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海明威《一天的等待》中的女性歧视

摘 要：海明威的《一天的等待》以省略的名义创作了一个小硬汉形象，同时表达了他对女性的偏见与歧视。这种偏见与歧视源于他对女人的敌视和自身的性格：同性恋。

关键词：省略 海明威 女性歧视

Abstract: Ernest Hemingway pictures a tough guy in A Day's Wait with the help of ellipsis, showing his prejudice and discrimination to female, which roots from his hostility to his mother and his own character: homosexuality.

Key words: ellipsis; Ernest Hemingway; discrimination; female; homosexuality.

在美国群星灿烂的作家群中，海明威因其独特的创作风格及卓越的艺术成就而在美国文学史上占有一定的地位：他虽然没有像爱默生一样能开创一个新的文学流派，却也是一位开一代文风的语言艺术大师。“海明威利用了人所共有的感知方式及其规律，他知道大家都知道的东西，你不说大家也知道这个原理，他就不说大家都知道的东西”，结果“产生了完全出人意料的新的审美方式”，“是最具有效果的方法”。在他的短篇小说《一天的等待》中，具体的细节描写，电报式的语言，皆省略到不能省略的程度，他简直就是一个省略的天才。海明威的艺术手法简炼，但是，在《一天的等待》这部作品中，除了领略他高超的写技之外，我读到更多的是：海明威以省略的名义，表达对女性的鄙夷和歧视。

《一天的等待》的故事情节极为简单，讲叙的是一个九岁的孩子早晨感冒发热，父亲请医生给孩子看病, 量得孩子的体温为102度， 医生诊断为感冒，开了三副药后就离开了。因为孩子在巴黎曾听说过体温达到44°就会死去, 所以他就开始等待着死亡的到来。不明孩子心思的父亲给他讲故事，然后便打猎去了。直到晚上孩子才得知自己误解了医生的话，因为医生当时讲的是华氏而不是摄氏温度。全文只有1058个词, 主要由父子之间的对话构成。在海明威的笔下，这篇小说人物的感情，无论是恐惧，还是孤独都没有过分的描写。海明威提出：“如果一位散文作家对于他想写的东西心中有数，那么，他可以省略他所知道的东西，读者呢，只要作者写的真实，会强烈地感觉到他所省略的地方，好像作者已经写了出来。冰山在海里移动很庄严宏伟，这是因为它只有八分之一露出水面上。”他不愧是“精通现代叙事艺术”而荣获诺贝尔文学奖的大师，在小说《一天的等待》中，他省略了父亲出去溜达时孩子在床上的心里活动，他的心里如何经受惊涛骇浪般的恐惧，他是如何熬过这一天的？另外，海明威只字未提的还有小男孩的母亲。当小男孩在面临死亡的恐惧的时候，却是他父亲给他服了药，读海盗的故事。在创作中尤其擅长天才的省略的海明威此时在一个短篇的小说中写了一个小“长篇” 父亲打猎的故事：那是个晴朗而又寒冷的日子，地上覆盖着一层结成冰的冻雨……高高的土堤上长着倒垂下来的灌木丛，我们从那下面撵起了一群鹌鹑……我击落了两只，却逃掉了五只，动身返回时，我感到很高兴……还剩下许多鸟儿，改日可以再来搜寻猎取。一个小“长篇"父亲打猎的快乐描写更加衬托了小男孩的孤独，而此时小男孩的母亲在干什么呢？海明威没有告诉读者有关母亲的任何文字信息。 我还注意到，一向惜墨如金的海明威，在这篇千字的小小说里却用了几百字进行环境描写。英国作家H・E・贝茨说 ：“海明威是一个拿着板斧的人。”在《一天的等待》里，海明威抡起“板斧”，“斩伐了整座森林的冗言赘词，还原了基本枝干的清爽面目”，“砍掉了一切花花绿绿的比喻，清除了古老神圣、毫无生气的文章俗套”，把亨利・詹姆斯以来附在英语文学上的“乱毛剪了个一干二净”，但是，他还砍掉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孩子的母亲。

《一天的等待》里海明威砍掉孩子母亲这个形象，也许是他写作风格的需要，也许是为了让小说突出父与子之间相依为命的关系而有意为之的，但我认为，《一天的等待》中不写在家庭结构中具有重要地位的母亲这个形象，更为重要的是从文本的深层结构中透露出来的正是海明威借着省略的名义，充分表达出他一贯的对女性的歧视这个心理情结，因为海明威塑造的许多硬汉英雄形象主要是建立在对其身边女性形象的歧与歪曲之上。海明威笔下的女性都是“硬汉子”的“衬托”，像“温柔的猫”。有激进者诅骂海明威有“ 厌女情结”的“男性沙文主义猪猡”，其实并不为过，在海明威的骨髓里就没有一个珍重女性的细胞。在《一天的等待》里，小男孩是具有“重压之下的优雅风度”的“硬汉子”， 女性人物一个没有出现，她们似乎往往连作为陪衬或对立物而存在的资格都没有。

女性人物的缺失恰是作家女性意识的一种放弃。海明威在《短篇小说的艺术》一书中说：“最难处理的是女性人物，当别人批评没有你所写的这种女人时，你千万不要担心。那只表明你的女性人物不同于他们的女性人物。”这也就说明了一个简单的问题：在《一天的等待》里，他为何不写一个母亲，是因为你心中的母亲和海明威不一样啊。郭沫若就说过：“我母亲事实上是我真正的蒙师，她在我未发蒙以前，就教我背诵了好些唐宋人的诗词了。”茅盾也说过：“我的第一个启蒙老师是我母亲。”老舍曾说过：“我的真正的教师，把性格传给我的，是我的母亲。”母亲是伟大的，而海明威呢？他曾多次骂他的母亲“是个”，“在他的一生中，母亲一直都是主宰他内心世界的凶恶女王。”对一个给他生命和爱的女人来说，这的确是无以复加的侮辱。一个对自己的母亲都不会尊重的作家如何会珍重其他女性？一个简单的例子就是海明威写了一首下流的诗，名为《致玛莎・盖尔霍恩的阴道》，他将之比作一个陈旧的热水袋的颈部，而且已经有了皱纹。无论哪个女人与他上床，他都会将这首诗念给她听！海明威显然发觉自己很难与女子形成那种文明的关系，至少在很长时间内是如此，他们的关系只能以女性对他的完全服从为基础。几次婚变以及他对几任妻子的攻击性言论，似乎也足以说明他对女性的敌视态度。

海明威部分小说也写了女性，在《乞力马扎罗山的雪》中，小说的主题就是“酒、女人、金钱导致堕落”，男人找到了一个摧毁灵魂的女人做老婆。《太阳照常升起》这部小说是海明威于1926年发表的第一部长篇小说，也是他的成名作，在这篇作品里，海明威诅咒道：“女人都死去吧”。1952年卡洛斯・贝克认为勃莱特是个“美丽的危险人物”，“总而言之，她是该进地狱的、让人致命的30岁的女人”。 很多海明威研究专家也认为勃莱特是“妖孽”、“有彻底的破坏力”。在《丧钟为谁而鸣》里，善良的女人被法西斯分子了；在《永别了，武器》里，美丽的女人死于难产。西方有评论家指出：“海明威的女性要么抚摸，要么”那种“理想式女人”的划分确实高抬了海明威对女人的温情和感悟。

海明威大脑里女性的形象为何一塌糊涂？为何在人们认为他最伟大的作品中不愿意去写她们？ 在查阅海明威的几本传记资料发现，生活中的海明威是个大男子主义者, 因此他笔下的女性形象难以摆脱他对女性态度的主观性和局限性。一战后，妇女在政治经济地位发生了历史性的变化。随着工业革命的深入，越来越多的妇女参加工作，经济地位上的独立，提高了其政治上的地位。伴随着这种地位上的变化，妇女的价值观、道德观也随之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男女平等、个性解放、婚姻自由等等成为她们的首要诉求。女权运动使得女性在性意识上觉醒，她们抛弃了传统的道德观念和“贞洁”的观念，而是主动满足自己和男人一样有的要求。在父权文化的影响下，女性是附属于男性的，应该是美丽、温柔、善良、贤妻良母的角色。然而，这一切都已成为历史，旧有的道德价值观念的分崩离析，男性在社会中的统治地位开始瓦解，父权文化逐渐衰落，女性彻底的改变了。这些是海明威最痛苦的感受。作为女人，海明威的母亲格雷斯从小就自强好胜，有很高的音乐天赋，成年后却错嫁给了海明威的父亲。由于婚后格雷斯的收入远远高于优柔寡断、善良宽厚的丈夫，家里就形成了阴盛阳衰的气氛，这样的成长环境，导致他无意识中对“”的恐惧以及男子汉气概失去的恐惧。长期以来，父权文化观念已经深深地渗入到每个人的骨髓与灵魂中，硬汉海明威也成为父权文化的牺牲品。海明威认为女性寻求的自由平等只能在男性的允许下，不侵犯男人的主体意识下的平等。他对于女性主宰男性的情形是恐惧的，也是有切肤之痛的，母亲的清高自负、骄纵自私与父亲的懦弱和突然自杀给青年时期的海明威留下终生的折磨。他痛恨母亲十足的阳刚气质和由她的专横跋扈与冷漠造成的父亲的自我毁灭，于是他将这恶果的责任不公平地归咎于他的母亲。由此可见，海明威在文学的创作中一直刻意地回避母亲这个伟大的主题，也就不必大惊小怪了。

另外，海明威敌视女性部分原因在于他是一个同性恋者。约翰・盖金在《海明威与19世纪唯美主义》里写道：“海明威着重写颓废和衰败暴露出作者对女性化男人和同性恋的兴趣”。詹姆斯・美罗在《海明威：无足轻重的一生》肯定了他同性恋的可能性。实际上，他就生活在同性恋者周围，他的前两任妻子在婚前婚后都与其他人保持同性恋的关系；他的老师斯泰因是女权主义的支持者，她本人就是同性恋；他的好友菲茨杰拉德也不例外。在海明威的作品里，“同性恋”这个词汇俯拾皆是。1926年出版的《太阳照常升起》就是由一个被的杰克叙说故事。杰克被一群同性恋者激怒，因为他所爱慕但却追不到手的女人整天周旋在男同性恋者们中间。1927年出版的短篇小说集《没有女人的男人》，书中充满着对男性阳刚气质强烈追求的渴望，而稍有女人腔的男子都被排斥在外。《一位同志的母亲》讲述了一个富有的同性恋斗牛士为母亲葬礼所需的20美元斤斤计较。《简单调查》中海明威创作了一位意大利市长没能成功地他年轻英俊的传令兵。1950年出版的《渡河入林》中有一位画风媚俗的犯画家，为隐藏其性倾向终日和女人混在一起。同性恋导致海明威对女人产生心理障碍，从而放弃写女人的美好一面乃情理之中的事。

冰心老人说过，世界上没有女人，将会失去十分之五的真，十分之六的善，十分之七的美。由于女性的缺失，《一天的等待》中的小硬汉形象是不真实的，是虚伪的。海明威所追寻的人生价值是一种父权文化价值，作为一个闻名世界的斗士海明威始终在为捍卫西方父权文化的尊严而战。海明威的时代需要永远保持坚强、勇敢、意志力等男子汉气概的一种精神。也许在中国缺乏一种“硬汉"精神，也许目前的研究者们更缺乏的是一种尊重女性的精神，中国还有很多读者在研习他的作品，是应该反思的时候了。我们需要的是更多理解、感激女性，尤其在中国这个父权社会历史更悠久的国家。

1961年7月2日早晨，海明威演出了他一生中最为悲惨的一幕：他用心爱的猎枪顶住前额，炸掉了大半个脑袋。有研究者感喟他用激烈的方式补充说明了他的死亡情结的全部内涵。我认为他是用最明智的方式结束了对女性的歧视。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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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士军：河南信阳师院大学外语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