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顿树”的“东移”?

据说“万有引力”的发现,是因为牛顿坐在一棵树下读书,又据说树上突然掉下了一个苹果,不幸砸中了牛顿的脑袋,于是这颗天才的大脑,才发现了地球引力的微妙――这个故事,传说了几百年,至今说来,似乎已不新鲜……

然而近日读报,却读到一条新闻,说是那棵掉下苹果导致牛顿发现“万有引力”的“牛顿树”,在英伦本来已经濒临死亡,但是最近的时候,其中的一根枝桠,却被中国人拿来,“隆重”地移植到了某大学的校园。

于是一则“牛顿树落户中国”的喜讯,便引起了舆论的欢呼,于是也有智者仁人,断言这哪是一根枝桠,这是天才的“牛顿精神东渐”的象征,似乎广袤中华大地,便要有千万个牛顿在成长了……

这当然是一件好事,足以使我们得到安慰、感到振奋的――然而一棵“牛顿树”,果真能在咱们这里“生根发芽”以至“开花结果”么?

就在登载“牛顿树来华”的同一份新闻纸上,我却读到了另两条也是关于大学的消息,不料竟令人对于“牛顿树”的命运,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一是说中国的大学,官之多已如牛毛,光副部级以上的官员等等,已逾百人;一个“部督导办”,专职督学九千三百一十二人,兼职督学两万八千余人,其中享受厅、处级官位的占七成以上。就以前段评出的第五届国家高等学校“教学百师”来说,百名获奖者中,担任党委书记、校长、院长、系主任等行政官职的,竟占到九分天下……

这个数字,当然不是什么“网上风传”,而是出自于曾以百篇《燕山夜话》而名动天下的《北京晚报》,不由你不相信――于是我便想起,那么多的“官”,他们将如何“管理”一个“牛顿”?例如牛顿对于一个“万有引力”的“发现”,要不要事先打报告、层层请示,然后立项、拨款,方可开始“研究”?又例如这衮衮诸官,对于牛顿的不安分,会不会一次又一次地“开会研究”,然后再决定他的何去何从?再例如,一旦“苹果”砸中了牛顿,一旦牛顿发现了“万有引力”,他的成果以及他的论文,要不要请书记排序、校长领衔,然后才能以“第九作者”的身份在“核心刊物”上发表……总之,我是怀疑的,至少对于这位“树下”的“牛顿”,能否在咱们的校园里脱颖而出“茁壮成长”,表示深深的疑虑。

还有一条,是说如果在二十多年前,你问一个北大学子的抱负,他会回答“我将为祖国强大而奋斗”;在十年以前,他会回答“我将成为中国的微软,一定会超越比尔・盖茨”。而在今天,他只能回答你“尽早拥有自己的‘蜗居’,这样父母来京时就不会太”……

这当然是转载了网上的一个帖子,但谁能说它不是大学现实的一个反映呢――是的,当我们的学子终日为房子操心之时,当大一的学生就开始为就业奔忙之时,有几个“牛顿”能静心地在树下读书而正好被这个上帝种下的“苹果”砸中呢?所以对于“牛顿树”的“东移”,我也只有叹息。

其实与“牛顿树”的“东移”一起,那张新闻纸上,还有一条我们的孔子学院开到了美国的消息。这当然更是一则喜讯。但与对于牛顿树的“东移”一样,对于孔子学院的“西输”,我同样也是颇有怀疑的――洋人的脑子里,塞满了西方民主那一套,孔老夫子两千多年前的政治思想,能够真正地在彼岸“开花结果”么――真如象征着发明和创新的“牛顿树”要在咱们这里轻易地“东移”一样?

【原载2009年12月12日《新

民晚报・世象杂谈》】

题图/多此一举/张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