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圈还是生意场?

时间:2022-07-01 10:40:17

文学圈还是生意场?

目前,80后作家纷纷办起杂志,文学偶像的光环似乎正在夺取传统作家的地位,他们办的这些杂志是否会重新洗牌中国的文学杂志,偶像文学杂志对现实文坛造成了哪些冲击?本文主要从研究当下最热门的《大方》(安妮宝贝)《文艺风赏》以及郭敬明的《最小说》等青春文学杂志入手,讨论我们这个时代的文学,究竟还应该留下什么?我们是需要文学圈还是生意场?

一、顺应市场之旅行

青春文学杂志又称为MOOK(杂志magazine和图书book的结合),又名杂志书,就是以系列书的形式来代替杂志。它源于日本,它以“图书的品质、杂志的形态”亦即多图少字、小开本、超厚彩页为特征,其性质介于杂志和书之间,可以充分利用杂志的包装手段,被认为是与图书和杂志并列的第三种出版物。2004年郭敬明与春风文艺出版社合作《岛》系列丛书是这波MOOK风潮的起点。郭敬明和他的岛工作室成员对其装帧进行了精心设计,并用真人模特摄影等手段,使一本文学杂志被包装得极为时尚。所以该书甫一上市便引起了轰动。这些杂志书中人物繁多、情节混杂、语言戏谑、品牌罗列的小说成为了图书畅销榜上的赢家。

一般而言,比较成功的青春文学杂志,一般都会拥有自己专属的、固定的积累一定人气的年轻作者。比如大家熟悉的《最小说》的郭敬明,《公主志》的明晓溪,还有《火星少女》的郭妮等。首先,拥有多少人气作者,以及这些作者的人气维护和上升,是决定一本杂志销路潜力的最为重要的因素。借助网络进行宣传是青春文学杂志推销作者的重要途径。网络作为互动性、即时性强的媒介平台,非常利于进行线上的传播活动,这些明星作者的博客和微博就是重要的手段。这些青春偶像通常是记录自己日常最为平凡的衣食住行,态度亲和,仿佛在向观者当面述说。每月杂志出刊的时候,他们都会把出刊的相关信息、杂志的封面图片贴出。其次,积极安排主要作者借助动漫、游戏等受众为青少年类型的展会,举办签售会和书友会是吸引年轻读者的重要手段和最具有活力的包装宣传。此外,注重开发周边产品,成为了青春文学杂志利润的延伸,这主要包括青春文学杂志通常都会有一个团队,提供有关出版、包装、推广的一系列市场活动。出版商成为幕后推手,以深厚的行业背景和雄厚的资源对青春文学杂志进行商业化参与和操作,是青春文学杂志火爆的独门秘籍。第三,出版商利用明星的影响力推出杂志书,用杂志书吸引更多有潜质的加入,加上运营偶像的衍生产品,包括文具、T恤、与杂志匹配的单曲、书模选秀等,从而形成一条青春文学杂志的模式链。青春文学杂志的另一个制胜法宝就是引入其他领域的先进运营模式和打造团队生产流水线。郭敬明的《最小说》成功借鉴电视选秀的模式举办“文学创作选秀”;启用专门的“书模”为小说量身拍摄图片,而他本人就是杂志的“书模”之一。从《岛》到《最小说》,郭敬明先后借助自己的影响力推出了落落、七堇年、年年、苏小懒、笛安等一批80后作者,形成一个持续的创作团队。饶雪漫的《最女生》将“选秀”、“摄影”、“DV短片”、“纸上电影”等娱乐元素与文学作品融合,形成一本“影像书”。每一期都有专门的书模为小说量身拍摄图片,清纯唯美的少女和英俊少年的图片配上青春小说的文字,这些都无疑为杂志增添了很多吸引力。至此,青春文学杂披上了充满图文创意、形式艺术美感的时尚外衣,它焕发出的生机成为了读者愿意为一本又一本的MOOK气泡埋单的理由。

二、文学灵魂之悬置

如果我们悬置“文学理想”这个概念并放弃文学价值衡量标准来看待青春文学杂志,我们看到的是青春文学杂志作为当今高度膨胀的视觉文化的产物,呈现出的是一种生硬、猎奇的虚伪语言个性。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热热闹闹的生意场,青春叙事已经将前几代作家关乎写作的一切传统进行彻底涂改,文学的功利主义已经渗透到写作圈子的各个角落,青春文学办杂志将个人的价值体现最大化,更是在争取商业利益的最大化。青春文学杂志贴近目标读者的个性化内容无疑是其火爆的重要原因。但我们不禁要问,80后偶像写作所开创的文学江湖、所传达的青春小调就该是文学的全部吗?

从社会思想解放和文化市场活跃的角度看,由青春文学主编的杂志,较少受到意识形态方面的限制,最大程度地实现了文学创作上的自由表达。但同时也对“文学性”的存在提出了深刻的挑战。从文学的存在方式来看,青春文学杂志已经将单纯的文字和纸质文本,变成为兼有声音、图像文字等多种艺术形式的综合形态。以张悦然的《鲤》为例,杂志中使用了大量的图片,如穿着天使般纯洁白裙的女孩挽着猪八戒,裙下爬满了老鼠;男子穿着严密的潜水服和头罩坐在浴缸里……充满了荒诞感。从在文化中的地位和角色来看,传统意义上的文学的单一审美特质已经让位于多样而复杂的文化特性,文学不再只属于至高无上的精英群体,而是同大众文化紧密联系。凭借着媒介的优势,大众文化的兴起和发展已经撑破了以往的文学概念。情感、悬疑、奇幻以及充满时尚感和趣味性的追捧以及对崇高和深度的拒绝成为了青春文学杂志满足了在动漫和互联网熏陶下长大的年轻一代的文化消费习惯。从与读者的关系上,文学消费替代了文学欣赏的中心地位,青春文学的目标受众并不是从杂志的艺术性内涵和价值的角度进行消费,而是注重产品的偶像品牌,插图装帧。更为重要的是,这种文化消费实质上是对原有的文学接受方式的根本性改变。麦克卢汉暗示世界将面临一场新的“透视学”变化,而提出“变形的世界观”这一著名论断的《纽约时报》专栏作家弗里德曼则更为明确地告诉我们:世界被拉平了。的确,随着电子媒介的飞速发展,今天人们阅读周遭世界的主要方式从对大部头作品这种“有意味的形式”变成了“消费式浅阅读”。这一变革使人们对深入的结构开始望而却步,取而代之的是反智性的浅层次文学接受,读者偏好阅读带来的平滑感和跳跃度,从短信、博客再到微博,语录化、平面化、快餐化的语言受到追捧。而青春文学杂志,多注重娱乐性、偶像性,内容上多有雷同,以青春感伤为主,迎合了80后、90后小众群体浅层次的阅读需求。自2006年以来,随着《最小说》的畅销,有关内容矫揉造作、崇尚名牌、插图用词大胆暴露等争议和批评一直围绕在它的周围,有的学者曾经指出“《最小说》、《帅作文》等不通的语法文字被用作刊名,代表的是一种缺乏文化涵养的时髦想象。”

这些作品的畅销不仅仅是偶像作家、出版社共同作用的文学商业化,而是由我们这个时代的生活方式、社会思潮、价值取向等综合力量作用和选择的结果。但是文学创作无论商业化到什么程度,也起码都该是情感和灵魂的凝结,而非工业化流水线生产出来的复制品。从整体来看,青春文学杂志除去占据文化市场外,还要让读者在品析杂志中更好地理解我们所处的时代,因为只有当文学与更多年轻人的生活接壤时,才能够将文学带入他们的生活。

三、文学生态之变革

事实上从上世纪末开始,传统的文学杂志在社会生活中已经被边缘化了。上世纪90年代,纯文学期刊迎来一连串的悲哀。先是文学界对其腐朽机制、圈子化痕迹的数落,对其预示文学重大走向、发掘文学有生力量能力的质疑,不多时,“市场”的冷落就接踵而至。国内的纯文学刊物的发行量都大幅跌落。发行量均曾达到上百万份的《十月》、《收获》、《当代》、《花城》等期刊近年的发行量均已跌至10万份以下,各地的省级文学刊物更是步履维艰,发行量大多数只有三五千份。一份文学期刊,只要有每期5万份左右的订阅量,就能自负盈亏。目前,能突破5万份这一“生死线”的文学期刊,全国也只有七八家。可见纯文学期刊之命运。《最小说》等杂志的运作无疑是成功的,他们定位清晰,以青少年为主要目标人群,发行量也比较稳定。除去传统文学杂志在营销和商业模式方面的落后之外,最重要的就是它们只瞄准国内知名的偶像作家,这种以文学偶像取代了传统作家的品牌效应,正在重新洗牌中国的文学杂志。

传统作家虽然德高望重、文字娴熟、思想深邃,但青春作家凭借偶像身份则更具市场号召力。郭敬明、张悦然等人的个人号召力就是杂志最大的卖点。郭敬明每一本小说都能卖一两百万册,他本身就拥有一个极大的阅读群体。新生代作家在青春文学市场中,已是一种品牌的象征,与读者构成了一种偶像与粉丝的关系。这些作者同时也是《最小说》的编辑,如今每个人都拥有了自己的粉丝读者群。“80后的这种自然态或本真态的青春写作,与70后的感性写作,在面对市场这一点上却有着很大不同,70后与市场是碰上,是邂逅,80后与市场,则是被开发、被俘获、被强行推上商品的展台。”我们看到每一本杂志书的后面都有一个出版社“推手”。郭敬明与长江文艺出版社,饶雪漫、韩寒与万榕文化公司,张悦然与江苏文艺出版社,蔡骏与新世界出版社。而这些作家大多数是应出版社的邀请而当上主编的,出版社看好这个市场的潜质,而其中更大的受益者就是出版社。同时,青春文学杂志的爆红无疑给文坛注入了一股新风,笛安主编的《文艺风赏》和落落的《文艺风象》在视觉上都追求一种文艺的、清新的效果,安妮宝贝的《大方》杂志聘请了止庵、马家辉、叶美瑶等人作为编委,并以大量篇幅刊登了对村上春树的采访。这些新MOOK,期待推崇平实、清澈、远离资讯、热闹和应景的风格,无疑是真诚的。尽管这种青春写作并没有形成一个完整的、成熟的文学观念或理念,但是这些创办MOOK杂志的青年作家已经深刻地改变了中国的文学生态,事实上他们很多人都在纯文学期刊上发表作品,而像安妮宝贝这样的依靠网络成名的作家,她独特的文风和鲜明的个性已经成为了当代文坛生态中不可绕开的一个标志。

同时,以青春写作为主轴的新的文学话语权利的诞生尽管是市场权力运作的结果,但是这也足以唤起文学圈对丰富差异的重视,使文学变得摇曳多姿而非论证一致性,是我们这个时代所追求的。这些杂志的成功无疑正在改变中国当代文学的生态,即我们的文学期刊不得不开始考虑分众过程,期望作品畅销就要进入一个窄众的读者群体中进行竞争。同时,抓住分众的一个核心问题,并不是仅仅可以通过依靠偶像效应、市场包装、热点炒作,而是应该在对目标受众的精准判断之上用优秀的作品去影响特定读者群的文学趣味,以文学的超拔精神去重新培养读者的兴趣,从而打造出个性鲜明的特征。在文学影响力式微的今天,青春文学杂志必须肩负起这样的责任。

作者单位:辽宁大学文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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