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茄女王,培养出中国最年轻的导演儿子

赵军贤是中国十大优秀农民女状元，全国三八红旗手，中国番茄育种顶级专家和优秀私企老总。她的儿子张磊是目前中国最年轻的签约导演。种番茄和当导演本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行当，母亲却在儿子成民的道路上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本刊特约记者近日采访了赵军贤，听她讲述传奇的“教子故事”。

设计贷款，儿子碰了一鼻子灰

2004年，47岁的我事业达到顶峰，获得全国十大优秀女私营企业家、中国农民十大女状元的称号。从北京回家的路上，我一次次翻看由全国妇联主席顾秀莲亲手颁发的证书，想着一家团聚后的欢乐场面，心里激动不已。

下车回家刚进屋，发现多了一个人，是个漂亮的姑娘，儿子张磊小跑着上来介绍说是他的同班同学，姑娘大方地叫我阿姨，我皱了皱眉头，没有吭声。19岁的儿子张磊刚进西北大学读大一就把女同学带回家，莫非是恋爱了?

“儿子，你19岁了，有权利恋爱，但要告诉妈妈。”饭后，我对儿子说。

张磊嬉皮笑脸地说：“妈，我没有恋爱，她只是我的一般同学。妈妈，给我2000块钱，我急用。”我每月只给他400元的生活费，2000元几乎等于他一学期的生活费，儿子狮子大开口，又不肯告诉我原因，我和他爸都没有答应他。

儿子没有再说话，失望的眼神刺得我心里难受。

一个月后，那姑娘又来了，这次姑娘的腰变得很粗，脸上长了许多蝴蝶斑，呼吸粗重，吃饭时还不停地吐酸水。作为过来人我一眼就看出来，那姑娘怀孕了。

饭后，张磊悄悄找到我，可怜巴巴地说：“妈，你都看到了，上次你给我2000元我就能处理好此事，现在要5000元才行了。你给我钱，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儿子19岁，那姑娘比他还小一岁，那么小就怀孕，对姑娘的伤害很大。我心里挺难过。这次我没告诉他爸，偷偷拿了5000元钱给张磊，让他带姑娘到医院把孩子处理掉，并叮嘱儿子把剩余的钱全部给姑娘买营养品。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2004年暑假，张磊忽然提出向我贷款5万元的要求，怕我不批，张磊亮出了详细的贷款计划书，上面写道：“贷款申请书：甲方赵军贤，乙方张磊。贷款合同：乙方想当导演，需要购买高清摄像机(前期拍摄)与剪辑工具(后期制作)，特向甲方贷款50万元，大学毕业三年内还清。附设备清单和自创待拍剧本5部，请甲方随时监督。”

天哪，儿子想当导演!这想法一下把我打晕了。我家三代农民，丈夫也是农民出身，我们跟土地和种子打了20年交道，什么人都见过，就是没见过导演；什么样的生意都做过，就是没听说拍戏能挣钱!儿子刚上大一，大学毕业拿张文凭干点正经事该有多好；再说，我们这么大的公司等着他将来接班呢!

想到这，我黑起脸说：“不行，一分不给!”

悄然拍戏，儿子迈出成功第一步

没想到张磊说：“妈，实话告诉你，器材我已经买了，我上学期的学费没交，又向同学借了一部分钱，仍凑不够货款的60％，最后实在没办法，就请女同学装怀孕骗了你5000元。可怜那个女同学，因用墨汁在脸上画蝴蝶斑过敏，几乎发炎。现在货快到了，提货还差2万元。妈，我请女同学演戏，答应给人家报酬。我太爱电影，原本不想骗你，没办法了，今天全都告诉你了。”

在接下来的一星期里，张磊像个不屈不挠的小厂推销员，整天缠着我进行辩论：“妈，你是种番茄的，你们现在有380多个番茄品种，可你和爸仍在做实验。为啥?你们想开发出更优秀的品种。可你们难道不明白，我才是你们最优秀的品种，最值得你们投资!现在我要超越你们，你们得给我提供成长空间与养分。我刚上大学就考虑就业，就是希望毕业时已经有了自己的事业。”

见我仍不动心，张磊又声泪俱下地保证：“我贷的款毕业后三年内会还清。作为一名重点大学的本科生，如果在毕业三年内连5万元钱都还不上，那就不是能力有问题，而是智商有问题!”我看着儿子，说：“你万一真的还不上这笔钱，我拿你怎么办?”张磊说：“妈妈你听好了：我为圆电影梦而拼搏，天大的事也难不倒我!大学毕业哪怕没工作，我擦皮鞋、端盘子，都会再次站起来!”

话说到这份上，我知道这小子是非干不可了。算了，既然不是吃喝玩乐，就贷点钱给他练练手，如果失败了，就当买个教训，经验也是宝贵的财富。

儿子拿到钱，脸笑成一朵花。

2005年夏，我跟丈夫张超正在试验田里计算番茄挂果率，办公室的小李忽然跑来，说有北京长途电话，叫去北京领奖。我赶紧回办公室，接电话时对方说：“张忠华导演的电影《霸王年代》获得了北京第六届大学生电影节最佳长片奖，现在我们请家长转告张忠华，让他一周后去北京领奖。”我一时有点蒙，问道：“张忠华是谁?”对方笑了，说：“就是你儿子张磊呀!他改了名字。三天前他就在网上知道获了奖，怕你不给路费，所以一直没敢告诉你，要我们通知你。”

我笑了，心里又惊又喜：说不定咱家儿子还真能折腾点事呢?我赶紧打电话给儿子：“得奖是好事，你快去，这次路费我包了!”一旁的丈夫抢过电话泼冷水说：“瞎猫碰个死老鼠!学生娃玩游戏当不得真，你还是好好读书的好!”

2005年底，儿子导演的《紫陀螺》获得成都首届大学生电影节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男演员三项大奖，这次他爸也开始相信儿子可能真有些才能，不只是运气。张磊从成都领奖回来，又向我贷款6万元成立同慧电影工作室，共有16名成员，张磊自任董事长和总导演，摄像、美工、道具师分别由各个专业的在校同学担任。儿子这次贷款我很爽快，立刻给了。当然，他将来要还的。 张磊很开心，立即封我为总制片，还邀请我跟他一道拍戏：“妈，只要你愿意，我可以让你当女一号!”明知儿子马屁精，我也很开心，只要田里的事不忙，我就主动配合儿子做后勤，解决戏班子几十人的吃饭、喝水、睡觉等具体问题。有一次，儿子要找一条破船拍打鱼的镜头，左思右想想不出办法，我花钱请人把西安护城河里的旧游船背了回来，让一帮小家伙佩服得巴掌都拍红了。

儿子拍《阴阳谷》时，里面有一个农民收割麦子的镜头，我本以为不就是割麦子么，找几个人来割一下不就完了!没想到那个镜头拍了三天，我这才知道拍电影非常累人。张磊先看好了一大片麦地，要我联系麦地主人，说服他放弃机割用镰割。麦地主人在西安打工，我找到他说：“我们帮你用镰刀拿手割，不用你花一分钱，麦子还是你的麦子。”没想到那人不同意，说镰刀割没有机器割得干净，最后好说歹说保证麦子颗粒归仓，他才答应借给我们拍。

接着我们四处张贴广告招人割麦，说30元一天，管饭。第一天来了二三十个老头老太，张磊一声令下：“开割，开拍!”大家嘻嘻哈哈开始割麦，但割得慢吞吞的，没有热火朝天的干劲。张磊只好换人重拍。第二天来了10多个年轻力壮的棒小伙，他们说：“我们不要工钱，你把我们拍漂亮些，我们上电视台好找女朋友!”然后坚

持穿上他们最时髦的衣服，开始狠劲割麦。

儿子不停解释：“我们拍的是80年代初的农村割麦戏，你们穿2005年的衣服，款式差了20年，戏会穿帮，拍出来没用。如果想漂亮，我们可以免费另外补拍一些镜头。”他们这才同意换装。

儿子栽跟头，在教训中变得更坚强

2006年暑假，张磊带领他的40多个同学，请了7名秦腔演员，邀请亲戚、朋友、邻居的几十个小孩，加上当地群众近百人，浩浩荡荡开进西安市临潼区穆寨乡的西岳小学并驻扎下来，拍他的第一部大制作影片《山壳小谣》。

这所小学位于陡峭的骊山半山腰，时值盛夏，每天降几次大雨，空气异常潮湿，再加上交通不便，距最近的集镇也有20多里路，我每天请当地老乡套十架马车往山上拉水做饭。水运上来后，得沉淀两个小时后才能用。一不留神，饭碗中就能吃出死鱼死虾；饭后全体得服用消炎药片，不然会拉肚子!

干到第八天，剪辑师中午开车往山上拉设备，方向盘突然断了，面包车差点摔下百丈陡崖；第九天夜里，几个小演员玩耍时被道具床板上的钉子钉穿了脚掌，深夜里我亲自开车把孩子送到西安的大医院；第十天凌晨，女主角爱美爱干净，拍完夜场后在几米深的井眼前洗头，竟一头栽下去险些活活淹死!我七手八脚把她拉上来时，她已经喝了小半肚子的水……干到第十二天，所有演员身上都出了疱疹，七名女演员一下跑了五个，这时副导演兼男主演也跳出来夺权，声称他是西影厂专业副导演，如果不让他当导演，他将撤走自己的技术人员。

整个剧组都看着我儿子。张磊意识到，局势已濒临崩溃，必须稳住大局!他断然拒绝了那名男主演的要求，任他带走了六名得力的工作人员。儿子满脸泪水，眼神却硬得像刀子，他将几块石头堆高了，跳上去站着，像巴顿将军对士兵训话一样对剩余演职员吼道：“张屠夫走了，咱们也不吃混毛猪!大家看我的，凭着我们的本事和悟性，咱们一定闻名全国，闻名全世界!坚持就是胜利!”

儿子毁掉此前已近半的拍摄镜头，重拍!本来半月的戏，结果苦拍了26天!拍完那天，张磊发高烧，挂着吊针由四个老乡抬下山。因疲劳过度、过于消瘦，他的手臂干枯得像枝条，村子里的医生扎了七八次才找到血管……

看着儿子被电影折磨得不成人样，我放下手头工作带他去山东海边旅游。然而到烟台的第二天，儿子突然失踪了，我找了半天才发现，他雇了几个当地渔民下海去拍纪录片了，说要拍他的电影系列《七十二行当系列之渔民》!

我赶到海边，看到了惊险的一幕：在惊涛骇浪中，那条出海的小舢板一会儿被推到浪尖，一会儿又被埋进浪谷，就连驾船的渔民都黄了脸，张磊更是几乎连肠子都吐出来了。

儿子是不是疯了?从前我很欣赏他的创业精神，现在他拼命三郎的架势叫我胆寒!为防意外，我只好断然对他实行经济封锁，一分钱不给他。儿子老老实实在家待了几天，又怂恿妹妹张华向我要钱去峨眉山参禅悟道，我一听就知道是谎话!

被我识破并拒绝后，一向乖巧的女儿因向着哥哥，半年不理我。半月后，张磊借了妹妹的500元压岁钱坐硬座火车去了峨眉山，当夜却被困在了峨眉山顶。张磊不停地发求救短信：“妈妈，峨眉山顶的月亮很圆，就像你慈祥而坚强的脸。妈妈，我爱你!”“妈妈，你们速一代忙着创业，忽视了我们的情感需求，我觉得精神和物质同等重要，你创造了巨大的物质财富，我要创造巨大的精神财富!”“妈妈，晚上我一个人睡在峨眉山顶的大石头上，顿悟了许多事!”“妈妈，我想你，给我卡上打些回家的路费吧，我回不去了，我想回家 ”

看到这里，我立刻拨通电话安慰他，天一亮赶紧给他打过去一笔钱。

儿子再次得奖，一次签约300万

2006年底，我去深圳参加国际番茄育种交流会，与会的有世界番茄育种前五强 以色列、中国、美国、日本、中国台湾。我作为中国番茄制种三大公司之一，要代表中国在会上作报告。想到这次会议规格高、场面大，特地带上儿子张磊去见世面，也希望培养他在农业方面的兴趣。儿子去了，却对番茄会议没有半点兴趣，整天待在屋子里琢磨剧本和创意。我不高兴了，骂他：“你小子从前那么吹嘘我，是为弄钱吧?”儿子说：“妈，这是学术，但我只对艺术感兴趣。电影就是艺术!你在学术领域是非凡的女性，相信你儿子将是艺术领域最杰出的人才!”

我没有勉强儿子。会后，按儿子的建议，我们母子俩直飞海南。当天晚上，我牵着儿子来到银色的海滩上。此时，夜空蓝亮亮的，一群鸟在皎洁的月亮里飞过。我试探着问：“磊磊，这些天你眉头紧锁，是不是担心马上要毕业了，你创办的电影工作室也会解体呀?”张磊想了一下，慢吞吞地说：“这个我并不太关心，我关心的是能不能创作出更好的本子。有了更好的本子，我就有信心将这个团体带出困境，进而运作成一家挂牌公司!妈妈，这些天我一直在想这事。”

这话让我大吃一惊：儿子的目标比我想象的远大得多!我觉得事已至此，只有鼓励他朝前走。我说：“当初，我跟你爸最困难时欠了几十万元债，除了困在手里卖不动的几吨番茄种子，身无分文。我们意识到，只有把这些种子销售掉，才能走出绝境。我俩好不容易借了几百块钱，为了省钱站了三天三夜火车到了乌鲁木齐，腿肿得站不住了。结果，我们在那里打了第一场翻身仗!人啊，关键时刻咬牙顶住，就能成功!如果放弃就完蛋!”张磊若有所悟地点点头。

2007年6月20日一大早，我正在番茄棚里忙活，一位原陕西省委老领导给我打电话：“老赵呀，你儿子说不定将来就是第二个张艺谋。你也太不够朋友了，儿子得奖也不告诉我一声!”见我一头雾水，他赶紧提醒我说：“你还不知道?快看今天的《华商报》吧!”

我找来报纸一看，果然有一条标题是《张忠华：我想给中国电影一个惊喜》的新闻，报道说，2007年6月19日，在上海第十届国际电影节上，来自西北大学的大四学生张忠华导演的电影《火箭鹌鹑》脱颖而出，获得了大学生单元的最佳创意奖。他创造了三个第一：他的电影是四部获奖作品中唯一一部中国影片；他是参赛电影中年龄最小的非电影专业的选手；他的电影耗资仅2000元钱，是投资最少的电影!这次参赛的有11个国家的近400部电影，入围影片20部。其中有来自于世界超级大导演斯皮尔伯格的母校――加利福尼亚大学洛杉矶分校，当年拍出成名作《大白鲨》的地方，他们的制作费用更是高达80万美元……

看了新闻，我总算明白过来，磊磊终于成功了!

紧接着，张磊又打电话告诉我一个更让人激动的消息：西北大学要他留校任教，并聘他为儿童电影研究中心主任，请他筹建儿童电影研究中心!

2007年8月，张磊的《火箭鹌鹑》电影版权被北京一家著名的国际影视公司买断，拟投资300万元拍成《家有儿女》式的儿童热播影视剧，张磊一下就还清了向我贷的全部款!

张磊利用四年大学时间不仅完成了学业，还利用寒暑假和免费的同学资源，拼命吸收资金，努力实践，成功创业，为他的未来事业节省了许多时间。

张磊的事传播开后，不断有大学生父母向我请教家教成功秘诀。我觉得也没什么秘诀，上大学并不是成功的顶点，只是学业的一次终点，而真正的人生和事业才刚刚起步；只有把大学变成大棚，让孩子不断地试验，做父母的要大胆给他资金和机会，让他自己去闯，孩子毕业时就会找到人生定位和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