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趣童年 第9期

时间:2022-06-28 04:41:25

虫趣童年 第9期

盛夏。黄瓜、丝瓜、南瓜,顶着一色水的黄花,朝天开。一地虫声。

姐弟俩沿着墙根,轻手轻脚翻砖头捉蛐蛐儿。蛐蛐儿就是蟋蟀,《聊斋志异》里叫“促织”,后来读到鲁迅笔下弹琴的蟋蟀,略生疑窦,觉得蟋蟀绝对没雅到像一个绅士的地步,至多是个隐居哥。这些隐居哥对砖头底下的好处心知肚明,躲在底下大气儿不出,私享荫凉。偶有一两只傻帽,聒噪两声,寻声去找,却怎么也找不着。有的蛐蛐儿精明,稍有动静,就预备好逃生了――这边刚露缝隙,那厢就顺势起跳,眨眼销声匿迹了。有的蛐蛐儿痴傻,屋顶被掀了,还趴那儿睡大觉,当然束手就擒,连通泥巴青苔一并装进了塑料瓶。

咱姐弟俩若是幸运,还能捉到一只“叫油子”。“叫油子”也叫蝈蝈,北方人叫它“老叫驴”,我却从没见它脆生生地叫过一声。现在想,是因为我们把它装在塑料瓶里,瓶盖拧紧了,缺氧,气若游丝,哪还有力气鸣叫!假如装在宽敞明亮的竹笼子里,再喂以黄瓜牙子等美食,它或许就会活蹦乱跳,歌唱生活多么美好了。汪曾祺曾在文章里说:“蝈蝈是可以吃的……扔在枯树枝火中,一会儿就熟了,味极似虾。”不过,我们养的“叫油子”即便死了,也不敢吃,因为心里只有悲伤。

夏日的午后,老桦树上传来知了闷哑的叫声,像一把电锯,没完没了。日头正烈,没有一丝风。听爷爷说过,知了壳子是味中药,夏天过了,有人来收购呢。可巧瞥见柴火堆旁有夹篱笆的芦苇秆,抽了两根最长的,衔接绑起来,朝老桦树进军。脖子仰得酸痛,也没寻着。倒是见着活的了,小胸腔一鼓一鼓的,卖力地嘶喊,但是瞅着杆子来了,只是坦然往上挪了挪,继续捶打着人们的脑子。孩子未免火气,垫块石头,对准那厮,使劲拍,结果知了“叽哇”一声飞走了,上头那截芦苇秆掉下来,倒是砸中了姐的塌鼻子。

更多的乐趣在菜园子里。满园的菜粉蝶,扑也扑不完,它们吸过的淡紫色的蕹菜花和淡粉色的打碗花上,留下了点点雀斑,马上就衰老,不好看了。在茄子棵上,常常会停一只天牛,这家伙嘴巴生猛会咬人,不敢轻易碰它。倒是黄瓜架上那张牙舞爪的螳螂,虽然看上去有点可怕,但本领并不强大,容易抓住。

最恶心的是蚂蚱,每次抓它都被吐口水,灰黑色一小泡,下口极快,防不胜防,渐渐不大跟它玩了。

童年本来是平淡的,亏得有这些“上饮朝露,下食黄土”的小昆虫做伴,才多了意趣盎然的韵味,人生的开场也因此添了一抹亮色,变得生动起来。

(选自《南京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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