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熹“主敬”说探微

时间:2022-06-15 10:34:31

摘要:朱熹继承了二程的“主敬”思想,并有所发明,认为“敬”乃“圣门第一义”,是“真圣门之纲领”“存养之要法”。“主敬”是认识主体修养自身的前提,是涵养心性、洞察天理的必要条件。在“主敬”与“主静”的关系上,朱熹并不排斥“主静”,肯定了它的积极面;但反对单纯地“主静”,以免流于坐禅入定的泥淖而无法尽识天理。

关键词:主敬;主静;涵养心性;洞察天理

“主敬”说是朱熹理学中最重要的思想之一,它涵盖了朱熹对于心性修养方法以及明心见性、洞察天理之要素的考察。“主敬”说可以理解成朱熹的修养工夫论,也可以理解成他在为学、为道、涵养心性、修己成德之路上所做的心性论的探索。

一、“主敬”说的提出

“主敬”说源于二程。二程对“主敬”的修养工夫都非常重视,认为“敬以直内”,“主敬”才能够言行符合礼义道德的原则,才能避免生出狡诈之心和怠慢之心。“敬以直内是涵养意。言不庄不敬,则鄙诈之心生矣;貌不庄不敬,则怠慢之心生矣。’”在二程看来,敬是涵养的重要方法,不敬则不能明心见性、识得天理、涵养身心。

二程都言“主敬”,但二人为学理路不同,明道先生注重内在的心性体验,而伊川先生则更倾向于对义理的阐释,亦即理性主义。因而二人“主敬”的思想又各有所侧重。“大体来说,程颢以诚与敬并提,他说的敬近于诚的意义,同时他十分强调敬的修养必须把握一个限度,不应伤害心境的自在;程颐则不遗余力地强调敬,他所谓主敬的主要内容是整齐严肃与主一无适,要求人在外在的容貌举止与内在的思想情感两方面同时约束自己。”相比较来说,程颐更加重视“主敬”的意义,他将主敬的内涵概括为“整齐严肃”和“主一无适”两个方面。所谓“整齐严肃”是指外貌端正严肃、衣冠整齐、举止规范,一切言行举止都符合仁义礼智的道德原则。“主一”是“主敬”另外一方面的内涵。“主一”也就是“主一无适”,“主一,则既不之东,又不之西,如是则只是中;既不之此,又不之彼,如是则只是内,存此,则自然天理明。学者须是将敬以直内,涵养此意,直内是本。”在程颐,“主一无适”便是要思虑专注于一处,不为别事所扰,能够保持思虑的中道和中和状态,不偏不倚,向内涵养此心便能明识天理,如此这般才能涵养自身。

朱熹继承了二程“整齐严肃”和“主一无适”的“主敬”思想。朱熹认为对于人心性的涵养,莫过于“主敬”,二程提出“主敬”说,是一件有功于圣门、有功于后学的大事。

二、朱熹“主敬”说的内涵

朱熹认为“敬”是为道之根,为学之本,成德之要,是涵养心性最重要的条件。朱熹的“主敬”说主要表现在敬守此心,敬即是畏,敬通动静,敬是始终,敬贯知行五方面内容。

第一,敬守此心。在朱熹,心被看作是身之主宰,没有心,身便失去了主宰,便不能明识天理,达于大道。因此,朱熹提出“学者须敬守此心,不可急迫,当栽培深厚。……苟急迫求之,则此心已自躁迫纷乱,只是私己而已,终不能优游涵泳以达于道。”朱熹从身心关系的角度,强调心对身的主宰和支配作用,表明了“敬守此心”的重要性。只有慢慢地涵养心性,才能摒除急躁使心性“栽培深厚”,最终走到通往识心明理的大道之上。

第二,敬即是畏。朱熹将“敬”界定为“畏”,这是他“主敬”思想最大的一个特点。朱熹说,“敬,只是一个‘畏’字”,“然敬有甚物?只如‘畏’字相似,不是堍然兀坐,耳无闻,目无见,全不省事之谓。只收敛身心,不恁地放纵,便是敬。”在古人看来,为学、为道、成德本是一事。朱熹将“敬”训作“畏”,两次强调“敬”在于“畏”,其用意并不是要人什么都不去做,成为一个不问世事的庸人,而是在于使人收敛身心,使身心不过于放纵。这其实是强调了为学、为道要时刻保持一种谨慎、警觉的心态,提醒自己不要过度地放纵自己,这样才是存养天理,避免人欲的正道。

第三,敬通动静。“通”是指通贯之意。敬通贯动静其实也是通贯内外。这里“内”是指静时的本心,“外”是指动时应接事物。无论静时还是动时,无论静时涵养本心,还是动时应事接物,都要有一个敬常存心中,方此才是真正的持敬,才能真正避免外物和人欲对内心和天理的干扰。“问:‘敬通贯动静而言。然静时少,动时多,恐易扰乱。’曰:‘如何都静得!有事须着应。……无事时敬在里面,有事时敬在事上。’”有事无事都要“持敬”,故程子说,“学到专一时方好。”这里,“专一”即是说有事无事时都能够专于敬,心无外物与杂念的干扰,这样便能得到明澈清湛的本心,涵养自己的身心,提升道德境界。

第四,敬是始终。朱熹说,“敬是始终一事。”认为“敬”始终只是~件事,是贯穿任何事物和意念发展的始终的。不可间断,否则就不能真正做到“持敬”,涵养身心的目的也就随之东流。朱熹指出,“孔门求仁之方”就在于能够做到“日用之间,以敬为主”,“平日常是如此涵养,则善端之发,自然明著。”从而使心之全体“无一息之间断”,达到“仁”的境界。这里,朱熹提出求“仁”的真正目的是要人在日用常行之间能够时时“主敬”,以明心见性,认识到心之全体,理之本然,使认识天理之心不被私欲所蒙蔽。这也是朱熹“存天理灭人欲”思想的一个体现。

第五,敬贯知行。认识主体的涵养离不开“敬”,“知”即“致知”,“行”即“力行”。“涵养需用敬,进学则在致知”,朱熹从程颐那儿继承过来这一思想,并将其作为自己一生为学的大旨。“主敬”、“致知”和“力行”三个方面并不是互不干涉,并行不悖的,而是相互交叉,相互促进的。“主敬者存心之要,而致知者进学之功,二者交相发,则知日益明,守日益固。”(《答陈元敏》,《文集》三十八)主敬为致知提供心理的基础和主体的态度,致知是力行不可缺少的前提,只有先明白了义理,才能使行为符合义理,力行反过来又将致知的成果加以践行。在这个模式中,主敬贯穿知行的始终,起到了提升认识主体修养的作用。

这五个方面是朱熹对二程“主敬”思想的发挥,也是其为学、为道、修已成德的重要方法。“主敬”作为一种修养方法,与其相对应的还有一个范畴,是作为另一种修养方法的“主静”。虽然是两种不同的修养方法,但二者之间还是有着密切关系的,朱熹对于“主静”并不持完全排斥的态度,因而在这里有必要对其进行辨析。

三、“主静”附于“主敬”

在宋明儒学中,“主静”说源于周敦颐。周敦颐援道入儒,将道家“静”的思想引入儒家理论体系之中,追求一种清心寡欲,自然超脱的精神境界。周敦颐在《太极图说》中提到,“圣人定之以中正仁义而主静,立人极焉。故圣人与天地合其德、日月合其明、四时合其序、鬼神合其吉凶。”表达了一种圣人与天地万物为一,心境洒脱的清明境界。

从为学理路上,程颢“主静”,主张通过静坐来向内体验,认识天理;程颐则“主敬”,认为应该通过“敬”的修持来认识天理。朱熹24岁见李延平,两人交往近十年。李延平师从杨时的高弟罗从彦,而杨时正是二程的弟子,且杨时为学的理路近于程。因此,朱熹在与李延平交往的十年中,受到“主静”思想的影响也很大。

在“主敬”与“主静”的关系上,朱熹一方面肯定“主静”对心性修养的作用,另一方面更加强调“主敬”是优于“主静”的,“主静”依附于“主敬”。朱熹说:“‘明道教人静坐,李先生亦教人静坐,盖精神不定,则道理无凑泊处。’又云:‘须是静坐,方能收敛’。”这里,朱熹对程颢和李延平“静坐”的修养方法给予了肯定,认为“静坐”可以收敛身心,安定精神,使道和理找到安顿处。朱熹说,“今虽说主静,然亦非弃事物以求静”“主静”并不是离开事物而去单纯地静坐来体验那清明的境界,而是收敛身心以认识天理。同时,朱熹对“主静”又保持着警惕,告诫弟子不可只是“主静”,以免流于禅定。在朱熹,“主静”只是为了驱除杂念,摆脱私欲而进行的一种形式,是为“主敬”服务的。

总起来说,朱熹“主敬”的思想是对二程“主敬”思想的发挥和创新,他所主张的“主敬”说对于我们今人如何进行道德修养,如何应事接物,具有很好的指导意义。我们应该学习“敬”的态度,将它贯穿到我们生活的各个角落,贯穿到我们一生当中,以此来不断提升我们的德性修为和人生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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