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项链》从两个女人的关系切入

时间:2022-03-02 04:51:54

解读《项链》从两个女人的关系切入

莫泊桑《项链》这一课,引导学生从两个女人之间的关系切入,一些比较复杂棘手的问题,即可迎刃而解了。

哪两个女人?路瓦栽夫人和佛来思节夫人。她们两人是什么关系?是朋友,教会还是女校的同学。她们真正的关系是亲还是疏呢?且让我们分析来看。

作为她们的少女时代,是无所谓高低贵贱之分的,她们完全可以是很要好的朋友,因为她们是同窗共读的同学,况且,路瓦栽夫人和佛来思节夫人一样,也是一个美丽动人的姑娘,而在当时的法国巴黎社会的妇女,“美丽、丰韵、娇媚,就是她们的出身;天生的聪明,优美的资质,温柔的性情,就是她们唯一的资格。”也就是说,在“美丽”这一点上,路瓦栽夫人丝毫不弱于佛来思节夫人,甚至比佛来思节夫人更胜一筹,就她们的同学时代来说,她们是平等的。可“由于命运的差错,生在一个小职员的家里”,路瓦栽夫人,她的出生决定了她的婚姻,她的婚姻――“只得跟教育部的一个小书记结了婚”,决定了她和佛来思节夫人地位的天壤之别――一个是中产阶级阶层,一个则是法国巴黎上流社会的贵族妇女,而这一点,在当时崇尚浮华的法国巴黎社会,是多么的泾渭分明啊!因此,她们少女时代的那种平等格局自然会被打破,关系自然会疏远,甚至双方会自觉地断绝来往。小说中不是明确写到吗――路瓦栽夫人,“她再也不想去看望她了,因为看望回来就会感到十分痛苦。”

现实生活中的确也是这样,要是同学分开以后走上社会地位悬殊太大,地位低的一般不会主动去找地位高的。你想一想,不如人家去找人家干什么呢?地位高的一般也不会想起来去找地位低的,他们的眼睛一般是向上看的,至多是地位差不多的相互来往,时间一久,虽是同学,关系也会疏远,甚至会形同陌路。这样再去看路瓦栽夫人和佛来思节夫人两人的关系,就完全正常了。

正因为如此,当路瓦栽夫人为了出席部长家的舞会为缺少一件首饰而发愁时,她的丈夫提醒她“你多么傻呀!去找你的朋友佛来思节夫人,向她借几样珠宝。你跟她很有交情,这点事满可以办到。”她虽然发出惊喜的叫声,而且说“真的!我倒没想到这个”,试想一想,若真是她们此时还亲密无间的话,她第一反应应该是她的这个朋友,用不着她丈夫提醒,况且这位俭省惯了的小书记,提醒的是借几样珠宝,“几样珠宝”,一定不会价值连城,贵重的珠宝甭指望人家会借给你。当时法国巴黎社会浮华之风盛行,既然有这个风气,就有相应的商品来适应浮华的需要,那就自然形成珠宝造假之风。那时候,即便是贵夫人,也没有几样正式的珠宝,多数是假珠宝,而这些假珠宝也照样非常精致,价钱也不菲,来衬托贵夫人的华贵庄严。(关于这一点,《文汇报》“书摘”专门有过介绍。)所以路瓦栽所讲的“几样珠宝”,无非也就是做工精巧、价格也不便宜的假珠宝而已。

请接着往下看:

第二天,她到她的朋友家里,说起自己的烦闷。

若是亲密无间的话,用得着这样吞吞吐吐吗?完全可以开门见山地提出自己的要求。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哪!

佛来思节夫人走近她那个镶着镜子的衣柜,取出一个大匣子,拿过来打开了,对路瓦栽夫人说:

“挑吧,亲爱的。”

若是关系亲密无间的话,完全可以将自己的最爱呈现给朋友,端出个人匣子,镯子、项圈、金十字架……都在这里头,有什么珍贵的东西呢?而且,“挑吧,亲爱的。”若是“亲爱的,挑吧。”感情可能更亲近了一层,现在是随便你挑,反正没有多少值钱的东西,挑好了你好赶紧走人,这明显有一种轻描淡写的态度,一种赶快打发她的态度。还有,“还有呢。你自己找吧,我不知道哪样合你的意。”你看,已经不耐烦了,而且“你自己找”,不是找好了赶快走人吗?路瓦栽夫人在这样一位傲慢夫人面前,态度自然是卑琐的,是自觉低人一等啊,于是当看中了那挂精美的钻石项链,还生怕朋友不借给她,迟疑而焦急地问:“你能借给我这件吗?我只借这一件。”谁知朋友回答得这样爽快,“当然可以。”不是爽快,而是打发她走,这个穷鬼到底走了,她才舒了一口气。从这里,不清清楚楚为“这挂项链是假的”埋下伏笔吗?

再看还项链,佛来思节夫人带着一种不满意的神情对她说:“你应当早一点还我,也许我早就要用它了。”你看,这话说得多让人心冷啊,关系亲密无间的朋友,能说出这样冷冷的话吗?

路瓦栽夫人和佛来思节夫人比起来,有一点要比佛来思节夫人伟大得多,那就是诚实,把人家的项链弄丢了,就买一挂一模一样的项链赔给人家,为此不惜倾家荡产,负债累累,以至于后半生的生活都不顾了。这就是做人的原则,穷并不可怕,关键是做人的原则不能失去,这就是路瓦栽夫妇的伟大之处。“丢项链”这一偶然事件,表面上看是一场灾难,实际上也是一件好事,它在某种程度上成全了路瓦栽夫人,使她由一个耽于幻想、爱慕虚荣的人成为了忠于现实、面对实际的人,她由中产阶级阶层降为平民阶层,同时也使自己人性中不真实的一面还原为真实,十年的艰辛还债,养成了她的吃苦、耐劳、勤俭、朴实的品格,使她更接民。如果说获得,这就是她全部的获得,而且获得的是人间最可贵的东西。

这十年,她还需要去找那位尊贵的佛来思节夫人吗?不会的。当然,佛来思节夫人更不会主动来找她。她们完全属于两个阶层。路瓦栽夫人懂得了人格的尊严,她不会像以前那样跑到高傲的佛来思节夫人面前去低三下四,活得那样卑琐!而且,表面雍容华贵的佛来思节夫人,也许是寄生在丈夫的权贵或财富之下吧?或许是在资本的原始积累时期沾满了劳动者的鲜血,而路瓦栽夫人却依靠自己艰辛的努力赢得人的尊严。人格上,她觉得要比这个披着华贵外衣的贵族妇女高尚得多。

请看作者精心安排的十年后两人的巧遇吧:

时间:星期天。地点:极乐公园。人物:两个女人。

作者为什么把两个女人安排在极乐公园邂逅?“极乐公园”是巴黎实有其园还是作者的虚构?如果是实有其园,作者把两个女人安排在这里十年以来第一次见面,可谓意味深长;如果是虚构,那就别有深意。

什么是“极乐”?“极乐”就是快乐到极点。西方基督教中有个“极乐世界”,但在作者看来,“极乐世界”不是在天上,而是在人间。那两个女人,谁是极乐呢?依我看她们两个都极乐,只不过她们的“极乐观”不同罢了。佛来思节夫人的“极乐”,就是标准的富人哲学,她在物质充分满足的情况下,追求精神的最大满足,她要尽情享受生活,享受人生,领着孩子在散步,如果换到现在,是领着一条狗,是散步,而不是做别的,可以看出她是怀着一种悠闲的心情,呼吸新鲜空气,舒朗心情,当然靠着散步这项运动,也可以锻炼身体,为的是留住青春容颜,你看“她依旧年轻,依旧美丽动人“,这就是贵妇人的极乐观;而路瓦栽夫人呢,她更是极乐,她是在什么情况下来到这极乐公园的?是付出了十年艰辛的代价,付出了她的全部青春,甚至人格尊严,靠自己一点一滴艰辛而诚实的劳动,终于偿还掉了全部债务,连那高额的利息和利上加利滚成的数目都还清了,你说她能不极乐吗?所以这时候她到极乐公园去走走,舒散一星期来的疲劳。

问题恐怕还不是仅到此为止,我觉得对于路瓦栽夫人来说,“极乐”的更重要的含义是,这十年完成了她人生的全部改造,使她脱胎换骨。

比这还重要的是,她在人格上战胜了眼前这个心高气傲的女人。请看下面的对话:

“没有错。我是玛蒂尔德・路瓦栽。”

“啊!……我可怜的玛蒂尔德,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是的,多年不见面了,这些年来我忍受着许多苦楚,……而且都是因为你!……”

“因为我?……这是怎么讲的?”

“你一定记得你借给我的那挂项链吧,我戴了去参加教育部夜会的那挂。”

“记得。怎么样呢?”

“怎么样?我把它丢了。”

“哪儿的话!你已经还给我了。”

“我还给你的是另一挂,跟你那挂完全相同。你瞧,我们花了十年工夫,才付清它的代价。你知道,对于我们这样什么也没有的人,这可不是容易的啊!……不过事情到底了结了,我倒很高兴了。”

你想,十年前她能跟佛来思节夫人这样讲话吗?一个人如果委委琐琐,他的心灵总是屈辱地跪着。此时路瓦栽夫人跟佛来思节夫人讲话就与从前完全不同,与其说一场对话,不如说是一场较量;极乐公园与其是个公园,不如说是一个人格赛场,在人格上,路瓦栽夫人比佛来思节夫人要完善得多,她彻底战胜了对手。她取胜了,你想一想,她能不极乐吗?这个时候,至于项链是真的还是假的,还真的那么重要吗?

如果追究《项链》的主题的话。我倒认为,通过两个女人之间性格思想的戏剧冲突,来表达路瓦栽夫人人格的最终完善,倒是《项链》的首要主题。

上海市淮海东路70号光明中学(200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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