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族的母亲河

时间:2022-05-11 06:43:33

藏族的母亲河

纪行之五:走出深山古寺

20岁的丹增列谢3年前出家当了喇嘛。自从3个月前走出念青唐古拉山,成为所属达龙寺商店的一名生意人,他就脱去了绛红色的袈裟。

达龙寺开办的小商店,位于林周县旁多乡。这里西去当雄,北上嘉黎,东达墨竹工卡,南至林周,是拉萨河流域公路与河流汇集的要冲之地。虽然主营日用百货的达龙寺商店开张才3个月,就已实现了数千元的利润。

“全寺24名喇嘛,通过抓阄决定谁出来开商店,一至两年轮换一次。经商收入主要用于寺院的恢复和维修,我每个月也可领到200元工资。”丹增列谢说。

大山深处星罗棋布的寺院,经过漫长的历史积淀,将拉萨河流域变成了藏传佛教的中心区域,寺院自身也成为高原最引人注目的一道人文景观。在经济和人员交往日益紧密、社会秩序稳定繁荣的今天,这些古老隐秘的寺院纷纷向外界敞开大门,少部分教职人员同时走出深山,“游入”社会生活的海洋。

在格鲁派六大寺院之首的甘丹寺,每天都有9辆新型客车满载信教群众和海内外游客,沿宽阔的拉萨河往返于寺院至拉萨间。这些属于甘丹寺的客车均由穿便装的喇嘛驾驶。从1986年拥有第一辆旧公交车到今天,不断增加的车辆见证了近600年的甘丹寺告别“”废墟、重生复原的难忘历史。

正在兴建的拉萨火车站不远处,政府还为甘丹寺划了一块5000平方米土地,用来开设办事处。去年,甘丹寺投资190万元在这里建设了经营用房,出租后半年收入就达20万元。此外,甘丹寺还在拉萨、墨竹工卡以及寺院内开有商店。全寺约500名喇嘛中,20多人从事第三产业,每年向寺院上缴收入100多万元。

“第三产业收入基本保证了寺院喇嘛的生活开支,加上日常民间法事活动收入,每个喇嘛平均每年可领到4000多元钱的工资,而信教群众和游客的布施则全部用于寺院维修。政府提倡以寺养寺、减轻群众负担,还是走得通的。”甘丹寺民主管理委员会副主任洛桑平措说。

在前往甘丹寺的盘山路上,一位藏族男子搭乘了记者的车。他叫巴珠,是附近达孜县的牧民,大儿子边巴到甘丹寺当喇嘛已有7年了。每年,巴珠都要来探望儿子一两次,但不需要带钱或口粮。

“儿子在寺院的固定收入,每年还会资助家里五六百元,我们很放心。”43岁的巴珠说。他告诉记者,由于对外交往较多,甘丹寺的喇嘛近几年不仅念经,还学会了种树和修路,为的就是美化寺院环境,为朝圣香客提供方便和安全。他说:“我喜欢甘丹寺现在这个样子。”

纪行之六:“浑然天成之地”的人与自然

越野车行驶在拉萨以北60多公里的澎波河流域。窗外群山银装素裹,阡陌纵横处,藏族农民正忙着修渠备耕。三五成群的牛、羊和猪,则在田边地头刨食。“快看,地里一群黑颈鹤。”“噢,又一大群斑头雁。”司机不时提醒着我们。

澎波河是拉萨河的主要支流之一,位于林周县。林周,藏语意为“浑然天成之地”。种群如此密集的国家一、二级保护鸟类,与村庄牲畜和谐相处;距马达轰响的公路不过数十米,却安然、悠闲觅食;人们不用高倍望远镜,近距离就能清晰观赏这些大自然美丽的精灵。如此风景,大概为“浑然天成之地”所独有。

同鸟类看人一样,住在林周县城附近卡多村的拉杰老汉,也将每年深秋从北方飞来过冬的黑颈鹤、斑头雁等候鸟,当成了司空见惯的“邻居”。他说,藏族老百姓一直没有打鸟、驱鸟的习惯,而是将它们看作传播天神旨意的吉祥鸟。近几年随着法律知识的普及,村里人还主动制止外来偷猎行为。“眼看着‘鸟邻居’一年年增多,多得没法数清。”拉杰说。

去年7月,拉萨市政府公布了第一批受保护的15个重要湿地生态保护区名录,其中11个位于拉萨河流域。林周县的3处湿地总面积虽然只有2.3平方公里,但栖息的鸟类最多,黑颈鹤、斑头雁、黄鸭和灰鸭总数达2万多只。拉杰24岁的女儿巴桑卓嘎说:“最好的保护方法,就是不要去干涉鸟的生活。时间长了,鸟和人互相都习惯了。”

翻越横亘在林周中部的念青唐古拉山脉,地势渐高,鸟踪渐稀。但当一座座荒山抛在脑后,越来越接近拉萨河的正源热振藏布,眼前突然一亮:一棵棵苍翠的柏树,由小到大,由疏到密,“肩并肩”挺立在河北岸海拔四五千米的高山上。柏树林守护着有940多年历史的热振寺、星罗棋布的白塔以及附近的村庄,就像安睡在绿袍中的一颗颗果实。

据了解,林周全县尚有灌乔木8万公顷,占全市有林面积的近一半。上世纪90年代初,林周县政府颁布了天然灌木林保护条例,规定封山育林区每个农牧民每年只能砍伐灌木枝500公斤,同时大力推广太阳能灶。

热振寺民主管理委员会副主任江白英尼告诉记者,传说1300多年前,吐蕃君主松赞干布将自己的一把头发洒在这里,变成了连绵起伏的柏树林。自从上世纪80年代初寺院重新开放以来,热振寺就专门设立了一个喇嘛护林员的岗位,与周围5个村民小组的老百姓一起,共同守卫这片神圣的绿地。

“虽然寺院恢复需要木材,但我们规定连一尺长的小柏树也不准砍,自治区林业局也曾建立了网围栏保护柏树。现在,山上经常可见白唇鹿、岩羊、野鸡等野生动物,生态环境比以前更好了。”已入寺22年的江白英尼说。

但是,“浑然天成之地”的自然环境也面临着严峻挑战。随着人口增长,近15年来,林周县农牧民砍伐天然灌木林总量已由50万公斤增长至70万公斤,而拉萨河上游植被减少和开发过度,直接导致了中下游荒漠化面积扩大。拉萨河流域人与自然的和谐发展,需要更为严格的天然林保护和更大力度的生态建设。

纪行之七:汉族的鲁班――藏族的汤东杰布

两桥相距不过十几米:北面的铁索桥,只剩四根铁链,久不行人,成了一个被五彩经幡簇拥的景点;南面一座颇有赵州桥神韵,青石拱顶上,车马疾驰而过,众多千姿百态的桥梁,不仅将拉萨河流域连接成经济和社会发展的中心区域,而且构成了一座桥梁的历史博物馆。位于拉萨河上游乌龙曲的这两座桥,很自然使人穿越历史长河,想起汉、藏民间传说中桥梁大师和能工巧匠的化身――鲁班和汤东杰布,真切体验到汉、藏民族智慧和文明的融合。

生活在距今约600年前的汤东杰布,传说曾率数千弟子,在的高山峡谷间修建了58座铁索桥,其中拉萨河上的一座铁索桥,从四处化缘备料到竣工竟耗时6年零10天之久。相比历史,今天拉萨河上的桥梁建设已不可同日而语,当代“鲁班”和“汤东杰布”们正在为藏族群众打造一座座现代化的公路桥、铁路桥、隧道和立交桥。

两年前开工的拉萨至贡嘎机场的“两桥一隧”工程,正将原有的“C”字形公路取直,使长达92公里的机场路缩短至52公里左右。其中跨越拉萨河和雅鲁藏布江的两座桥分别长1583米和3788米,两桥之间的嘎拉山隧道长2447米,整个工程已于今年8月建成通车,均成为所在江河和全公路隧道中的最长者。

据该项目管理办公室总工程师王健介绍,总长13.3公里、双向二车道的“两桥一隧”工程,总投资6.33亿元人民币,可满足未来5-10年拉萨至机场间的交通需求。工程高峰时段的1500多名建设者,不仅来自内地和的6家大型建筑单位,还吸收了附近乡村约400名藏族群众。

曲水县才纳乡协荣村农民巴桑次仁,去年开着手扶拖拉机为“两桥一隧”工程运了4个月石料,收入3000多元。他告诉记者,协荣村在拉萨河南岸,以往到北岸的中(国)尼(泊尔)公路,只有靠牛皮筏;开车去拉萨,则要在南岸弯弯曲曲的山路上走50多公里,途中还要翻3座山。

“这座新桥比拉萨城东的老桥还要坚固漂亮。能成为大桥的一名建设者,跟汉族师傅学习高水平的施工技术,我感到很荣幸。” 44岁的巴桑次仁说。

长期以来,藏族民间曾这样称颂汤东杰布的造桥义举:“众人不分贵与贱,来回过桥顺利又平安,穷人更是感恩德。”可见,饱受高山大河分割之苦的藏族百姓不仅需要桥梁沟通生产和生活,更盼望通过桥梁缩小贫富差距,获得梦寐以求的平等的社会地位。

“我觉得,青藏铁路等国家重点工程以及众多项目中的桥梁建设,正在为藏族群众打造一把把迈向现代化的金钥匙,让获得与全国一样平等的发展条件。”在乌龙河“双桥”所处的林周县旁多乡工作的藏族女大学生永拥说。

永拥去年刚从山东财政学院毕业。她告诉记者,有3条河流汇聚的旁多乡,虽然有一条古老的铁索桥,但随着人口增长和生产发展,在老百姓眼中,旁多铁桥早已窄得不够用了。同样,在建设小康社会、和谐社会的新形势下,拉萨河流域以及整个的路桥建设,都需要再上一个新台阶。

过去,拉萨城区数十公里长的拉萨河上,只有一座双车道的水泥桥,过往车辆常需要排队。现在,仅建设中的就有6车道的柳吾立交桥以及如哈达凌波的铁路桥,它们都通向万众瞩目的拉萨火车站。这些拉萨河上的“彩虹”,即将把拉入全国铁路网的怀抱,进而使270多万各族群众与全国人民一起,迈向共同发展的大道。

纪行之八:唯一的渔村最强的商品观念

走过多个乡村,唯有在拉萨河即将汇入雅鲁藏布江的峻巴村,遇到了采访收费。而这里也是整个拉萨河流域唯一的渔村。

63岁的老渔民乌坚是在采访结束时突然提出收费的。看着我们惊愕的神情,他心平气和地说:“来我这儿的游客和记者多了,每次都得交30元的访问费,拍照另收40元。”

无独有偶。一位寻声自至的中年村民热情邀请我们去他家参观皮革工艺品。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的牛皮筏模型,开价60元人民币,而且丝毫不还价。见我们嫌贵,他急切地说:“我可是全村最好的皮匠,我的货都是拉萨各大宾馆定做的噢!”

峻巴人并没有丢掉藏族热情好客的传统,但他们更把客人来访当作一次做生意的好机会。乌坚向我们推销了3个可装糌粑、茶叶和盐的小羊皮口袋,临走还嘱咐:“想吃拉萨河春天的鱼,一定告诉我,我给你们找最好的人家。营养丰富着呢!”

长期以来,笃信佛教的藏族群众将杀生视为罪大恶极,认为“杀生好比睁着双眼跳悬崖”,因此瞧不起以捕鱼、卖鱼为业的峻巴村。但这个地处河边涝地、粮食十年九歉的村子,信奉的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生存哲学,全村87户人家,不仅有七成以上捕鱼,而且在制作捕鱼工具牛皮筏的过程中,积累了丰富的皮革加工经验,开发出新的致富门路。

“可能正是贫瘠的土地,别人的冷脸和责难,加之近些年来以渔村为奇的旅游者,让我们形成了更强的商品观念。”峻巴村村委会主任尼玛说。

如果说峻巴人满脑子的经商想法有些“另类”,那么拉萨河流域一些藏族农牧民至今坚持的自给自足小农经济,也让人有些遗憾。在当雄县羊八井镇,正在建设的青藏铁路从普布卓玛一家所在的牧业一村边上蜿蜒而过,但开工几年来,这个有38户人家的牧业村与铁路施工方基本上没有发生过生意往来。

“家里有60头牦牛,一年自己要吃掉四五头。儿子开车跑运输,还有房屋出租,生活挺不错。我们还没有想到借铁路卖牛羊肉,做生意。”43岁的家庭主妇普布卓玛说。

普布卓玛家去年盖了新房,两层建筑面积450平方米,均用整块石料砌成,花了18万元。这是由于老房子被铁路建设占用,得到了21万元补偿款。住得好、吃得好,虽然拥有得天独厚的牧业和交通优势,却不用想更多的赚钱办法。

再看峻巴人,他们已远不满足于村前的拉萨河。北至二三百公里外的拉萨河上中游、东至山南地区的雅鲁藏布江江段、西至日喀则地区的南木林县和昂仁县,都有他们开着手扶拖拉机、驮着牛皮筏和鱼网的身影。尼玛说,峻巴村每年捕获的鱼中,来自外地的已高达七八成,并且基本在当地市场销售。

峻巴村南面的山脚下,还有一个海螺形的小湖,随着拉萨河水起起落落。去年夏天,河南岸的简易公路修到了村里,再过几个月,一座新的公路桥将竣工直通拉萨。昔日偏远难至的峻巴村,有可能成为拉萨城里人理想的休闲场所。眼下,峻巴人正谋划着与十几公里外的最大尼姑寺之一的雄色寺连成一条景观线,吸引游客来村里划划牛皮筏、吃吃渔家饭、买点皮制品。不知到那时,吃一条鱼、乘一次筏、买一个袋,要价几何?总之,拉萨河畔的峻巴人希望生活更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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