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狄亚的杀子动机探讨

摘 要：作为古希腊著名悲剧之一，欧里庇得斯的《美狄亚》塑造了一个对丈夫的背叛实施疯狂报复的悲剧女性形象。与其说她命运悲惨，毋宁说是其自身的矛盾必然性的结局。本文主要通过分析美狄亚的杀子动机，来探讨这一形象的悲剧性。

关键词：义务；赎罪；矛盾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1005-5312（2012）23-0097-01

古希腊一般观念认为，父亲是真正的生育者，儿女的出生完全与母亲无关，母亲则被认为只是父亲种子的培养者和保护者。在愈是制度进步的城邦，妇女的地位就越低微。美狄亚只有亲手杀死伊阿宋的子女，才算是完全的报复。所以，对于失去孩子来说，理所当然男性的悲痛更震撼。

所以，有学者根据这一背景，提出美狄亚杀子的根本动机——深刻地报复伊阿宋这个薄幸负心人，并表现出对这个不公平社会的抗争。这是从根本上对男权社会所谓的文明的挑战，虽然代价惨重，但是值得。但我认为，以此来解释其杀子的根本动因，是有失偏颇的。

美狄亚是科尔喀斯的公主，那是一个远离希腊的黑海沿岸国家。在希腊城邦进入父权的父系氏族社会的时候，黑海沿岸国家还残留有较重的母系氏族社会的原始遗风，这是一种有别于当时希腊城邦文化的异邦文化。所以，在那里，所谓“古希腊当时的普遍社会观念”起不到类似于社会契约一样的约束教条效力，美狄亚不见得就会承认孩子的出生和自己完全无关。

“啊，我的孩儿，我真是白养了你们，白受苦，白费力，白受了生产时的剧痛。”通过这几句内心独白我们完全可以感受到在美狄亚心里孩子的重量。她记得自己作为一个女性、一个母亲的本性，她记得自己生产孩子时的剧痛，记得养育孩子们过程中的喜怒哀乐。亚里士多德说：“美狄亚在某种程度上是一个不完全意义上的男人。”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我们看到复仇和杀子过程中的美狄亚，已经放弃了道德要求下作母亲的责任，美狄亚在人们道德观念中以一次前所未有的犯罪，使悲剧发展到极致。正是美狄亚的心灵悲哀让她成为了一个“与男性一样的人”，甚至要自主地要强于男人。

那么为什么她一定要变态扭曲自己，非要杀死自己的孩子不可？我们可否跳出美狄亚爱情的局限，从它以外的角度来推测她的动机呢？

在剧中，美狄亚不止一次提到自己的祖国，自己的父亲和兄弟。她长吁短叹地怀念以前的生活，悔恨自己因为爱情犯下的罪。“啊，我的父亲、我的祖国呀，我现在惭愧我杀害了我的兄弟，离开了你们。”

美狄亚遇到伊阿宋后，背叛了父亲，为伊阿宋偷出金羊毛；为了躲避家人的追捕，还残忍地杀害了自己的兄弟并将其分尸，后来还设计让老父亲死在自己女儿手中。这些都是异常残忍的罪，都是为了爱情而付出的代价——这样深重的罪孽其实没有一时一刻不鞭打在美狄亚心上。

“在这相互矛盾的两种倾向之间，总有一方比一方更合理。因此也就更强：它开始得胜。消灭一切和它对立的东西。但是既然压倒了反对倾向的合乎规律的公正的权利，它本身从而也就变得不公正了。”

美狄亚对爱情的追求无可非议，但是她的行为已经损害了矛盾另一方的合法性与公正性，尤其是杀兄行为的后果更为严重。美狄亚所处的时代是一个以城邦和家庭宗教为中心的社会，她杀死兄长既是杀死了家族的合法继承人，又是杀死了国家的合法继承人。另外，杀死家中的继承人也意味着自己的父亲在死后无法得到祭祀。“无子之死者，便得不到祭祀。他永远只能忍饥挨渴”。美狄亚的父亲在世时就得忍受这种无子的痛苦。因此美狄亚弑兄行为对祖国城邦、父母、家庭造成的危害都是非常严重的。整件事情引起美狄亚内心的痛苦可想而知，这也不可避免地会造成她对伊阿宋极高的期望值。在某个阶段从表面看好像矛盾的一方爱情和个人幸福占据了美狄亚内心冲突的上风，但随着情节发展，在伦理和道德的天平上，矛盾另一方的合理性显露出来，矛盾向有利于城邦和父母的一方转化。剧本中当美狄亚知道自己被伊阿宋抛弃的那一刻起，就开始萌动出对祖国亲人的思念和对曾经罪孽的忏悔之情，这足以说明在她内心中从未忘记自己的罪行和痛苦。

而由于伊阿宋的背叛，矛盾的一方即幸福的家庭和伊阿宋的爱情已经消失，只剩下矛盾的对立面——对父母和兄弟的爱和对城邦的忠诚。这种爱和忠诚混合深深的愧疚和悔恨，一旦破土而出就势不可挡。

所以，我们是否可以设想，美狄亚杀子，其实是为了惩罚自己，对自己的弃父弑兄行为的一种赎罪？这样的话，在美狄亚内心中一直存在的城邦与个人、权利与义务的矛盾冲突得到了解决，她用杀子这种行为惩罚了自己，救赎了对祖国和家庭的罪孽。

因此，在杀子时心里痛苦的挣扎，其实就是赎罪与弑子之间的矛盾，而伊阿宋的背叛和虚伪促进激化了这对矛盾，导致它的最终爆发。

参考文献：

[1]亚里士多德.诗学[M].上海：商务印书馆，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