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力《古代汉语》《诗经》文选注释商榷

时间:2022-05-10 12:44:04

【前言】王力《古代汉语》《诗经》文选注释商榷由文秘帮小编整理而成,但愿对你的学习工作带来帮助。程俊英《诗经注析》说:“陆德明《经典释文》引王肃云:‘善心为窈,美容为窕。’可见古人释窈窕也兼指内心美好而言。”程俊英《诗经译注》、金启华《诗经全译》说相近。马持盈《诗经今注今译》说:“文静而美好。” 2.寤寐思服[8]服,想。思服,想念。(P473) “...

王力《古代汉语》《诗经》文选注释商榷

摘 要: 王力先生主编的《古代汉语》出版以来,受到广泛欢迎,但是该教材篇幅浩大,且成于众人之手,书中疏漏失误自是难免。本文就其中《诗经文选中的某些注释提出一些商榷性的意见,服务于教学实践。

关键词: 古代汉语 诗经 礼记 商榷

王力《古代汉语》是公认的权威教材,但书中疏漏失误难免,笔者今以1999年5月第3版,2001年3月北京第31次印刷的王力《古代汉语》为依据,通过对比、溯源的方式指出其中《诗经》文选注释部分的失当之处14条。已发表文章中指出的条目,本文力求避免。

1.窈窕淑女[4]窈窕(yǎotiǎo),美好的样子。(P473)

“窈窕”当指内心和外表两方面而言。《毛传》云:“窈窕幽闲。”《郑笺》云:“幽闲深宫。”马瑞辰《毛诗传笺通释》云:“《广雅》:‘窈窕,好也。’窈窕二字叠韵。《方言》:‘窕,美也。陈楚周南之间云窕。秦晋之间,凡美色或谓之好,或谓之窕。’又曰:‘秦晋之间,美心为窈,美状为窕。’”

程俊英《诗经注析》说:“陆德明《经典释文》引王肃云:‘善心为窈,美容为窕。’可见古人释窈窕也兼指内心美好而言。”程俊英《诗经译注》、金启华《诗经全译》说相近。马持盈《诗经今注今译》说:“文静而美好。”

2.寤寐思服[8]服,想。思服,想念。(P473)

“思”当注释为:语中助词,无义。程俊英《诗经译注》说:“思服,二字同义,思念。胡承珙《毛诗后笺》:‘《康诰》曰:要囚,服念五六日。’服念连文,服即念也,念即思也。”均源于郑笺。《毛传》云:“服,思之也。”《郑笺》云:“服,事也。求贤女而不得,觉寐t思己职事,当谁与共之乎。”马瑞辰云:“思服之思,句中语助,与‘旨酒思柔’句法相类。《笺》训为思念之思,失之。”

今杨树达《词诠》亦释“思”为语中助词。《诗经》中“思”字很多,其中有不少都是助词,如“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小雅・采薇》)、“自西向东,自南向北,无思不服”(《大雅・文王有声》)、“於乎皇王,继序思不忘”(《周颂・阂予小子》)等等。程俊英误引胡承珙《毛诗后笺》之意。周振甫《诗经译注》说:“思:语助词。服:思念。”较为准确。

3.嗟我怀人[4]嗟(juē),叹词。(P474)

“嗟”不是叹词,而是语助词。程俊英《诗经译注》说:“嗟,语助词,不是叹词。马瑞辰:‘嗟,为语词。嗟我怀人,犹言我怀人。’”

马瑞辰云:“‘嗟尔君子’犹言尔君子也。‘何嗟及兮’犹言何及也。此诗《传》、《笺》不释嗟字,《正义》训为‘吁嗟而叹’,失之。”

关于“嗟”的读音,也有疑问,吴正中在《“嗟”字义音考》中说:

关于“嗟”字的读音,《辞源》音juē,《辞海》音jiē,又读juē。今日古典著作注家,都以此二音为准。但如果从词汇学、语音学、方言学、文字学几方面综合考察,则可知以上两个读音都是错误的。它的正确读音应该为jià。这是一个形声字,左旁“口”表义,右旁“差”表音。(见《西北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1984年,第1期84页。)

此为一家之言,备作参考。

4.我姑酌彼金 (P474)

“金”当加注释,为“青铜”。周振甫说:“金:饰金的酒器,大肚小口。”明显是错的。程俊英《诗经译注》说:“当时贵族用的酒器。金,指青铜。”高亨《诗经今注》说:“金即铜。”较为允妥。

5.宜其室家[5]。《左传桓公十八年》:“男有室,女有家。”(P475)

《左传》桓公十八年,今各本均作“女有家,男有室”。当据改。

6.爱而不见(P477)

“爱”当加注。郭锡良《古代汉语》把“爱”解释为“可爱,指姑娘逗人爱”,是有问题的。此说源于《郑笺》、《孔疏》。《郑笺》云:“正谓爱之而不往见。”《孔疏》云:“既爱之而不得见,故搔其首而踟蹰然。”马瑞辰云:“爱者,B及v之省借,……《诗》设言有静女俟于城隅,又B然不可得见。《笺》读爱为爱恶之爱,谓‘爱之而不往见’,失之。”

周振甫说:“爱,隐。”过于简略。程俊英《诗经译注》说:“爱,B、v的省借,隐藏的意思。而,同然、如。

7.载笑载言[4]载,动词词头。(P479)

“载”当动词词头不确,它不应该附属于“笑”、“言”,而是和“笑”、“言”同等的语法成分,当为助词。此处,周振甫、程俊英、高亨均释“载”为“则”、“就”。 同书497页《诗・豳风・七月》“载玄载黄” 注释[8]也释为:“载,则(依孔颖达说)。”

《诗经》中“载A载B”句中的“载”字,《毛传》中就己言及。“载驰载驱,归唁卫侯”(《{风・载驰》),《毛传》曰:“载,辞也”。《郑笺》曰:“载之言则也。”《孔疏》曰:“载者,发语词也。”《诗集传》曰:“载,则也。”也就是说,毛、郑、孔、朱多主“载”为助词之说。后世学者亦多主此说。“载笑载言”译文为“又笑又言”。

8.三岁食贫[3]三岁,三年。食贫,吃的东西缺乏。(P483)

“三岁”若释为“三年”,即可删去,否则当添加说明。程俊英《诗经译注》说:“三岁,多年。按‘三’是虚数,言其多,不是实指三年。”

“食贫”之解释源于《郑笺》:“女家乏Y食。”《孔疏》从之曰:“贫於衣食而见困苦。”马瑞辰云:“《诗》下言‘三岁为妇’,推之‘三岁食贫’应指既嫁之后。‘食贫’,犹言‘居贫’。《笺》训‘食’为‘Y食’,非也。”高亨说:“食贫,受穷吃苦。”颇为精允。

9.靡室劳矣[1]没有家务劳动,意思是丈夫还爱自己,不使自己从事家务劳动。靡,没有。室劳,家务劳动。(P483)

此说源于《郑笺》与《孔疏》。《郑笺》云:“无居室之劳,言不以妇事见困苦。”《孔疏》云:“妇人追说已初至夫家,三岁为妇之时,颜色未衰,为夫所爱,无室家之劳,谓夫不以室家妇事以劳于已。”马瑞辰云:“靡室劳矣,言不可以一劳计,犹‘靡有朝矣’,不可以一朝计也。”此说甚是。

从原文的行文思路来看,上面说到“二三其德”,下面说到“靡有朝矣”,不会突然说“丈夫还爱自己”。此句解释,后人理解多从《郑笺》之误。所以程俊英《诗经译注》注释为:“靡,无,没有。室劳,家务劳动。此句谓男人无家务之劳,意为全由妻子承担。”甚得原诗之意。”高亨注:“靡,无,不。室,当借为g,怕也。”意思也和程俊英相近。

10.谁之永号[11]谁去了还长叹呢?之,往。永号,长叹。(P483)

“之,往”之说源于《郑笺》,《孔疏》从之。马瑞辰云:“之,其也。‘谁之永号’,犹云‘谁其永号’。《笺》训之为往,失之。”此说,与王引之《经传释词》相同。

崔重庆在《“之”在诗骚中的一种特殊用法――“谁之永号”起》(见《学术交流》(哈尔滨),1988年第2期第56―60页)一文认为训为“其”、“往”都不妥,“之”此处当起调节音节的作用。梁杞林《“谁之永号”的“之”字试释》(见《语文战线》1983年第8期第48页)一文认为“之,语助词,有加强语气的作用,无义”。裴学海《古书虚字集释》云:“之,犹且也、尚也。”于省吾《泽螺居诗经新证》说:“谁之永号,应读作‘唯之永号’。”两字古通用。《集韵》:“谁,或作唯。”意为“唯以长叹。”

诸多解释不一,但“之”释为“往”是有问题的。笔者以为“之”释为助词颇妥,符合先秦汉语中主谓之间取消独立性的案例。

11.四月秀@[1]秀,植物开花。(P497)

“秀”,《毛传》:“不荣而实曰秀@。@,草也。”孔《疏》引《释草》云:“华,荣也。木谓之华,草谓之荣。不荣而实者谓之秀,荣而不实者谓之英。”《诗集传》:“不荣而实曰秀。@,草名。”

程俊英《诗经译注》说:“秀,长穗。”高亨说:“秀,生穗。”周振甫说:“秀@,不开花而结实的远志。”其中均释“秀”为不开花的穗。“秀,植物开花”与之正相反。

12.一之日于貉[5]于,动词词头。貉(hé),像狐狸的一种兽,这里用如动词,指猎取貉。(P498)

同首诗中有另外两处句式相同的关于“于”的解释:①“三之日于耜”[8]“于,为,这里指修理。耜(sì),农具,是犁的一种。”②“昼尔于茅”[7]“于,往。茅,草名,这里用如动词,指采取茅。”均以“于”为动词。三处“于”字,句式类似,而解释不相同。

《诗集传》云:“于貉,q言于耜。”“于,往也。耜,田器也。”马瑞辰云:“《传》:‘于貉,谓取。’(此从陈启源读,旧连下‘狐狸皮也’作一句读,误。)《笺》:‘于貉,往搏貉以自为裘也。’瑞辰按:貉与l古通用,……是田有貉祭也,此诗‘于貉’当谓往貉,即《周礼・甸祝》表貉之祭。《传》、《笺》均读貉为狐貉之貉,失之。”王夫之《诗稗琉》云:“貉,兵祭。田猎以讲武,故有兵祭。仲冬教大阅,遂以狩。一之日于貉者,貉而狩也。”

以此可知:“于”此处若同释为动词“往”, 意思便有些明白了。“耜”、“貉”、“茅”当训为动词,即“修理耒耜”、“举行貉祭”、“刈割茅草”。

胡适在《谈谈诗经》(见《古史辨》第三册下编386页,海南出版社,2005年5月)里说《诗经》里的“于”字当训为“焉”,当是宾语前置。如此似乎更加合理。

13.穹窒熏鼠[5]穹(qióng),穷究,指把所有的鼠穴都找到。窒,堵塞,指堵鼠穴。(P498)

此解释源于《毛传》:“穹,穷。窒,塞也。”马瑞辰云:“《诗》以‘穹窒’与‘熏鼠’及下‘塞向’、‘户’四者相对成文,……穹窒,《传》训为穷塞者,谓除治其室之塞满也。……《正义》乃谓‘穹塞其室之孔穴’,失《传》旨也。穹窒与熏鼠为二事。《东山》诗‘洒扫穹窒’,《笺》云‘穹窒,鼠穴也’,亦误合二者为一。”

高亨说:“穹,借为烘。窒,当作室,形近而误。此句是说用火烘干屋子,同时烟气把老鼠熏走。”也不妥。程俊英《诗经译注》说:“穹,治除,打扫。窒,这里用作名词,指灰尘垃圾一类堵塞物。”似更加合理。由此可见“穹窒”当解释为:打扫灰尘、清除垃圾。

14.于胥斯原[1]胥,相(xiàng)看,视察。(P506)

胡适认为“胥”当作地名解(见《谈谈诗经》),并从“于胥斯原”、“于京斯依”、“于豳斯馆”三句相类似的句法结构对比得出结论。刘文戈先生说:

关于“胥”字,《毛传》训“相”,但《绵》诗中也有“聿来胥宇”一语,胡适由文法比勘,以为是地名。丁山先生进一步考定“胥”为“夏”的声讹;他并考证夏代末季所在的西河,当在今陕西合阳附近,,这一点,正为山西西部汾水流域到陕西西部泾水流域的中点。(见《庆阳先周历史与农耕文化论丛》第85页,中国文史出版社, 2009年9月。)

由此可见,“胥”作地名解,似乎更加合理。

王力《古代汉语》是一部影响深远的编著,影响了几代中国学人,并且还将持续下去。诸多的专家、学者对其“吹毛求疵”,并不是要怀疑这部书的权威,而是对其臻于完善的企盼。本文的探讨有的虽然溢出于这部书的范围,但当我们以此为基点,进而扩展到对整部《诗经》,甚至整个中国传统原典的词义、语义探讨,此也正是这部教材编纂的初衷之一。

参考文献:

[1]王力主编.古代汉语.1999.5,第3版.

[2]阮元校刻.十三经注疏.浙江古籍出版社,1998.6.

[3]马瑞辰.毛诗传笺通释.中华书局,1989.3.

[4]朱熹.诗集传.中华书局,1958.7.

[5]程俊英.诗经译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5.2.

[6]程俊英,蒋见元.诗经注析.中华书局,1991.10.

[7]马持盈.诗经今注今译.台湾商务印书馆,1979.3,第6版.

[8]高亨.诗经今注.上海古籍出版社,1980.10.

[9]金启华.诗经全译.江苏古籍出版社,1984.11.

[10]周振甫.诗经译注.中华书局,20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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