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宗室词人奕绘与全真教

时间:2022-04-19 11:07:06

摘要:清代宗室词人奕绘喜欢阅读道教典籍、游览道观、与全真道士交往听其讲经论道,其思想观念、生活方式、诗词创作都深受全真教的影响。其“太素”之号、“天游阁”之室,正室去世后不再另娶,不重名利而喜好优游,重视精气神,追求清静之境,崇尚素朴之美等,都与全真教密切相关。奕绘信奉全真教与清代崇道之风有关,也与清朝贵族崇尚汉族传统文化、追求闲散人生有关,更与奕绘身体多病而希望通过修炼祛病强身、修心养性有关。

关键词:奕绘;全真教;满族;宗室贵族;词人

中图分类号:I207.2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3-9841(2011)05-0165-05

奕绘(1799-1838年),乾隆皇帝曾孙,17岁袭爵贝勒,历任散秩大臣、管理宗学、管理御书处及武英殿修书处、观象台事务、正白旗汉军都统等职,道光十五年(1835年)因病解职退休,道光十八年七月病逝,年仅40岁。奕绘是清代宗室中少见的博学之士,善诗词,工书画,喜文物,习武备,通算学与拉丁文,著有《写春精舍词》、《南谷樵唱》、《观古斋妙莲集》、《明善堂文集》等。奕绘虔诚崇奉全真教,其思想观念、生活方式、诗词创作等都受到全真教的深刻影响。

一、奕绘对全真教的虔诚崇奉

奕绘素喜道教典籍,诗词中常写到《庄子》,如《水调歌头》云:“鼠肝虫臂,庄子心已外形骸。”《拂霓裳》云:“灿明霞,化为蝴蝶梦《南华》。”他还多次提到其他道经,如《柳腰轻》云:“正相类、刍狗泥牛,可载之、淮南《鸿宝》。”《鹧鸪天》云:“君不见,淮南王,《枕中鸿宝》秘仙方。一炉文火延年药,富贵痴人不解尝。”所谓“《鸿宝》”、“《枕中鸿宝》”,即淮南王刘安《枕中鸿宝苑秘书》,为道教修仙炼丹之书。奕绘曾病中研读《黄庭内景经》,其《病起六首》之六云:“夜学天文病学医,……《黄庭内景》愈支离。”奕绘还非常熟悉《玉皇心印经》,其《浣溪沙》“《玉皇心印》碎珍珠”句下自注云:“太清曾集《玉皇心印经》残字,为五言诗四章。”此经全称《高上玉皇心印妙经》,全真教内修五经之一,是早坛功课必诵的经文。太清即顾太清,奕绘侧室,有《集先恪王书(玉皇心印经)零字四首》一诗,先恪王即奕绘之父荣恪郡王绵亿,曾书写《玉皇心印经》,奕绘对此也特别熟悉。奕绘常谈经论道,太清《鹧鸪天》词序云:“冬夜听夫子论道,不觉漏下三矣。”词云:“夜半谈经玉漏迟,生机妙在本无奇。”

奕绘喜欢游览道观,常与全真道士交往,听他们讲经论道。他与京城白云观住持张坤鹤交谊颇深,常去游览。白云观是道教全真派第一丛林。白云观燕九节是清朝的“京师盛日”,奕绘常常带着顾太清去游览。《鹧鸪天・燕九白云观》:“菜熟蒸笼已放香,全真蜂拥过斋堂。”《归田乐引》:“佳节从头数,过人日、上元初度。燕九传丘祖,是月二十五。”燕九节源于元朝大都正月十九游览长春宫(明初改名白云观)的风俗,因为这一天是长春真人丘处机的生日,丘处机晚年为长春宫住持,开全真教一时之盛。白云观住持张坤鹤也常去拜访奕绘,奕绘有《尾犯》一词记其事,词序云:“闰月廿一,张坤鹤道人来。”词云:“秋潦客来稀,风雨扣门,全真高士。布袜方袍,走百里烟水。……雨晴谈毕,拂袖出门无挂系。”奕绘还常去白云观看放斋、授戒,有《燕九白云观观放斋》、《四月三日白云观观授全真道戒》等诗记其事。如果他因事不能前往,就会感到非常遗憾,《四月十三雨中作,是日白云观传戒,余以足疾不往》说:“去年四月十三雨,仙侣同游太极宫。今年重讲玄都律,牡丹零落向春风。幢幡玉殿层云里,雷雨先天一气中。嗟余抱病不赴会,似隔瑶池无路通。”

奕绘对全真教祖王重阳及全真七子非常熟悉。《天台山十韵》诗云:“尚说重阳派,徒增七圣哀。”自注:“重阳真人王,著名弟子七人。”王晶即王重阳,原名中孚,人道后改名,字知明,号重阳子,门下著名弟子马丹阳、谭处端、丘处机、王处一、刘处玄、郝大通、孙不二,合称全真七子。

奕绘还曾和太清身着道装,请擅画的全真道士黄云谷为他们画道装像。《小梅花・自题黄云谷为写黄冠小照》云:“全真道士黄云谷,画我仍为道人服。”《江城子・题黄云谷道士画太清道装像》云:“全真装束古衣冠,结双鬓,金耳环。耐可凌虚,归去洞中天。游遍洞天三十六,九万里,阆风寒。”可见夫妇二人对全真教的虔诚崇奉。

二、奕绘的生活观念与全真教思想

由于经常与全真道士交往,听他们论道,看他们授戒,广泛阅读道经,因而奕绘深受全真教影响,以至于思想观念、生活方式都打上了全真教思想的烙印。

奕绘字子章,号太素,“太素”就是道教用语,指天地万法形质既成而尚未成体的状态或阶段。《道法会元》卷六七:“太素者,太始变而成形,形而有质,而未成体,是日太素。太素,质之始而未成体者也。”顾太清《四月三日白云观看道场作》说:“全真大道传中极,太素轻烟发上方。”

奕绘和太清结婚后,把太平湖府邸与太清居室命名为“天游阁”。“天游”也与道教有关,《庄子・外物》说:“胞有重阆,心有天游。室无空虚,则妇姑勃;心无天游,则六凿相攘。”天游就是放任自然。奕绘《浣溪沙・题天游阁三首》之一:“画栋朱楹百尺楼,擘窠大字写‘天游’。乾坤物我共悠悠。”与宇宙万物合为一体,优游自在,徜徉自适,就是“天游”。

奕绘在正室妙华夫人去世后不再另娶,也与全真教的禁欲思想、妻妾观念影响有关。奕绘15岁娶妙华为妻,26岁娶太清为侧室。妙华长奕绘一岁,亦善文学,夫妇作诗论文,琴瑟和谐。道光十年,33岁的妙华病逝,太清摄行嫡室一切事务,奕绘身边就只有侧室太清一人,既未续娶,也未纳妾。按清朝祖制,贝勒妾媵定数5人,其中有两人可封夫人、侧室。有人认为这是奕绘和太清诗词酬唱、情投意合之故,笔者认为不只如此,还与奕绘身体多病以及受全真教禁欲思想及妻妾观念影响有关。全真教主张禁欲,强调道士必须出家住庵,不准有妻室,这是与其他教派不同的,也是由全真教教义决定的。“全真”就是保全真性,就是“全精”、“全气”、“全神”,出家才可无欲无念,身心清静,才能保全精气而元阳不泄,进行内丹修炼。丘处机奉答成吉思汗说:“学道之人……去声色,以清静为娱;屏滋味,以恬淡为美。……眼见乎色,耳听乎声,口嗜乎味,性逐乎情,则散其气。”全真教祖王重阳率先舍弃妻子出家苦修,并规定说:“凡人修道,先须依此一十二个字,断酒色财气,攀缘爱念,忧愁思虑。”马丹阳也说:“妻妾儿孙,休来戏玩。这冤亲、系脚绳儿,宜一刀两段。”口’甚至还把妻子说成是“入夜偷盗精髓”的“追魂夺命活鬼”。对常听全真道士讲经论道并熟读道经的奕绘来说,全真教的禁欲思想和妻妾观念,基于他不可能出家的前提,在正室妙华逝世后不再另娶,以求有利于通过心性修炼而达到“全真”。

奕绘身为贵胄,不重名利,喜好优游,主要是因为生活有保障,但也与全真教清心寡欲、恬淡无为思想的影响有关。道家主张去私去欲,无誉无争,自然无为,闲适自得。全真教主张“以恬淡为美”、“以清心寡欲为要”,这样才能固精守神,保全真性。要做到这些,最好是远离扰攘的尘世,摆脱贪欲的诱惑,所

以全真道士主张修炼心性最好是优游,即逍遥于山水,闲适于林泉。马丹阳说“优游恬淡养真人”,丘处机《沁园春》说“放四大、优游无所为。向碧岩古洞,完全性命,临风对月,笑傲希夷”,放弃大功、大名、大德、大权。谭处端《行香子》说:“放心闲、无喜无忧。逍遥自在,云水闲游。”优游的目的是从身心的快乐人手,看透生命与人生,抛却樊笼,永享逍遥,这是从庄子“逍遥游”生发而来的。为此,优游一定要远离尘世,幽僻寂静,才能忘怀世俗,心境清静,神调气和,成仙证真。由于崇奉全真教,重视修炼心性,奕绘淡泊名利,喜好优游,追求“自在逍遥云水”的生活。他感叹“功名草头露”,“一笑功名身外事”,“叹名利,误了人生世上”。他认为人生如野鹤闲云逍遥自在,如行云流水无拘无束,才最为舒心:“不及芒鞋,踏破万山巅。野鹤闲云无挂碍。”他的闲暇时光大多优游于山水林泉。他经常游山:“昨游山,今游山,闻道天台亦好山。明朝更上山。”他多次游大南峪(南谷),《饭后游慈溪万佛堂洞泉二水汇处》云:“南谷山前转山后,慈溪通骑不通车。行穿红叶千林底,饱看黄花七里余。水汇明沙清入画,岩阴怪石秀宜书。”《廿四同太清联骑游石堂观孔水》云:“南谷西盘低复低,梨花万树接幽溪。……久坐浑忘身是客,再来安得路能迷。”那里的丘壑林泉清幽寂静,“大南峪里好林泉”,让人神清气爽,心静神闲,流连忘返。

三、全真教对奕绘诗词创作的影响

奕绘虔信全真教,全真教的思想意识、审美情趣深刻地影响了他,特别是重视精气神、追求清静之境、崇尚素朴之美三个方面,在奕绘的诗词中有明显的体现。

(一)重视精气神

全真教属于道教内丹派,主张炼内丹,即以人体内的精、气、神为“大药”,把身体当做炉鼎进行内在修炼。而以丹砂、铅、汞等矿物石药为原料,用炉火烧炼成金丹服食,叫炼外丹。全真教认为肉体不可能永恒不灭,服食金丹不能长生,奕绘接受了这一观点,其《观古斋妙莲集自序》说:“死生有命,不学丹经。”《尾犯・闰月廿一张坤鹤道人来》说:“阴阳生太极,天地万物如此。岂有长生,便长生何事?”

全真教认为人的肉体终归腐烂,只有心中不生不灭、超越生死的“真性”才是永恒的,才会长存。《玉皇心印经》论述内丹修炼心法,以精、气、神为上药三品:“人各有精,精合其神,神合其气,气合其真。不得其真,皆是强名。”所以,“全真”即保全元精、元气、元神,是全真教修炼的最高目标,也是全真教成仙证真的最高境界。受全真教重视精、气、神的影响,奕绘特别注重人的精神、神采,养成了以“精神”、“神气”、“神韵”观察评价人与物的习惯。因为精、气、神充盈,生命就有生气,就有活力,就会精神旺盛,神采奕奕。奕绘22岁时《自题拈毫小照》说:“不易区分唯物我,最难相肖是精神!”他称自己和太清的结合是“旷劫因缘成眷属”,又说“半生词赋损精神”。太清在扇面上画水墨牡丹,奕绘题《琴调相思引》赞赏“墨香酣扫半开葩”的“富贵花”具有“冲澹精神”。孙子勤赠他许周生画《竹谱》册叶,他题《木兰花慢》说:“此一十三篇,横斜疏密,各具精神。”

(二)追求清静之境

全真教认为“真性”本来清静无染,但世人被后天物欲所迷惑,不识自心真性,因而流转生死苦海,不得解脱。全真教修道要求澄心遣欲、去除妄心而恢复清静真性。王重阳《渔家傲》说:“人心常许依清静,便是修行真捷径。”马丹阳《西江月》说:“只要心中清静,无为便是功成。”孙不二号“清静散人”,创立了全真教的“清静派”。全真教规定道士必须日常诵习《清静经》,教人遣欲人静的修炼要领:“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夫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如此清静,渐入真道。……得悟道者,常清静矣。”

受全真教“修心清静”的潜移默化,奕绘特别注重心境和环境的清静,强调心境清净才能修真证道:“道在一心清净得。”。清净,谓心境洁净,不受外扰。他追求所处环境的清静,常常“静坐一丸香”。他的词多营造清幽寂静之境:“松梢藤蔓碍清阴,照不见,幽人来去。……清风无价满千墀,步阶下、泠然自取。”“虚馆寂无人到,……帘栊静悄,映惨绿、薜萝墙好。”

全真教主张三教合一,认为道、佛都追求“清静”。丘处机《师鲁先生有宴息之所,榜日中室,又从而索诗》云:“儒释道源三教祖,由来千圣古今同。”谭处端《三教》:“三教由来总一家,道禅清静不相差。”全真道对儒、释的吸取偏重于释,特别是佛教禅宗的思想。禅宗喜欢以冰心皎洁来形容冷冽澄澈的禅性,以清凉世界象征佛国的理想境界。《金光明最胜王经》:“清凉之风喻能除烦恼炎热。”奕绘《知乐堂题壁》:“万卷诗书充智乐,三禅热恼变清凉。”佛教寺庙也有叫“清凉寺”的。全真教追求的清静心境,与佛教禅宗追求的“清凉世界”结合起来,受此影响,奕绘词除了写清静之境外,还写清凉之境,赞美清凉境界,如《南柯子》:“潇洒闲居士,清凉小客厅。”《意难忘》:“清凉香雪海,幽僻竹林园。”《江神子》其一:“不似春风桃李艳,冰玉骨,自清凉。”

(三)崇尚素朴之美

满族善骑射,早期生活在白山黑水之间,生活俭朴,不尚奢华。建立清朝后,生活在京城的贵族享乐意识滋长,逐渐形成耽于享乐的风气。《清世宗实录》卷十六载,雍正皇帝即位的第二年(1724)斥责八旗子弟:“尔等家世武功,业在骑射,’近多慕为文职,渐至武备废弛。……平居积习,尤以奢侈相尚,居室用器,衣服饮馔,无不备极纷华,争夸靡丽。”《皇朝通典》载,乾隆三十七年八月“谕旗员补用绿营”说:“原以满洲风俗淳朴,技艺优娴,将伊等录用,自能为绿营表率,以挽汉人习气。……乃竟有在外全忘满洲旧习,反染汉人习气,凡事尚华,不知撙节,任意浮靡。”

奕绘是皇族贵胄,却崇尚素朴之美,不尚华靡奢侈。他欣赏道装的朴素浅淡,《鹧鸪天》云:“雨后葵花似淡金,道装宜浅不宜深。”他称赏水墨牡丹是“冲淡精神富贵花”,认为“云想衣裳嫌太艳”。他赞美松竹梅“清虚冷澹生涯,胜锦簇、花围斗艳奢”。这主要是受到了全真教审美情趣的影响,因为全真教“以恬淡为美”、“以清心寡欲为要”,《女真九戒》还规定女道士必须“衣具质素,不事华饰”,表现出对恬淡、素朴之美的追求。

四、奕绘虔诚崇奉全真教的原因

奕绘虔诚信奉全真教,与清代的崇道之风、清朝立国后满洲贵族的人生观以及奕绘本人的身体状况密切相关。

清初全真教得到统治者的赏识与扶持,一度中兴。此前,全真教主丘处机曾受到成吉思汗召见,任命其掌领天下道教,经过丘处机及其后任尹志平、李志常的经营,全真教大行天下。到了明代,全真教受到排挤打击,一度沉寂,明太祖认为全真教“以修身养性,独为自己而已”,无助于伦理教化。满族入关之初,全真教龙门派教主王常月从隐居的嵩山北上京师,挂单白云观,展开游说活动。尽管满族信奉萨满教,对道教缺乏认识,然而,要统治汉族,对传统道教也需要利用。王常月被顺治皇帝赐号“国师”,三次“奉旨主讲白云观,赐紫衣凡三次,登坛说戒,度弟子千余人”,全真教因而振兴。王常月逝世后,康熙

皇帝敕赠“抱一高士”封号,敕命在其墓上建响堂、塑像,每年忌日遣官致祭。雍正帝是清代最为崇道的一位皇帝。乾隆皇帝贬抑道教,宣布藏传佛教为国教,道教为汉人宗教。尽管如此,乾隆仍然拨内帑修葺了白云观,并两次临幸,赐御笔诗及御书楹联,高度评价丘处机,也未冷落全真教。朝廷还大量刻印道经,据《清代内府刻书图录》载:顺治十四年、康熙五十一年、乾隆二年,内府都刻印过《玉皇心印经》。因为全真教劝人忍辱降心,保命延生,正符合朝廷统治汉人的需要。清代后期,全真教转向民间,“仍有相当势力,其宫观庵院遍布全国各地,田产收入也相当多,仅北京白云观在清末至民国初年便有土地5800余亩”。特别是京城白云观,醮设兴盛,信徒众多,其中有不少王公贵胄。由于受崇道之风的影响,奕绘的父亲荣恪郡王绵亿才书写了《玉皇心印经》,奕绘才虔诚信奉全真教,经常带着太清去白云观听讲经、看授戒等。

清朝立国后,贵族文人崇尚汉族传统文化,追求闲散适意的人生观,这正好与全真教修炼追求的闲适散淡、恬静无为有相通之处。满族入关后,贵族吃着皇粮,享受特权,养尊处优,闲逸度生,除喝茶听戏、玩鸟养虫外,还“渐染汉人习气”,学习汉族文化,写诗作文,追求汉族文人闲适恬淡的生活。乾隆二十年,“上以近来满洲渐染汉人习气,稍解章句,即妄为诗歌,语言诞谩,且有忘本矫诬,失忠敬朴诚之素者”。乾隆三十四年又敕谕:“不尽心教导伊等子弟学习骑射、清语技艺,唯令专读汉书,学汉人习气,尤属非是,断乎不可!”贵族文人生活优渥,不必热衷功名富贵,于是追求闲适与恬淡。奕绘虽然袭爵贝勒,历官至正白旗汉军都统,却轻视功名,淡泊名利,崇信全真教,对诗词充满兴趣,优游山水,逍遥林泉,过着悠闲自适的生活。

奕绘身体多病,其信奉全真教,除了通过全真教学习汉人的传统文化之外,还希望通过全真教的修炼,修心养性,强身健体。全真教祖、全真七子等大多出生于知识阶层,文化素养较高,留下了不少理论著作和诗词集,全面而系统地阐述了全真教的教义教制,还具有较高的文学水平。王重阳除著有《重阳立教十五论》等理论著作外,《全金元词》存其词670首;马丹阳,喜读书,善文学,《全金元词》存其词881首;丘处机于道经、儒书、梵典无所不读,又喜作诗属文,著《大丹直指》等道书,著《溪集》6卷,收录诗词歌颂400余篇。全真道士写诗作词,主要用以传教布道、收徒授业,但也把吟诗填词视为内丹修炼的重要途径,因为写诗作词可以使人心神宁静,神气交结,“气神相结,谓之神仙”。王重阳《上丹霄》词云:“闲闲得得,任从词曲作诗章。自然神气共交结,认正心香。”奕绘崇奉全真教,不仅是为了通过全真教学习汉族文化,把写诗填词作为修心养性的手段,还希望通过全真教修炼以达到祛病除灾、强身健体的目的。奕绘身体不太好,经常生病,他22岁时写《病起六首》云:“一春久伴卢生枕,两月相亲向栩床。”他“一春”“两月”卧病在床,可见病的时间之长。《辘轳金井》词云:“衰病相怜,幸此身未老,休官即早。”因为经常生病,37岁就退休了。《六月既望,病中往城南看荷》云:“《五箴》自感早衰韩,在告相如欲罢官。”《在告满一月罢职述志》云:“予告闻明诏,抽身得退闲。”予告即大臣因生病、年老而准予退休。为了治病,奕绘还病中学医,而医书中就有道经:“夜学天文病学医,寒号佛脚笑人痴。一身脏腑分疆域,百草炎凉斗弈棋。赤县世情原瞑眩,《黄庭内景》愈支离。环中象外皆灵药,不用商山采紫芝。”《黄庭内景经》云:“是日玉书可精研,咏之万遍升三天,千灾以消百病痊。不惮虎狼之凶残,亦以却老年永延。”《病后感怀》云:“病起谙世情,有生诚可惜。懒学《治安》书,欲善延年策。”所学“延年策”,自然包括全真道的养生经文。可见奕绘病中研读道经,是为了消灾祛病、强身健体。

上一篇:文化研究视域中的视觉文化 下一篇:图像意识的四种形态及其认识论阐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