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颗爱情的种子忘记了开花

时间:2022-06-29 10:07:50

有颗爱情的种子忘记了开花

爱情的种子,噼里啪啦抽出细小的嫩芽

从小,安若就是个喜欢做计划的孩子。她喜欢计划后按部就班去实现的那种感觉。

10岁的时候,安若想要一个玩具熊,毛茸茸的,能陪自己睡觉。于是她画了一个玩具熊的样子,贴在计划书里,开始攒零花钱。生日那天,爸爸果然就给她买了一个玩具熊,正是她计划中的样子。后来她还计划过很多东西:脚踏车、溜冰鞋、游戏机等,最后都得到了。

如果人生能一直这样按照她的计划该多好。

只是,很多年以后安若才知道,真的没有如果这回事。

15岁,安若上初三,她的计划里除了考高中,还有一名叫竞生的男孩。竞生坐在安若的前排,有好看的嘴角和明亮的眼睛。上数学课,竞生不喜欢听老师讲课,他自学,把课后的习题做得飞快,然后拉着安若一起上课开小差,对习题的答案。

那一年,安若的数学成绩很好,她和竞生一起包揽了班上的前三名。有时候,她考得比竞生还要好。竞生就惊叹:安若你怎么这么聪明,我还以为女生都是傻瓜呢!

然后请她到楼下小卖部吃雪糕。

她的脸就红起来,冰凉甜腻的雪糕,甜丝丝地流入安若的心。没有人知道,安若多么不喜欢那些数字。每个寂静的夜,她只好一遍遍地预习啃起来像天书一样的数学,以便能跟上竞生的步伐。

15岁的安若,胖,倔强,皮肤也不白,有着隐隐的自卑。不像她的好友茉茉,高高瘦瘦像一株小白杨。她常想,除了爸爸,这世界上还有谁把自己当公主呢?竞生那些赞美的话,让她心底爱情的种子,噼里啪啦抽出了一点细小的嫩芽。

高中分文理科,安若想竞生数学那么好,肯定会报理科班,就报了理科。分班结果出来,安若傻了眼,竞生居然报了文科。连老师也奇怪,说他们应该换过来才对。那一晚,安若用被子蒙住头,拿个小手电,一张张地翻开花花绿绿的小纸片,哭得不声不响。

那些纸片,是安若悄悄攒下来的雪糕包装纸。一共23张,是竞生请她吃的雪糕的数目。

请你记住我,一辈子

安若生日那天,爸爸买了很多好吃的放在家里,让她举办一个小小的生日宴会。好多同学来了,安若没有请竞生。越是喜欢的人,越是害怕别人知道自己喜欢他。青涩的岁月里,爱情就是这个别扭的模样。

竞生还是来了,夹在一大群同学里给她的蛋糕点蜡烛,祝她生日快乐。接下来照例是切蛋糕,安若的白裙子,沾满了油腻的蛋糕,然后,昏暗的灯光里,她感觉到竞生把蛋糕抹到了自己脸上。

他的手,很宽很厚,粗粗地抚摸上安若细滑的脸庞。其实只是短短的一瞬,安若却觉得,那只手停留了很久很久。安若的脸红了。

这是安若这辈子过得最快乐的一个生日。竞生送她的生日贺卡上,写了一句话:请你记住我这个朋友,一辈子。他没有写同学,他写的是朋友,安若想,这是不是竞生最直白的暗示?

放暑假了,茉茉约安若去公园吃烧烤。安若看见,竞生也来了。是一大帮同学,男生都骑了脚踏车带女生。安若鼓起勇气,坐到竞生的后座。竞生微笑着,叫安若坐稳。太阳透过浓密的树阴,斑驳地投在竞生的白T恤上,脚踏车在飞驰,安若的心,也高兴得要飞起来。

开学后年级里开始传竞生和安若恋爱了。茉茉问她的时候,安若的嘴角微微上扬,不肯定也不否定。弄得茉茉也生气了,说你真没劲,好朋友也瞒得那么紧。安若是甜蜜的,也是自卑的,她是怕自己自作多情,想从别人嘴里,听到竞生的亲口承认。

她果然就听到了。

中午,安若想把借的参考书还给竞生,站在门口听见一个男生问竞生:你是不是喜欢安若呀,她那么胖,又不好看……安若的心,咚咚地像要蹦出来。她几乎要感激这个说她不好看的男生,他问出了她最想知道的问题。

她看见竞生恼羞成怒涨红的脸,说:谁喜欢她呀,我喜欢的是茉茉。安若觉得有什么幻想忽然从自己的身体剥离了,难受得呼吸不了。她径直地走向竞生,双手捧起书还给他,平静地说:谢谢你。

高三那年,安若把竞生从爱情计划里剔除,像吃水煮鱼时挑出去的一根刺。安若觉得,她和竞生,是一场虚无的幻觉。自己曾以为的暗示和绚烂的美丽,都是幻觉。

忘记他,重新谈一场恋爱

高考完了后,安若的爸爸工作调到省城南京,他们全家迁到南京。这一年,安若考上了东南大学,读建筑。

安若和同学切断了联系,她不要知道任何竞生的消息,一点也不要知道。竞生是她胸口隐秘的暗刺,代表着她失败和苍白的青春。

安若坚持住校,她把那些雪糕包装纸和竞生送的生日卡锁在抽屉的最深处。大学订的爱情计划,安若告诉自己,一是忘记竞生,二是好好谈一场恋爱。

建筑系的女生很少,以前不起眼的她变得很得宠,安若有点不习惯。她慢慢变瘦了些,以前的胖变成了现在的圆润丰满。比起那些干瘦的女生,她有种独特的韵味。

大二时,有男生追她,有着和竞生一样好看的嘴角和明亮的眼睛。她和那个叫苏扬的男生在傍晚的湖边踮起脚尖接吻。安若很用力、很笨拙地吻苏扬,像是和谁较劲一样,把苏扬的唇都咬破了。

整个夏天,苏扬就带着可笑的破损的唇,张扬着他和安若的甜蜜。安若觉得,自己把竞生忘记的爱情计划,已经接近成功了。

她终究还是忘不了竞生。毕业那一年,她生日那天,收到一个很奇怪的生日礼物。是一张充了200元的南京公交IC卡,还有一张卡片,没有称呼,没有署名,只是写着:请你记住我这个朋友,一辈子。这时她和苏扬正走在校园的林阴路上,礼物拆开后,安若忽然疯一样往宿舍跑。从紧锁的抽屉里,掏出当年竞生给她的那张生日卡。是一模一样的两句话:请你记住我这个朋友,一辈子。

那些和竞生的前尘往事,一下汹涌进她的心,然后再从她的眼睛涌了出来,变成两行泪。可是,竞生仍然没有留电话,也没有任何联系方式,只有从信封上的邮戳可以看出竞生也在南京。

安若咬牙切齿地恨起来,她都快要忘记他了,为什么他还要她记住他,还要一辈子那么久,那么霸道。

原来四年来,他和她仍在同一个城市。或许曾走过同一个蛋糕店、同一个城市广场、同一个街头拐角……只是,从来不曾遇见。

一边找工作,安若一边倔强地找竞生。她掏出以前的同学录,一个个追问那些四散在各地的同学竞生的消息。她才知道,竞生居然没有考上大学,他数学依然很好,但政治历史等文科科目太差。高中毕业后,竞生就去了南京打工。最后,同学不无惋惜地说,如果他当初读的是理科,应该就不会这样了。

要到竞生手机号码时,安若已经工作了,在一家房地产公司,做土建工程师。那天她下了班,等所有人都走了,给自己倒了一大杯冰水,定了定神,给竞生打电话。

电话通了。

是竞生的声音。透过听筒,安若能感觉到竞生好看的嘴角和明亮的眼睛。他的声音变得比从前沉稳。安若说:竞生,我们约个地方吃饭吧。安若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能这么自如地约竞生吃饭,她不再是以前那个只知道脸红的羞涩女孩。她爱过别人,也被别人爱过,是的,他们都长大了。

竞生说好呀,我已经看见你了。你穿了一套淡绿的套裙,像那个我们去吃烧烤的暑假,你坐在我脚踏车后座,阳光下那些斑驳的树影的绿色。

原来他还记得,那些青涩的青春。

遇上你,依旧是我最温暖的福气

安若戴着安全帽,在尘土飞扬的工地上,看到了同样戴着安全帽、几年不见的竞生。竞生说,安若,你变漂亮了。走吧,先吃饭,然后我带你到酒吧喝酒。

他们进了1912酒吧街。去得早,人不多,酒吧放着清浅的音乐。竞生要了芝华士,没有对绿茶,加了很多冰块。竞生说:你别见笑,不喝酒,我不能和你说话。你都看到了,我不过是建筑工地的一个水电工。我们之间,是两列平行的地铁,方向不同,有着各自的轨道。

安若抢着喝了一杯,她说起那些自己收藏的雪糕包装纸、竞生给她的生日卡片和公交卡。然后说起竞生说喜欢茉茉的那个中午,掩着脸,开始痛哭。

犹豫了很久,竞生终于把哭得一塌糊涂的安若轻轻拥进怀里。这是他们的第二次身体接触。这个拥抱,隔了那么多岁月,让安若心酸不已。

竞生说,高中分科,我以为你会报文科班,就为你报了,我想和你待在一起。可是同学问我喜不喜欢你的时候,因为虚荣,怕别人取笑我和胖女孩谈恋爱,我就随口说了喜欢漂亮的茉茉。

多么可笑,我敢以放弃自己前途的代价为了和你在同一个班,却不敢承认喜欢你。

后来,茉茉也没有考上大学,我们就开始谈恋爱。现在我们准备结婚了,所以我找同学要到你的地址,给你寄了卡片,因为这是最后一次了。

竞生哽咽着,扳直了安若的身体,一字一顿地说:安若同学,请你记住我这个朋友,一辈子。

他真的爱过她。那一场若有若无的爱情,原来不是安若的幻觉。

空调吹来丝丝的凉风,晾干了安若脸上的泪。同学、朋友,这就是他们关系的最后定位。这个世上有多少个像安若和竞生一样的男女,在那些青葱的岁月里,他们试探、误会、纠缠、怨恨、错过,然后在长大了的时光里重逢。安若笑了,这多好呀,这些爱恨让他们的青春激烈而绚烂,没有空如一张白纸。等到年迈,他们还能坐着摇椅,慢慢回想起这一段水晶一样透明的爱情,那该多幸福。

安若已经很久不制定爱情计划了,长大以后她才明白,努力要的,不一定能得到,爱情的计划,永远没有变化来得快。

找出大二那张尘封的爱情计划书,安若在第一项“忘记竞生”里,重重地打了一个×。然后写上:和苏扬全心全意谈一场恋爱,希望岁月静好,慢慢相爱。

这辈子,她曾遇到过一个让她记住一辈子的男孩,在最好的青春时光里,是她最温暖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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