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美展的时代性决定了它持续发展的可能性

新中国美术史上的全国美展,自60年前的第一届(被追认)就表现出了它不同于此前民国时期的全国美展之处,在所有展出的10个品种中,除了传统的油画、国画、雕塑之外,还有画报、窗花、剪纸、洋片、漫画、木刻年画、连环画等,这些都是从延安承续而来的。后来,在全国美展的序列中淘汰掉了画报、窗花、剪纸、洋片,并将木刻年画改成了版画,体现出了与时俱进的时代特点。全国美展做出这种具有时代特点的改变,只是说明有些品类已经不是美术主流的核心内容。尽管在此后的发展中,画报、窗花、剪纸依然存在,并不断发展了几十年。全国美展根据时代要求而对各画种做相应的调整,顺应了美术发展的现实要求和未来方向。积极而适时的调整不仅能够反映现实的变化,而且还能够提高全国美展的专业水平。

在最近的第十一届全国美展中,还保留了属于大众美术的连环画、年画、插图、漫画,与过去不同的是,将它们归入到了“综合展区”之内,这是对现实变化的一种积极应对。新增设的“综合展区”除了“综合材料”之外,其它的都是全国美展中感觉需要“保护”和“保留”的传统品类,其中的年画、连环画由过去全国美展的重要的组成部分,变为难以舍弃的一个部分,不仅反映了社会的变化,而且也让人感受到了三十年内河东河西的炎凉。包括漫画和插图,这些过去被称为“大众美术”的样式,都是依靠出版业来支撑,通过出版物来实现普及的目的和教化的意义。因为宣传和教育的功能,它们成为群众喜闻乐见的艺术形式,这之中还有难以被人们忘记的宣传画。如同宣传画自本届被归入“艺术设计”类一样,连环画、年画、插图、漫画归为“综合”类,实际上已经表现出时过境迁之势。明日黄花在新时代的坚守之中是分外香,还是不太香,现实的考量往往是无情的。

毫无疑问,它们曾经有过辉煌的历史,这是因为时代的要求使得众多在绘画上具有较高才艺的艺术家参与,并以其实际的艺术成就使它们的整体水平突破了大众美术的基本层面,而在绘画性上表现出了时代的高水准。今天,因为艺术市场的发展,带动了艺术阵营的分离,使得许多艺术家麇集在一个个的艺术圈中,中国画、油画的阵营越来越大,因为水墨画和油画的独幅价值,成百倍上千倍的高于这些大众美术的作品,还有谁愿意操持这些过去的营生呢?显然,从宣传的时代到商业的社会,与宣传相关的大众美术的发展遇到了时代的问题,因此,原本围绕在大众美术周围的一个巨大的画家群,现在则浓缩为数量有限的专业画家群体,这是一个从难以数计到屈指可数的巨大落差。没有巨大底座的金字塔,其高度是可以想象的。因此,在全国美展的体系中,应该像始初去掉画报、窗花、剪纸、洋片一样,适时去掉连环画、年画、插图、漫画,以维护全国美展当下应有的专业水平,同时,也是为了表现出它的时代性。

当第十一届全国美展获奖作品揭晓之后,人们发现历经60年发展的全国美展,主题仍然是其中的一个重要的问题。它的重要性可能会有各个方面的说明,可是,主题在创作中的表现却有着前后的明显不同。首先是革命性和战斗性没有了,而时代性加强了。以获得金奖的国画《回信》(孙震生作)为例,在新中国60年的历史上,不管是常见的“给写信”,还是时代造就的知青接到家书,写信也好,读信也罢,都是围绕着“信”而展开的具有时代特点的主题。从1949年牛文的版画《军属给前方写信》,到1954年蒋兆和的国画《把学习成绩告诉志愿军叔叔》,以及后来汪诚一的油画《信》(1957年),曹天舒的国画《给妹妹回信》(1974年全国美展),如此等等,都是通过“信”表现出了时代的主题。而在1984年的第六届全国美展上,获得金奖的油画《亲爱的妈妈》(汪建伟作),所表现的是自卫反击战中的战士给妈妈写信的情景。

显然,由“信”就可以串联起这一独特的新中国美术史的景观,也可以看出在新中国美术史上的主题创作在表现主题方面的时代特色,这之中有思想观念和艺术表现上的一以贯之,也有因时而变的当下特点。那么,就最近的《回信》而言,这种时代特色除了题材内容中的近年来为艺术家关注较多的农民工问题之外,还有哪些?而就其题材的核心问题而言,写信已经没有了时代特色,它所表现的通讯方式方面的落后,不能反映我们这个时代的特点。这是值得研究的一个问题。写了、读了60年的信,无疑,还会继续写、继续读,正好像主题创作还会继续一样。然而,时代赋予创作的在表现内容之外,还应该有哪些?全国美展的时代性除了反映在展览系统和组织方面,表现作品方面,如果用以不变应万变而忽视客观存在的巨大变化,那么其时代性是值得怀疑的。类似于《回信》这样的作品,说成是30年前的创作,好像也不会有什么问题,那么,作品的时代性体现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