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茅厕毁了百亿投资

一个销售上百亿元、利润过十亿元的投资项目,仅仅因为一个茅厕问题,就灰飞烟灭。细节的力量,在此发挥得淋漓尽致。

一提到投资,大家脑海里立即浮现的是考虑一家公司的规模大小、行业情况、盈利核心、利润增长点等,却容易忽视需要考虑投资环境的因素。

最近,我有幸深入至神秘的中亚腹地吉尔吉斯斯坦巴特肯去考察一个石油天燃气项目的重组、并购。

虽然我在去之前就已经做足了功课,对这个从前苏联解体独立出来的国家先建立了一些理性认识,但当我们从乌鲁木齐飞至吉尔吉斯斯坦首都后又转机至南部地区的巴特肯州,迎面而来的场景,依然有些没有料到。

客人都步入出口大厅了,大厅的电灯还没打开,值班人员还没到岗;出口广场,摆满了上世纪二、三十年的“拉达”,“伏尔加”牌小轿车。吉尔吉斯斯坦财务制度规定,小汽车折旧的年限可以到96年。

看不到一条高速公路,沿途农田的庄稼几乎都营养不良。好像又回到了20世纪七、八十年代的中国。

北京与巴特肯之间的强烈反差,让我们滋生了不少的得意忘形。想当初,我们作为中国企业家在招商引资时,将那些来自新加坡、马来西亚、泰国和中国香港、澳门、台湾等国家和地区的投资者们奉若上帝一般的感觉依然记忆犹新。今天,这种心境颠倒了过来,我们成了吉尔吉斯斯坦的“外商”。该我们被奉为上宾了。

我们“浩浩荡荡”开进了吉尔吉斯斯坦前国家石油天燃气公司设在巴特肯州的基地。

虽然限于当地条件,我们的基地租下的是一个废弃的类似仓储物流的场地。几十辆各类大小机械、车辆和油井钻杆,套管之类的东西放在那里,也足以显示一个石油天燃气公司的气派。

事实上,对这些硬件的投资环境,我们是早有心理准备的。

根据国际流行看法,所谓的投资环境,是指伴随投资活动整个过程的各种周围境况和条件的总和。概括地说,包括影响投资活动的自然要素、社会要素、经济要素、政治要素和法律要素等。

从投资环境要素的物质形态来看,硬环境和软环境是硬币的两面,缺一不可。硬环境是指那些具有物质形态的要素组合,我们本来也没有指望,毕竟作为一项上百亿元的大型投资项目,硬件环境的投资,也应该是必须要考虑的因素。

而我们更看重的,其实是没有具体物质形态的软环境。吉尔吉斯斯坦对引资发展的热切渴望,应该是对我们有着巨大吸引力的。毕竟商业的本质是逐利,一个双赢的项目,自然才会形成投资方与引资方的共鸣。

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

酒足饭饱之后,尽管是少得可怜的菜品,但也因为来自原生态,没有农药,化肥,大家依然对难得的晚餐赞不绝口。

趁着明月星光,工作人员把我带到院子角落的洗手间时,让我着实吃了一惊。这竟是我几十年前在中国偏僻农村才能见到的中国式“茅坑”。满屋臭气熏天,蛛网密布,蚊蝇嗡嗡。还好,唤起了童年的回忆,我也没把它当成痛苦,依然熟练地完成了任务。

可是,晚一步来的胡大老板可不依了。从小家里就有坐便器的老板,自认为什么苦都可以受,也受过,但却难以在“茅坑”拉出屎来。讨论半天,老板只好做东,拉着一帮子人到镇上花了上千索姆(吉尔吉斯斯坦货币),在旅店开了一间房,专供拉屎用,并管到第二天中午12点前。这才终于解决了问题。

“基地”负责人不无尴尬。连说条件有限,艰苦朴素。

第二天会上,我告诉他们:一个城市,一个企业吸引投资的竞争力,自然主要表现在企业自身的发展前景,但如同对一个人的评价一样,往往需要透过一些细节来观察人的本性。对企业的观察,同样是从大量的细节入手来进行评价和分析。

近百年来,世界前十大企业里,至少有两个以上的公司是石油企业,中国最大的企业也是中石油,中石化。我们去吉尔吉斯斯坦要干的事业别谈要达到世界、中国多少名、但至少要以年上百亿销售收入,上十亿净利润的水平为目标,以这样的目标安排投资、融资、战略、经营管理的跨国公司,可能会出现在吉尔吉斯斯坦现有生活水平下都难找到的“茅坑”吗?大庆精神“先生产后生活,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也要上”的时代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了。

一个大型投资项目的有机构成,是一个整体,内在要素要互为逻辑。哪怕一个厕所也是不容忽略的部分。

道理很简单,大量的后续投资、融资、上市计划将会涌来国际投资银行、审计、评估、律师等一大批顶级资深专业人士。当他们看到被中国企业家收购的国家石油公司是竟然使用着全世界最落后的“茅坑”时,他们会认同这个公司的价值吗?

对吉尔吉斯斯坦而言,这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细节,但就是这个在财务报表上都没有做不动产记账的“茅坑”资产,在最终的投资决定时,虽然没有成为直接的否决因素,但大家心里对这一经历的耿耿于怀,却的的确确使吉尔吉斯斯坦的这上百亿元投资化为了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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