着其重要的原因。相关人士认为，当初宝德作为后起之秀，能够获得快速的增长，一个举足轻重的原因是合作伙伴英特尔对宝德的专门提携。英特尔的做法是，直接把客户的订单转给宝德去做。而宝德至今是为数不多的专门做基于IA架构服务器的厂商，在跟英特尔的伙伴关系上，董卫屏说，将会更加紧密。

尽管募集资金过低，但是王立新对此并不流露出担心。他指出，作为服务器厂商，资金充足可以做更多的业务，资金不足则可以相对少做些，并不太受制约。他说，事实上，在宝德上市前，已经跟农业银行签订了1亿元的贷款授信额度，“融资的渠道可以是多样的”。

显然，宝德匆忙上市并非全为资金而来，其中另有深意。

“对于未来的恐惧感所有企业都有，看看那些当年自视甚高但没有上市的互联网公司们的结局就明白了。”也许京华山一执行董事暨企业融资部主管温天络的话恰恰道出了个中的深层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