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功利的散淡日子

时间:2022-07-01 10:22:48

长假期间,在故乡享受着亲情的温暖,一天,新华社的朋友来电,说有三五好友要来乡下“偷闲”几日,散淡散淡。

是夜,他们分别驱车从上海、南京等城市来到了赣中的一个山村。一进乡村世界,他们就被浓浓的乡土味营养得迷迷糊糊,找不到北。一兴奋,把车开进了深深的土坑里,爬不上来了。这下傻了,本来说好叫我头天给他们找好住宿的地方就行,不要管他们的,车进了土坑,我一听这情况,能不管吗?连忙赶了过去,见到他们时他们还陶醉在乡村世界的芬芳之中:“这儿真好!这儿真漂亮!”两位美女丝毫没有愁滋味。乡亲们找来了钢丝绳,一番紧张的忙活,把轿车拖了上来。翻过小山,越过堤坝,来到了白莲山庄,住进了小木屋---住进了画一般的世界。这里素有“山林活氧吧”之称,古老的树木是千百年的陈迹,不经意间房子的一角有山花的暗香盈袖,更有缕缕的清香润泽身心。枕着虫鸣,枕着天籁的声音,美美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我们来到了风光无限的华林山,躺在水库边的草坪上,我们让心灵放松。朋友凑过来,看着我,看着水库里的水,看着天上的云,悠然地说:“走进自然,没有功利,实在是一种享受,更是一种人生。阳光、绿草、碧水、空气、哥们,不正是人生的必须吗?够了,这就是精彩的人生,懂得珍惜欣赏,其他的都不重要了。”朋友的话,是一种哲理,也是一种积极的心理,是一种感恩,让我深深地用心去感悟,去回味。阳光、绿草、碧水、空气、哥们,不都在身边伴随着吗?真的知足了,真的没必要什么都想去争,一副对联说得好:名利如云,得必有失,失必有得,何必患得患失。人生似梦,去便是来,来便是去,无须争来争去。横批:顺其自然。想到这,那种为谋职位的浮躁,为争高低的烦恼淡却了许多,心境倏忽变得平静了。我们拍照、赏花、聊天、说笑话、听鸟叫,玩得开心,玩得开怀。

玩累了,坐上了餐桌。冬笋辣椒炒鸡蛋、地皮菜炒韭黄、乡村小杂鱼、农村大妈酿的米酒,香、鲜、美,令朋友们口舌生津,馋涎欲滴,有的用手抓,有的一拨拉就把自己喜欢吃的菜拨了快一半到自己的碗里!

是啊,朋友相聚,没有互相托付办什么事,也没有为了职称、为了位子、为了权势的你争我抢,没有那种膨胀的、竞争的、都想极力占有的氛围,没有功利,没有东方式的客套,没有为了座次而不舒服,没有强挤出来的笑脸,更没有那种勾心斗角、暗使心计的累。你一句,我一句,你一杯,我一杯,你一碗,我一碗。我们的笑声,我们的胡侃海聊,我们天南地北的摆龙门阵,与草丛里的虫鸣,与忽远忽近的鸡犬声一起成为一种神韵。聊到焦点话题时,聊到激动处,朋友们又是骂,又是笑。骂现实中的假丑恶,骂垃圾般的小人,骂那些昧着良心坑人害人的败类,骂吧,骂他个天翻地覆,骂他个畅快淋漓;笑中国牛没疯挤牛奶的人却疯了,笑有气质的美女25元的衣服穿出了二百五的风度,笑“闲时争名人,忙来毁故里”的可笑之人,笑他个冰冰爽,笑他个透透亮;喜欢《月亮之上》,喜欢唐诗宋词,喜欢漂亮的影星,喜欢吧,谁也没有权力剥夺我们的喜欢;想回到简单的童年,想回归纯朴的自然,想回报有恩于自己的所有的人和事,回报吧,就这样无拘无束,就这样潇潇洒洒。一天到晚,让世俗牵着,让名利牵着,让你想干或不想干的事牵着,让为别人办了9件好事,一件没办好就挨骂的“想不通”牵着,多累啊!

现代社会是快节奏的,火车提速了再提速,车窗外一晃而过的风景成了一团模糊,原先的山水画被涂抹成抽象画;飞机提速后还要提速,天涯的距离也在咫尺之间,中间省略的是“忆君心似西江水,日夜东流无歇时”的相思柔情;因为忙,短信问候代替了“复恐匆匆说不尽,行人临发又开封”的家书,洛阳的秋风再也吹不出万缕乡思,盎然的美景再也无法进入心头。我们经常打电话,常听到:“哎呀,忙得不得了。”现实生活中连打瞌睡都是匆匆忙忙的!忙啥呢?忙提职加薪,忙孩子上学,忙孙子进幼儿园,忙学业,忙家业,忙事业,一天到晚忙、忙、忙。难得这样偷闲几日,尽情地享受吧,人生苦短!

不敢用陶渊明的诗自我标榜:“少无适俗韵,性本爱山丘”,只能说,自幼生在乡村,长在乡村,18岁才离开乡村,对于乡村,总有一份割舍不断的恋慕情愫,类似于血缘的微妙。在钢筋水泥建筑的世界里住久了,总担心接不上地气,怕生命悬起来,同行的朋友都有这种感觉。我知道,他们都是从乡村走来,小时候都吃过乡风乡水,吃过清苦的。

风,拂过面颊,自然香,沁过身心,从闹市带来的喧嚣全部让乡野的风景慢慢消化掉了。我们知道,在乡村已经好几天了,但都没有想走的意思。一直这样说着、玩着、想着、听着、拍照着、嬉闹着,有人说该离开了,我们这才意识到,假期将要结束了,为了生活,我们还要奔波,还要回到红尘中去。

要离开的最后一顿晚餐,到哪儿去?我提议,到我出生的地方去,到那里去吃一顿我小时候爱吃的美味。不需要开会,也不需要讨论,一路欢歌笑语,我们来到了共青水库的山脚下,来到了我外婆家的小村旁,来到了母亲长眠的地方。朋友合起了双手,默默地注视着母亲长眠的方向说:人一生有两件事值得永远仰视,一是星空,一是母爱。我屏声静气,默默无语,两眼发热,鼻子发酸。我好像远远地听到外婆和母亲在乡路上的踢踏声,那声音伴着蟋蟀的吟唱。那时,我们物质生活还不富裕,母亲体弱,没有奶水,便和外婆一起四处奔走,为我找奶妈,好不容易把我拉扯大。那时我在乡路上听到的虫鸣,我在母亲的怀抱里听到的鸟叫声,比歌星的歌动听。那时我外婆和母亲都活着……

“来,喝酒,今晚全是土菜,全是刚从地里弄来的新鲜土菜,酒也是我自己酿的。”73年的战友一声召唤把我的思绪拉了回来。我们坐上了桌,这儿没有星级饭店的豪华,没有鱼翅鲍鱼的奢侈,但一桌的乡土味芳香扑鼻。园子里的青菜,地窖里的红薯,山里的野蘑菇……让人闻着香,吃着更香。

难怪城里人也常常跑老远,跑到这儿来吃,就这么简单,就这么乡土,就这么诱人。不管是上海人,还是南京人,再大的餐馆,都没脾气。

一阵阵用体力与能量体验山村给我们的美丽和博大,一点点用心力与思想感悟大自然给我们的智慧和幸福。

要分别了,朋友们感慨,自由自在、散淡散漫、没有功利纠结的闲适日子就要离我们而去了,什么时候能再有这样的日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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