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调旧约 第11期

时间:2022-10-29 08:24:31

我的世界没有阳光,只有无尽的黑暗,和我为之奋斗的你。

所以不管如何,你都要活着。

等着我送你抵达生命中的天堂。

——K

1

有人说K是一个诗人,因为他足够独特,也绝对浪漫;也有人说K是个变态,因为他从不按常理出牌。

他是专门猎杀杀手的杀手,他喜欢替被杀掉的杀手完成最后一单生意。

在杀手内部流传的网站上,有专门讨论K的帖子,其中只有一条回复在杀手熏的证实下是出自K本人之手。在讨论K为什么要这么无聊替被杀掉的杀手完成任务时,K回复道:信誉喽。

那个帖子被人肉出了IP,那是斐济闹市的一家网吧,但诡异的是那天网吧的监控集体失灵。所以K依旧神秘莫测,依旧是让整个斐济的杀手闻之觉得后背发凉的杀手猎人。

男人消瘦修长的手指点开知名的门户网站,输入了K。

在斐济并不是所有的门户网站都能找到杀手的信息,但也有一些会隐藏在让人好奇的角落,门户网站的百科中,男人浏览了英文字母、扑克牌的信息之后,才看到署名熏的人录入的K的资料。

K,斐济杀手,2009年出道,三年时间杀杀手七人,替人完成目标二十次,刺杀政要十三人(免费),没有固定的经纪人,只和信得过的暗桩接触,价格公道。

杀政要十三人(免费)。

果然真的有K的存在。但为什么是他?他的仕途才刚刚开始,还有无数壮志未酬。最关键的是,他想成为能被记入史册、并被人怀念的人,绝不想这么早就告别这个世界。

关上电脑屏幕,男人皱眉,解开领带靠在椅背上。他面前宽大的桌子上摆着无数文件,需要帮助的平民,行贿千万等待疏通的财阀,正在接洽的国外垃圾项目,还有一封简短的邀请——那是K的邀请,接到的人都会死,因为K从不杀没有看到邀请的目标。

“变态,这个变态凭什么要杀我,凭什么?”

年轻的政坛红人恼怒地了桌子上的文件。与此同时,一个在斐济北城吃热炒的男人连打了几个喷嚏,上菜的小妹见他打喷嚏,笑他,“感冒?”

“或许有人在骂我吧。”

总见他来吃热炒,小妹却从不知道他是做什么的,那天热炒店没有生意,所以漂亮的招待小妹坐在男人面前熟络地问他,“你做什么的?”

“嗯,编程。”

“是IT业吗?”

推了推脸上的眼镜,男孩点了点头,他的皮肤很白,不大的眼镜,睫毛却像骆驼一样。同很多宅男一样,他被看久了也会脸红。招待小妹笑道:“那你有没有女朋友?”

“没有……”

技术宅总给人那种呆呆的感觉,却萌得可爱。

小姑娘笑嘻嘻地调笑他:“我也没有欸,不然我们在一起?”

没有听到男孩的回答,身后一个沙哑的公鸭嗓调笑一样地和小妹道:“我也没有,不然我们在一起。”

小妹回头,身后的男人不高,却很胖,头发被染成黄色背在头上,油腻腻的样子,此时正咧着一口被槟榔染红的牙齿冲着小妹笑,那张脸真的很让人没好感。

哼了一声,连萌男都不理会,小妹转头又去送菜,而男人嘻嘻笑道:“要不要给你留电话,我很有钱哦。”

“屁咧。”实在看不下去,技术宅吐出脏字,金发男人知道这已经是他能骂出的最脏的字眼,长得帅,还是个好孩子,干吗要做这一行,做就做,还做得这么强悍,不晓得枪打出头鸟吗?

金发男人点了一支烟,又清了清嗓子,才和技术宅道:“K……”

是的,这个长得清秀,戴着眼镜,还有骆驼一样长睫毛的就是K,那个出现在斐济三年,杀政要,杀杀手,挑目标的K。

第一次接触K,金发男人作为圈子里有名的暗桩曾问过这个太不像杀手的少年,为什么要杀人,而K给他的理由要他几乎一头撞死,当年那个青涩的小男生对他说:“除暴安良。”

“好嚣张。”憋了很久的笑意,金发男人才吐了这三个字给K。

只是三年时间K真的做到了,斐济的政要基本都已经知道K这个名字,而他杀政要从不要钱,这规矩也让政要们颇为头疼,K以他的独特在这个行当存活了下来,还成了很红那个。

扔了个信封给K,暗桩笙道:“上笔生意的余款,三家银行,K这年头大家都玩瑞银,你也应该赶潮流,我这样很累。”

“抱歉。”把笙给的信封放在自己的包里,K依旧很淡然,即便在这个行当里做了这么久,可对于笙来说,K都有些陌生,几乎每个做暗桩又或者经纪的都会对旗下的杀手有所了解,只是对K他们却没一点信息,似乎他只是个普通的大学生,意外被韵发现,接受集训之后,走进这个行当,没有宿命,干净纯粹的一如那个为杀人而生的T49一样。

抠出一大块鼻屎,笙吸了吸鼻子才从另一个口袋里拿出牛皮纸袋递给K道:“这是下一单生意,雇主要求要死得痛苦一些,在死前绝对不会获救的时候,打个急救电话。”

“哦。”

“不觉得变态?”

“人家花半生的积蓄,总要有些要求。”

“我勒个去。”

告别笙那晚,热炒店的生意很忙,K已经走出巷子,却被追来的声音叫停,回头,热炒店的小妹拿着袋子,见他停下,一手塞给他道:“山东大包,刚出笼。”

说罢,不等K说什么,小妹跑着离开,即便是技术宅,还是电子应用系最受女生喜欢的那个,K却实在是不善言辞,不会说感谢,不会拒绝,偶尔负担太重,也是会默默地改地点,让一切就此打住罢了。

2

上了驶往市政办公厅去的车,K靠在玻璃窗上闭着眼睛,手里依旧是冒着热气的山东大包,斐济的公车都有车载新闻,所以几条国内外的时事过后,小城著名的主播开始介绍今日要闻:“本市著名企业家朱XX斥资百万为斐济落后山村修建小学,据悉工程奠基典礼将在今日举行,本市政要受邀参加。下面一条新闻,与我市经济建设密不可分,据秘书部透露,本市与英国史密斯公司所洽谈的垃圾消除项目已经提上日程,明日将在市政大楼正式签约,本次合作的成功代表本市对外经济发展飞速,相信不久市民GPD将会大幅度提高。”

那条新闻过后,平静的车厢喧闹起来。站在K身边的欧巴桑大声地道:“还让不让人活着,垃圾分类,国外的垃圾处理不了,全都扔到斐济吗?我们又不是垃圾场。”

“是呀,我们这一代也就罢了,以后孩子怎么成长,到处都是垃圾,政府的人都是傻子吗,这样的项目也引进。”

“唉,真是没有活路了,做这项目的怎么不死掉。”欧巴桑开始咒骂政府要员。

而听着那声音的K低着头默默一笑,车停在政府大楼那一站的时候满载的车厢只下来K一个,此时漆黑的政府大楼,除了值班室,一个人都没有。

没有惊动值班人员,K走进政办大厅。

他站在那扇门前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钟,这个时间,往常男人都要回家去陪老婆孩子,只是今天因为垃圾项目的引进,政府热线被市民打爆,无数市民要政府给出解决方案,方案,哪有那么多解决方案可以给,你们要政府提高城市建设,又不让引进任何不合理的项目,这世上还有比这不公平的事情吗?

面对空白的文档,实在没有好办法的男人用力捶了下桌子,手碰文件,而压在文件下那封黑色的邀请函赫然出现在眼前,现在如果那个可笑的杀手来杀他,他倒宁愿去死,这烂摊子,谁要去管。

敲门的声音传来,靠在躺椅上的男人解开领带道:“进。”

开门进屋,靠在椅子上的男人闭着眼睛道:“倒杯水,你就下班吧,这么晚还要你加班?”

耸了耸肩,虽然这单是免费的,K却很尊重目标,尤其是目标死前的愿望,他一般都会,实现。

放下茶杯,男人依旧没有睁眼,闭目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小李,你说我真的会被那个杀手杀掉吗,这里是市政办公楼,况且我手里这么多项目,杀掉我,这个城市或许都会瘫痪掉,他有这样的胆子吗?”

空荡荡的屋子,除了那一抹轻轻的呼吸,男人并没听到任何回答。

似乎也觉得这样的话题问女孩有些过分,男人笑了笑道:“算了,你先回家吧,明早不用过来。”话刚说完,他睁眼去拿水杯,却看见眼前站的不是他漂亮又有能力的秘书,面前的少年穿着蓝条的衬衣,干净的脸上架着一副眼镜。如果他只是个普通的少年,男人根本不会怕,只可惜,他的左手拿着一把消音枪。

“你是谁?”三个字,换了一枚打在肾脏的子弹,而K似乎也在那一刻蜕变成了杀手对政要道:“K,我是K。”

那天一枪打在政要的肾脏,那个位置不会立刻死去,如果肾脏健康年轻会保持一个小时的存活时间,不健康的也会有半个钟头的活头,而K打在肾脏上,让人短暂存活已经成了他的习惯。

政要虚弱地趴在地上,坐在他椅子上的K听着他大口喘气,举了举小妹给的大包道:“可以吗?”

大口喘息,没有回答K的话,政要道:“是谁,谁要杀我?”人死前总要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地死去到底是谁的功劳。

“为什么你们都在问同样的问题,已经被杀,谁有那么重要吗?”

“是不是张,我收了他几千万,却没有把项目批复下来。要不然就是李,我把小学加固项目的钱挪在了市政改造上,害得小学坍塌,死了几十个学生。还是孙,这么久我都没给她一个正式的名分。”

吃着姑娘给的山东大包,拿了枪,杀了人就不再是那个单纯少年的K道:“真的好该死。”

大口吸气,忍着剧痛,政要道:“能不能帮我个忙?”

“嗯?”

那晚市政办公大楼,政要屋子的灯一直亮着,偶尔里面还会传来谈话的声音,也几乎都是一个在问,这样?这个要放在那里,不会被告吧……值班的小秘书去敲了几次门,屋里的政要都没说话,小秘书不敢开门,便静静地离开。

而办公室内,在政要咽气前的最后一刻,似乎觉得应该给这男人一个放心,K趴在政要耳边道:“是李,小孩子死得太冤了,这一单我免费。”

那晚,K关掉办公室的灯,小秘书以为政要离开,高兴地下班了,却没发现,政要办公室的门缝处的地毯已被血染红。

K是凌晨四点半离开的政要办公室,这时段正是早晨第一班公车到达政府办公大楼的时间,K走的时候打量了政要的屋子,很多书,很多合同,如果不是太贪婪,或许他会活得长久一些,不过死前还算做了一件好事。

早上五点,K准时登上回租屋的第一班公交,往常第一班总不会有太多人,只是那天早上上车的K发现,空荡荡的车厢里,后排靠窗的座位却坐着一个穿花衬衣的男人,男人凌乱的头靠着玻璃窗,似乎才旅行回来,身边放着个画着椰子树的手提袋。因为杀人,所以K开始对人敏感,穿着,举止,甚至一个淡淡的笑容,都能让他捕捉到很多东西,只是那人K却看不出,就觉得他睡得像个孩子。

早上六点半,车厢的人多了起来,K下车,他下车的时候,花衬衫的男人仍旧在睡,似乎累了一夜,他也不管车会在哪里停下。

下车,径直走到距离租屋不远的教堂,牧师站在台上祷告,而K坐在台下,表情难得虔诚。编写杀手法则的人曾写道,一个杀手不该有信仰,因为他们注定不会被任何神灵所眷顾,只是这并不是一条死的戒律,因为会轻易断送旁人性命的他们,总要做些慰藉灵魂的事情,比如Blind弹钢琴,比如T49打电玩,比如弥做善事,比如雪会谈恋爱。而K则会在杀人之后前来祷告。

3

早上七点,在天正亮的时候,买好早点的K回了租屋,他租住的地方是小阁楼,房东是个多话的欧巴桑,会经常在他不在的时候打开门搜查。有时候K很怕藏在天花板上,全套的远距离狙会击被发现,那个胖胖的老太太会不会心脏麻痹死掉,而他会在开门的时候看到那个已经僵硬的尸体。

回家,打开电脑,K登上了,总在任务结束后,去看一看的影。

影是杀手内部流传的网站,因为在杀手界的认知度,所以成了杀手界公认最有权威的地方,而他第一次好奇地进这里是因为笙,那次生意,他拿走尾款,吃着炒田螺的笙道:“最近很红哦。”

“红……”他以为红只能用在偶像明星上,所以不屑地和笙说,“红个屁咧。”

没告诉他为什么他很红,笙只给了K这个网址,或许就是好奇心作祟,回家路上,他在楼下的网吧打开了那个网址,不熟悉流程,影所独特的黑色也让他觉得压抑,随便看了几眼,他便下线。

却没想到,两天之后,他再次登录,他的游戏邮箱接到一封邮件,发件日期是两天前,他才下线的时间,邮件里只有四个字,一个署名。

K,欢迎你

熏。

熏。

即便他是个杀手,和这个圈子的人接触却并不多,没有固定的经纪人,他也对熏这个名字如雷贯耳,熏似乎知道每一个杀手的动向,能准确地联系到每一个杀手,而且对T49,Blind,这些顶尖杀手来说,熏都是神秘的。

对于一个杀手这样的感觉并不好,毕竟有这样一个人在,你总会觉得身后有一个人在监视你,然后在你不经意的时候放枪,他很不喜欢那种感觉,起初在熏知道他的存在的时候,K最直观的感觉就是想杀了这个人,只可惜这种感觉,随着他和熏的接触的次数的增多,很诡异地被他自己淡化了,如今相比杀了熏,他更想知道熏是谁,他用什么力量在左右这个圈子,并维持着杀手之间固有的顺序。

他曾经打听过熏的秘密,只是并没有了解多少,这个奇怪的杀手就发来信息告诫他好奇害死猫,他不信邪继续,第二次熏发来的是他的近照。

作为杀手被人搞到照片是很没有安全感的,那感觉就像不知什么时候,你的照片会默默地出现在另一个杀手手中,而你会在某个夕阳西下的晚上,被人送上一枚子弹,然后就这么告别世界。

想到这里,K抬头看了一眼他破旧的书架,除了一排排应用技术方面的专业书籍,书架上只有一本厚厚的书册,似词典一样立在那里,书册没有名字,只是在腰封的位置画了一条扭曲的线,这本书是他作为杀手杀的第一个人的那天,被放在他的邮箱的。并不华丽的书册,翻开,没有序言,没有印量,只在扉页的位置,手写了四个字,杀手法则。

翻开“杀手法则”,K仍旧能想到当初自己第一次看到这本书的反应,没有害怕反而笑崩,因为那四个字丑得要命,比他写的还丑。

原本这样一本书,对他这样从不受任何约束的杀手来说,是垃圾一般的存在,只是就连他自己也很意外,自从得到这本书,他都鬼使神差地在遵守,就像得到它的那一刻,它已禁锢了他的生命。

扔下书,K点开了在影长追的帖子,最后发图片的显然是个新杀手,他发的照片上,不似K一般是扭曲的枝桠,他画着参差不齐的点,似落花一般。

“这是什么,下雨还是落花?”

“虽说好奇害死人,但是真心觉得编写杀手法则的是个变态,他在干什么,画画?”

“雏,画画,明明是天气预报好不好,新杀手,前辈建议,下个目标出现的时候,会下雨。”

那个帖子后,K以新人K的名义追帖,“编写杀手法则的是谁?”

他发了帖子,后续无数跟帖,“你是K,真的还是假的,杀杀手,接没接到过我的名字?我是雏。”

“要死啦雏,想死我帮你。”

“K,昨晚的政要是不是你的手,现场蛮恶心,小肠都流出来了,还吃山东大包。”

最后一条,回帖的Ip道:“K为什么成为杀手?”

为什么,其实K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就是所谓的执念,让他很自然就走上了这条路,就像自己天生就是为了做杀手而生的,毕竟不缺钱的他如若不该属于这个行当,也不会那么轻易就拿起枪,杀人那一关是很不好过的。

4

没生意也不用上课的时候K喜欢找个小小的咖啡店,抱一本书看一下午,偶尔也会有漂亮的女店员过来搭讪,K长得奶油气十足,又不娘,所以很招女孩子喜欢,这也是历来不爱偶遇杀手的韵为什么会发现K的原因。

蔡康永那本《那个男孩教我的事儿》翻到一半的时候,他面前的椅子上坐了个人。

黑色的高跟鞋,黑色的皮裤,宽松的上衣,亚麻色的长发,却有一张精巧又漂亮的脸庞,不知道她的人一定会感叹她的修长的身材和漂亮的脸蛋,但是知道她的人却明白,这不是一个好招惹的女人。

“韵。”那个字K念得熟识。

坐在K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这行当里有名的杀手训练师韵,相比云沧的细心,韵在行当里是有名的火辣美女,脾气暴躁,技术却没得挑,津南,弥,猫,都是这个嚣张又霸气的女人的杰作,只是对韵来说,再强的杀手,都不如面前这个孩子让她恼火。

“你到底想干什么?”韵收不住脾气,大声质问。

知道韵在说什么,K道:“玩玩咯。”

“玩,你知不知道这么玩,你早晚会玩死。要知道你早想进入这圈子,我一定不会带你。”作为一个职业的训练师,如果不是被气恼到一定程度,韵不会说这样的话,而K则听惯一般莞尔一笑,有时候韵会觉得K笑得很像是一个人,至于像谁,她却想不起来。

叹了口气,韵点燃了指尖端烟,“你知道在斐济,杀手已经是一个固定的职业模式,这一项的创收早已成了斐济经济创收的支柱,作为一个城市的经济支柱,斐济的杀手在走向世界的同时,也一并和政府高层保持着心照不宣的相处模式,这个模式让斐济的杀手长久地活跃在这个城市的地下,这本来是一个毫无纷争的世界。可你,你全都打乱了。”说着,早报被韵扔到K的脸上。

K并不生气,笑嘻嘻地拿着报纸,头版头条,政要被谋杀,死前放弃签署垃圾改造项目,无数项目因此落马,城市无法继续兴建新型项目。似乎报道这一事件的记者很有门路,K的邀请函一并被贴在了头版的地方,杀手,斐济是否真的暗藏这样一群暗夜精灵。

“头版头条……”

“看内容。”韵气得发狂。

那晚政要要K帮的忙,就是废除垃圾项目,没有任何理由,只想让自己走得坦荡一些,而对于善事K历来很喜欢帮忙。看着报道,K肆无忌惮地笑了,原来头版头条的实时报道也会这么扯,报纸的记者说,因为政要坚定废除已经确定的项目,还给民众一个美好的未来,所以,才会被因此而受到影响的某些财阀集团买凶杀害,而斐济是否真的有杀手这个话题,再次因为这起谋杀案而被扯出,民众的舆论颇多,甚至网络还发起了“到底有没有杀手”,“你觉得你身边谁是杀手”的随手拍活动。

“K,我不管你想做什么,但我希望你不要乱来,这行当不是任何人都能毫无顾忌地活下去的。我记得我带你的第一天就告诉你了,做杀手最重要,不在你是否会杀人,杀人手法有多么独到,而是你是否放弃了你所有的信仰和执念。杀手本该是无欲无求没有牵挂的怪物,你牵扯得太多,顾虑得太多,总有一天会死在自己手里。”说完,韵没再废话起身离开。

走过K的身边,K一把拉住韵消瘦的手腕道:“每个人都有曾经不是吗,总要为曾经画上一个结尾才能迎来未来。”

没回头,戴上眼镜的韵道:“或许有些未来也是命运的终结,祝好运。”

这三个字,是韵送每一个出师的杀手入行时都要说的,一个杀手只说一次,只是对K她却说了很多次,有时候,她会莫名其妙地疼惜这个笑起来略带苦涩的孩子,而有着充沛第六感的女人,她明白,K的心里有座牢。

那天下午,韵离开,K喝光了红茶,又吃了晚饭,笙的电话便打来,电话那边,似乎在居酒屋,笙道:“今晚哦。”

“是杀手?”

很多杀手的生意,暗桩在介绍的时候都会声明,毕竟杀手去杀杀手,危险系数极度提高,没有一个暗桩会冒着失掉生意的风险,拉风地不去告诉杀手实情,而很多杀手会因为忌讳不去杀同行,暗桩也碰到过几次。只是K第一次被介绍去杀杀手的时候,很自然地就点头,那个暗桩好奇地问他为什么都不考虑一下就答应,K道:“考虑什么,每个行当不是都要有食物链吗?况且我杀他的时候他不过是个路人。”

脏兮兮的小酒馆,清理鼻子的笙抱着漂亮的姑娘与K闲扯,“照旧丧礼?”

“不然?”K结账,招待小妹打了八折。

“物价上涨,花也很贵,你知道不知道,有个新出道的会给人唱歌。”

笙说这个的时候很多暗桩都会笑,K却不以为然,“有什么。”

“不用花钱,又敬畏神灵,有什么不好?”

“扯。”

K开始不去教堂,就是那单生意之后,因为暗桩给他照片,赫然就是他每次去祷告教堂的神父,自身都难保,又用什么拯救别人的心灵。

杀神父的那晚,K静静地站在神父的身后,等他念完那段“旧约”才开枪,没给神父诉说的时间,他一枪打在神父的背后,距离心脏不过一寸的地方,打在那里人不会立刻死去,会在保持一定的清醒之后,失血过多死亡。正对雇主的要求。

“是谁要杀我?”虚弱地趴在地上,神父大口吸气,午后修女送来的信笺里夹着K那封黑色的邀请,简短的信函中,他写道:“因为我们没有带什么到世上来,也不能带什么去。”末尾写了个大大的K。他以为他会晚些来的。

叼着神父待客的烟,K坐在沙发上,翻看着神父的《圣经》。

“知道又有什么用,我不接死人的生意。”

“你是K?”

看着《旧约》,K点头。

似乎已经想到来杀自己的是K,神父道:“能帮我个忙吗?你可以不用来参加我的葬礼。”

合上《圣经》,K抬头,他除了祷告会去参加被杀者的葬礼是很多杀手都知道的事情,也有一些杀手妄想在那样一个时段找到他,然后解决掉,只是那么多的葬礼从没有人找到K是哪个。

“什么?”

“帮我念一段祷告?”

说实话,K并不是那么信主的,只是第一次杀人的时候,回租屋的路上路过教堂,又鬼使神差地进去,然后听了一段神父的祷告,之后来这里就成了习惯。

“念哪段?”

“随意……”

“活人知道自己必死,死人却毫无知觉,再也没有酬劳,因为他们无人纪念,被人遗忘。他们的爱,他们的恨,他们的妒嫉,都已经消逝了……”K选了自己喜欢的。

那一段念完,米驼色的地毯已被神父的血染黑,只是他却依旧没有死,气息微弱地问K,“就不好奇我是谁?”

“干什么要好奇,反正也要死,我又没有集邮的习惯。”杀手界有变态的集邮男,会把自己目标的照片收集起来,当然这只是传闻,他没见过。

“我是林。”

“林?”K表示毫不知情。

似乎被K的反应气到,神父挣扎着往起爬,却发现这是徒劳,才不死心地躺在地上,“十年前,我很红的。”

“现在呢?”

“人老了,枪慢了,所以被你杀。”

“所以老了要退休,起码还有老命留下做点平常人的事儿。”K早就想好,哪天如果自己开始厌恶杀人,他一定会果断退休,当一个杀手开始变得一心向善,开始不敬业,那距离他死也就不远了。又或者他在找到那个人之后就告别这个行当,就像韵说的他有羁绊,而那羁绊是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杀我的是遥……”

这次不再是没反应,K挑了挑眉毛,“十年前红极一时,杀人的时候喜欢穿短裙,然后和死后的目标接吻的遥。”

“对……如果我早点退休,或许我们会在一起。”

“没娶到那么劲爆的女人是你吃亏。”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响起,已经没力气说话的林躺在地毯上,神父袍已经被血浸湿,大片的地毯被染成黑色。

K没心情知道别人的爱情故事,所以在确定林不会活下去后,他拨了急救电话。临走的时候,看着大口喘息的林,K道:“八年前的仲夏夜,你杀没杀过一个政府要员?”

胸口的疼痛已经麻痹,林依旧清醒,“没,我不接没把握的生意。”

“哦。”

没有亲眼见证林的死亡,K离开。八年前,你杀没杀过一个政府要员——这个问题K问过死在他枪下的每一个杀手,只是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的,既然不是杀手解决的那个男人,又是谁杀了他,可他分明说过他是杀手,他杀人天经地义。

回去的路上,K费解万分,直至那辆救护车和他擦肩而过,或许那就是带林离开的车。

林的死在影的死祭中被公示是K杀掉他不过两个钟头的事情,熏发了林的名字,那是权威的认证,林的死在那晚被热议。

“又是K的杰作,他还真是无趣,已经是老人家了,干吗要下手。”

“啧啧,弥,做慈善吗,杀的又不是你老爸。”

“好好奇雇佣K杀林的是谁?”

“新手,好奇个屁,当然是遥,等了林七年,他却不肯退休,哪个姑娘忍得了。”

楼下是个爆笑的表情,发帖的蝉道:“遥,几十岁了还姑娘,要不要这么搞笑。”

“蝉,太八卦,会被怪婆婆杀了夺初吻哦。”

“屁咧。”

好好地讨论帖被歪楼,没人再去讨论林的死,倒是遥被说得很多,杀手界的女孩本来就是稀缺资源,像是她这样霸道,会给目标最后一吻的当然会被教科书一下。

就连K也很好奇,好奇到底是不是遥下的单子,要了林的命。

似乎因为杀了太多的杀手,K也不晓得什么时候会有一个人在他的那个问题后抬头问他你是谁,又或者用最后的气息说:“是我。”

所以那天,在讨论林被杀的帖子后,K以新注册的Ip发问:“八年前的仲夏夜,是谁一枪解决一个政要?”

“楼主是报仇的?”

“楼主和政要有?”

“八年,熏,八年前有影了没有?”

“龙,狼,林,八年前,得把这些老古董翻出来问吧。”

那帖子后,一个不常出现在影的狼头回帖给楼上,“老古董。”常泡在影里的杀手都知道,那是杀手经济狼的ID。影,他不常来。

那天在K的帖子下,狼道:“八年前,仲夏夜……我约了简。”

言下之意不是狼的杰作,可是谁,八年前到底是哪个杀手在仲夏夜一枪崩掉了那个政要的头,然后用带血的手弄乱了他的头发,记不清,怎么也记不清。

那天,K下线已经是凌晨两点,斐济下起大雨,推开阁楼的窗户,冷风铺洒而来,八年前的仲夏夜,那晚,也下了这样一场大雨,只是被吓坏了的他追出去的时候,那个人已经不见了。

有时候羁绊这东西很可怕,对某件事情太过执着也是一件很自虐的事情,只是人即便已经超脱对生命的敬畏,也依旧是人而已,有执念,就有牵扯。

5

狼联系K是那个夏末的事情,电话里,这个在斐济杀手界出了名的经纪只道:“晚上八点,火柴。”

同杀手经纪接触K是很没安全感的,但是生意却不能不接,昨晚做完学术报告,小学妹问K要不要一起吃午饭,推了推眼镜,K点头。理工大学门外的咖啡店,K一进门就发现了那一抹突兀的亮蓝色,看过去,坐在靠窗位置吃三明治喝鸳鸯的男人,穿着蓝色的花衬衫,头发凌乱,似乎是才旅行回来,他脚边放着旅行袋,睡眼蒙眬。

被学妹拉着坐下,K一直看着那个男人,而男人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又要了一份牛排,吃过半才看了看手表。

那天学妹拉着K问了一中午应用学科的问题,而K有礼貌地回答,再抬头的时候,坐在角落里的男人却突然不见了,走得离奇的安静。

似乎发觉K在追看什么,师妹问:“有你认识的人?”

K摇头,他不知道那人是谁,只记得杀政要的那个清晨,他似乎在公车上见到的就是他,只是穿了不同的花衬衫。

T49拿着冰冻鸳鸯站在理工大学门口,那辆黑色的轿车停在门口的时候,手表指向1∶30分的位置。果然,人有固定的习惯对杀手来说,事情就会变得简单得多,在一个固定的时段,架一架狙击,然后在瞄准镜对准头的那一刻,“嘭。”一切问题解决。

吸着冰凉的鸳鸯,离开理工大的T49皱了皱眉,当年念书只差一分就是这里,命哦,不然那男人岂不会变成他老师,老师,变成鬼,该杀还是要杀,杀手这行当又没什么尊师重道,弥还不是杀了晓。

等了十几分钟,T49才上了离开理工大的公车,和小师妹吃完饭的K从小店走出的时候,夏末的阳光刺目,抬手遮住光,公车自眼前驶过,靠窗的位置,坐着那个穿着花衬衫的男人。

那晚八点,K到火柴的时候,这个不夜城才刚刚喧闹起来,说了狼的名字,招待带着他上楼。开始杀人,他和狼有过短时间的接触,只是后来合作关系很自然地开始解除,因为他杀杀手,作为经纪是不会接这样的杀手到旗下的,这不合规矩,也挑战这个行当的极限,所以基本杀杀手的生意都是K从暗桩那里得到的。

空荡荡的办公室,狼并不在,K坐在沙发上,翻看起了他办公室的杂志,等到晚上九点钟,楼梯方向才传来上楼的声音,只是来人脚步轻快,呼吸急促,与狼的稳重不同。

“狼,要不要这么对我,人家也是你旗下的。”推开门,来人语调略带撒娇。

抬头看着来人,普通的T恤仔裤,清瘦的脸,眸子里有些微微的笑意,说不出感觉,似敌似友,见狼不在,来人把目光定在K身上:“新手?”

对于没见过的杀手,K会保持极高的警惕性。

“弥……”

弥,这是火柴狼旗下的杀手弥,总会倒霉地赶到不顺利的生意,似乎被T49带出的人都是那么不同,不管受伤多重,弥总能全身而退,K在影上了解过弥的资料,弥在这个行当的强悍并不在于杀人的时候是多么暴力,在很多情况下如何的变态,而是他是被T49带出的杀手,唯一的一个。

坐在K对面的沙发上,弥熟络地道:“在狼旗下比在瑞贝卡的旗下好得多,不用守那么多清规戒律,在狼心里只要目标可以死,别的什么都不是问题。

“喔。”

靠在沙发上,弥懒散地玩着火机道:“杀了几个了?”

“没算过。”K杀人真的不会算,偶尔暗桩会报给他一个数,说这是官方承认他所杀目标的数量,他都无法肯定的数量,官方能给什么肯定,所以还是不清楚。

似乎对这个男孩的内向弥很好奇,不觉多问:“那你觉得这个行当谁最强?”杀手界的等级严明,而有些崇拜也是盲目的,尽管不得不承认T49的能力,但弥还是很佩服那个男人,就像熏在T49的介绍里说的那样,他是天生为杀人而生的。

虽然那帖子在之后,T49做了回复,那是T49在影唯一一次的出现,他说:“你妹啊,天生为杀人而生,你们全家都天生为杀人而生。”

“没……”

“真的假的?Blind,小女孩都爱得要死,杀人也冷酷得要命,T49,超屌的,熏,背后灵,不然是K,只杀杀手的K?”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弥念出,K才挑了挑眉,“K吧。”

那天的话题没有继续,狼出现在二楼,见弥在,狼道:“今晚没有你的生意。”

“偏爱小正太,狼,人家也是要吃饭的,你看,我瘦了多少,好几天没有生意了。”说罢,神经有些大条的弥嘟起了嘴巴。

没有表情,狼淡淡地道:“三十秒。”

“开开玩笑,你们聊,你们聊。”

见弥这样离开,K不觉有些不屑,淡淡地喊了一声。

似乎感到了K的不屑,狼道:“弥,成为杀手四年,杀目标上百,从不挑选目标,即便要死也会拿着枪前行,不是我旗下最好的,却是最执着的。”

知道狼的意思,K淡淡地道:“有生意?”

点了一支雪茄,狼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的K,“为什么要杀杀手?”

“为什么?每个杀手都会有怪癖,不然高调,不然特立独行,再不然就是像我一样挑战一下极限。”

“但你和很多杀手都不一样,你所有的执着并不在如何解决目标上,你进入这个行当,如此高调,更多的是想迎来一些瞩目。这对杀手来说并不是个聪明的举动。”

淡淡一笑,K道:“这有什么重要吗,这是我的执念。”

“八年前发生过什么?”

没说话,K起身道:“我们只是合作关系,如果没有生意,抱歉,恕不奉陪。”说罢,这个有脾气的男孩转头离开。

看着K离开,狼淡淡一笑拨通了韵的电话,电话那头,正在集训新杀手的韵道:“算了,我自己解决。”

“韵,杀手这行当,你明白,别太过火。”合作了很多年,对韵,狼难得流露出了丝丝的怜悯。

没说话,韵拿过被新杀手拿不稳的枪,单手对着五十米开外的靶子打光子弹才和狼道:“我明白。”

那天韵的枪是连十环,看得新杀手觉得胆颤,一个女人,如此的敏捷又充满杀伤力。要那样,他以为斐济的杀手不过是传说,没想到真的会有这个行当,入行前还要经过集训,据说每个杀手在集训这里的毕业典礼都是第一笔生意,盈利是作为杀手训练师的学费。T49曾经和蝉八卦,说这行当最有钱的女人,本以为会八卦很久的话题,在T49和蝉都说了韵的名字之后就此终止,还是下车前T49说,那女人真的好变态。

而正是这样一个变态的女人,发现了K,这个出道之后只杀杀手和免费杀政要的K,似乎是女人的第六感作祟,K的执念让韵害怕,其实杀手这个行当,是拥有固有的模式的,没有一个杀手是注定为了杀掉别的杀手而活着的,这样的杀手也注定不能在这个行当长久下去,如果K依旧执着于他的执念,那么作为引导他入行的韵,就要做个完美的了结。

电话接通,还在沉睡的男人有些恼怒。

听着他质问的声音,韵道:“笙,我是韵,生意……”

6

热炒店的小妹再见K已经是秋初了,斐济马路上成排的梧桐叶子已经变黄,笙照旧约了K在这里谈生意。有时候K自己都很疑惑,为什么他接触的暗桩都是这么扯,只在同一个地方与他见面。

见K来,小妹高兴地端着小菜上桌,照旧和K搭讪,“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

“K。”K声音淡然地道,小妹不知道斐济的杀手,当然她也不知道K这个词在杀手界的意义是什么,所以她揉了揉乱蓬蓬的头发道:“K,好奇怪,还有叫K的。”

“嗯。”

“我叫,宋甜。”小妹笑嘻嘻地和K说,娇俏的脸扬起一抹很温暖的笑容,那笑容对已经很久没有心动过的K竟然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吸引力。

“哦。”

招待小妹宋甜被哥哥叫去传菜,走前对着K眨了眨眼睛,比起大学里的同学,K觉得这女孩身上有很多不同,单纯,漂亮,十分向善。

笙照旧迟到,坐到K面前的时候槟榔染红的牙齿叼着牙签,一副注定是坏人的长相,笙曾经开玩笑地和K说,他曾经被人误会成坏人进过十几次警局,后来想想既然天生就坏,干吗不直接做坏人,索性成了暗桩。

“好久不见,林做得很漂亮。”笙毫不吝啬地赞美这个少年。

合上书,推着眼镜看着笙的K道:“有生意?”

“前款已经打到账户上,这次的生意很有意思。”

“谁。”每次笙绕弯子越大,这个杀手就越会有名气。

“你绝对想不到?”

“啰哩吧唆的。”

“T49。”

并不像笙想得那样,K会诧异,会吃惊,甚至会为了这个危险几率太大的任务说放弃,他很淡然地端着茶杯,什么都没说,这让吃烧烤的笙有些拿不定主意。

“T49啊……”

“怎样?”

“从没失手过一次的T49死在K手中,不觉很拉风吗?”

“杀杀手的K被T49消灭,更刺激好不好?”

“难得哦,试试嘛,又没什么损失。”

喝掉最后一口茶,K拿起了委托人给的袋子,袋子里,是影上面随处可见的T49的资料。

“照片?”

“没有,不过这个月的最后一天,他接了做掉围棋国手的生意,围棋国手的地址已经发给你,多跑两个天台而已。”

那天照旧先笙离开,招待小妹追来的时候K已经快走出巷子,漂亮的饭盒塞到K手里,漂亮的小姑娘道:“你瘦了好多,但还是那么帅,盒子下次还给我哦。”说罢,不理会K发呆的表情,小姑娘双手抱在K的脖子上,笑嘻嘻道:“这算饭钱哦。”

小巷子里的路灯,把那对拥抱的影子拉得很长,远远看去,就似无数老电影中最温馨的一幕。看着远处的影子,喝着清酒的笙笑道:“鲸,不管要出事喽。”

叼着烟,靠在小摊车上,系着白头巾的店老板鲸道:“废话好多。”

“好啦,又不是我妹妹。”

笙总来这里是有原因的,其实那原因也不叫原因,更多时候是怀旧,笙在没有成为暗桩之前,也曾经想要成为杀手,所以邀着好友鲸一同进了这行当,只是做杀手也是要靠天分的,并不是每个人都是天生为杀人而生的T49。而笙恰好没有这种天分,而好友鲸却意外成了杀手,就像笙不是杀手界最红的暗桩,鲸也一并不是杀手界最红的杀手,平淡的人到哪里都是平淡的,所以奋斗十年,赚够钱的鲸退休,带着妹妹开了这家热炒店。

那天招待小妹宋甜回来的时候脸上带着喜滋滋的笑容,被笙调笑,也害羞得不去还嘴,细心地在手臂上丈量长度。

而那天,回学校的K因为小姑娘的拥抱没赶上最后一班公车。

左手是这行当里最强的T49,右手是小招待精心准备的饭盒,K突然觉得这世界真的很矛盾,总在绝望中给人一种希望。让K觉得离奇的是,那天晚上十点半的理工大门口,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他再次与那个花衬衣的男人相遇。

似乎很纠结要买什么,男人站在货架前皱着眉头,侧脸看上去,毫无威慑力的平淡。很久,男人才从货架上拿了一罐红茶,那表情很纠结,似乎这并不是他最为理想的选择。

付款离开,看着消失在夜幕里的男人,K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付账的时候他问店员他是否是常来的客人。

店员道:“这几日才来,每次都站好久,却只买一罐红茶。”

没再问别的,K离开,夜幕中花衬衫已经没了踪影。如果再遇见,会不会上去问问他是做什么,问问他是不是个杀手?那懒散的人,会是杀手吗,就连K自己都有些怀疑。

那天晚上十一点,理工大的天台,喝光红茶的T49在十一点零三分开了枪,新购入的子弹,穿过层层阻拦,钻进目标的脑袋,那个男人甚至来不及反应,就已经告别了这个世界。T49不知道雇主杀掉这个德高望重的老校长的目的是什么,他也没时间去后悔自己开的那一枪,每个行当都有各自的职业操守,他作为一个杀手,拿钱,杀人就够了。

晚上没有回租屋的夜班车,T49打了电话给蝉。

上车,蝉启动离开,回去的路上T49照旧与老友蝉八卦,蝉道:“八年前,你做杀手了没有?”

“八年前,忘记了,有什么八卦?”

开着车,蝉笑道:“知不知道K,那个只杀杀手的杀手,他在影上留言,找八年前仲夏夜,曾经杀过政要的一个杀手?”

“我勒个去,难道有感情?他是来报仇的。”T49脑袋里闪现了无数电视剧的狗血剧情。

耸肩一笑蝉道:“谁知道,就是觉得蛮有意思的。虽然熏已经删掉了那个帖子,但是大家依旧在猜那个杀手是谁,真的不是你?”

撇了撇嘴,缩在后座的T49道:“开玩笑,我们又没。”

“有基情也可以啊。”

“屁咧。”

7

秋末的斐济总是落雨,不大的雨把整个城市笼罩住,然后一场秋雨一场寒地告知这世界冬天的来临。

电话响起,在实验室的K接通,而电话那边的女人念出了他在那个正常世界里的名字。

“这么大了也不知道往家里打个电话,你爸爸很担心你知不知道?还有没有钱,如果没有我转账给你,秋天了一个人在斐济要过得好些,知不知道,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听着母亲的声音,K皱眉道:“妈,你好烦。”

“是你妈妈才这么唠叨,不是你妈妈谁能这么烦你,等你有了老婆,我才不会给你打电话。”K知道妈妈的性格,拿着手机冲着电话那边苦尽甘来的母亲道:“好啦,知道了。”

“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哦。”没有再说别的K挂了电话,窗外的雨依旧在下,也不知道明天的天气如何,这个月末T49去解决围棋国手,那是他杀他唯一的机会,他想不到这个在杀手界近乎是神的男人是如何一副样子,又是谁花大价钱,要他的命,只是突然觉得对这笔生意有些没把握。

给韵挂去电话,天已经暗了下来,电话那边似乎新手很差劲,韵气得大肆放枪,而不给力的新手则恐惧地抽泣。

点了烟,韵才道:“有事儿?”

“韵,我接了T49的生意。”K说得淡然,只是韵却呛了烟。

“疯了,你知不知道他是谁,他是个变态,这圈子谁都比不过的变态,你知不知道?”韵难得气恼,如果K在她面前,她或许会在他送死之前一枪崩掉他也不一定。

“玩玩咯。”

“到底为了什么,K你到底为了什么,你心里到底有什么执念?你要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

点了一支烟,K道:“为什么死的不能是T49,韵,其实我很感谢你带我进这个行当。就像你说的,起初进这行我是有目的的,我心中也真的有执念,那执念是从八年前那个晚上埋下的,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忘记,直至三年前,我遇见你,进入这个行当。说实话,我不想成为杀手,我没有那么高的信仰,我只想再见那个人一次,问他一句话。”

“什么?”

“还记不记得我?”

记不记得,杀手这个行当,最擅长的就是忘记,如果记忆力太好,可以记住太多的东西,人会很累,下手杀别人的时候也会慢,最重要的是杀太多的人,又记得太多的脸蛋,人是会觉得背了债的。

“K,记不记得有什么重要?”

“那是我和他约定好的。”

八年前的夏天,那双手,那玩笑的语气,还有冷冽的手法,他说,我是杀手,我杀人天经地义。

挂掉K的电话,韵吸了几支烟,自求多福吧K,如果你杀掉T49,这个行当就是你的天下,没人再会质疑你杀杀手的怪癖,因为你是最强的,你做什么,都是理所应当。

雇佣K去杀T49的是韵,她想给K最后一次机会,搏一搏,他是否真的能在这个行当长久下去。

隔天就是月末,上午,做完实验的K从实验室回家,欧巴桑老太太难得等在门口,见他回来,递了他一个盒子。欧巴桑形容了来人的样貌,K才勉强想起热炒店的老板,那个被笙叫作鲸的男人。

回家打开盒子,一大盒子的应季小菜,包的人并不仔细,几袋已经散了出来,盒子里一张被油浸污的纸条写着:“没生意,来光顾一次,能死?”歪歪扭扭的男人字体,K淡淡一笑,似乎能想到鲸写字条时蹩脚的表情。

“这单结束……”拿着纸条,K低声道,脑海里晃过了小店招待甜甜的笑容。如果这单顺利,会在一起吧,笑得那么甜。

T49是月末那天下午出的门,因为上午的游戏任务做得很拉风,所以很高兴,照旧要了蝉的车,上车便八卦地问蝉,K是否找到了那个杀手。

蝉笑道:“没欸,你有线索?”

“屁咧,有进展通知我,这么劲爆的话题总要娱乐一下。”

那天打了整夜的游戏的T49,在车里眯起眼睛,这次要杀的是个围棋国手,网上下的订单,他无聊地查了他的百科,三十几岁,却已经是围棋界天才一样的存在,自出道就问鼎无数大赛的头奖,打压得许多知名围棋手毫无出路,其实这年头天才都是该死的物种,毕竟大家都是人,你平白生得那么聪明要不要别人活。

下车是半个钟头后,没要蝉等,T49进了围棋协会对面的大楼,照旧,一罐红茶,然后就是长久的等待。

下午五点钟,夕阳正浓,狙击步枪里的那张脸依旧在思考,那一步棋他已经考虑了很久,起初T49想在目标下完这盘棋后解决,只可惜,他下得太慢。

晚风渐浓的时候,他消瘦修长的手,拿起狙击枪,在瞄准镜瞄准目标大脑的位置,手指便定在了扳机上。

另一个天台上,看着瞄准镜准星里的花衬衫,K皱着眉头,他找了三个天台才看到花衬衫懒散地走到对面的天台,喝光了红茶,才以秒速组装了狙击,如果不是他亲眼所见,他一定不相信这个行当还有人把枪玩得那么熟悉。

他果然是杀手,还是行业中最强悍的T49,只是再强大的人,也会有疏忽的时候,因为杀手这个行当没有谁真正能当神存在一辈子,不似T49一样想目标下完一局的时间,K以最快速度组装狙击,然后瞄准,只是手指才轻轻放在扳机,瞄准镜里的男人就不见了。

T49的消失不过是K眨眼工夫的事情,他的手已经触碰到了扳机上,只差那么一下。

8

如果弥再给K一个机会,K或许就不会再说自己崇拜自己,因为这个行当里,T49真的已经无法超越。

手指离开扳机,K淡定地扫视天台,准备找到花衬衫的下落,附近的几个天台找遍都找不到,K意识到或许自己已经被发现,于是找了个更隐蔽的位置,重新布枪,只是当他再次从瞄准镜里去寻找目标的时候,花衬衫T49瞬间出现。

不同于上一次,T49的枪口对准对面大楼的围棋国手,这一次,T49的枪口对准了K。

没有考虑的时间,甚至手来不及去触碰扳机搏一搏,在K看到T49的第一眼,这个傲娇的男人轻轻动了动消瘦的手指,那一枪打在了隐蔽在角落里的K的脖子上,子弹巧妙地选择了气管与喉管之间的空隙,那一枪,让K再没了拿枪的资格。

T49下楼往对面天台走的时候,他在便利店买了红茶和纸巾,他有间接性的鼻炎,只要闻到不喜欢的味道,整个鼻子都会变红,所以要常备纸巾。而他总是选择远距离射杀的根本原因,也是他最不喜欢的就是血的味道。

悠哉地上楼,直至走到天台,扑面而来的血气让T49不得不掩住鼻子走到那个该死的杀手面前。

K躺在空无一人的天台上,手边躺着他的狙击,而此时他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似死鱼一样大口地喘着气,直至那一抹黑影挡住阳光站在他眼前。

有时候这世上的很多事情都是让人无法理解的,光影下,站在K面前的T49捂着自己的鼻子和嘴巴,只露出了一双眼睛给将死的K。

老天怜悯吗,要让他在临死前见到最想见的人。

那张脸,那样的俯视,与多年前的那个晚上一模一样,看着颤抖的他,用手绢捂着鼻子和眼睛的男人说:“想杀人?”

那时候十三岁的K跟着做酒店女招待的母亲,自小活在酒店这样的声色场,明白要离开这样的地方只能靠自己,所以他很努力,幻想某一天,会带妈妈离开这个肮脏不堪的地方。只是这样的期许在他十三岁那年被彻底打破,新来到辖区的政要看中了K的母亲,那个政要什么都不怕,又是有名的地痞,K的母亲屈服,十三岁那年,K迎来了整个人生中最为动荡的一年。

也正是那一年,看着被政要折磨得痛苦不堪的母亲,K觉得够了,人生不过几十年,这样活下去又有什么意思,他可以死,却要政要陪葬。所以八年前,仲夏夜那晚,K买了一把刀,他妄想用那把刀杀了政要,然后带着母亲浪迹天涯。

那天晚上,在他和母亲的租屋,政要再次母亲,躲在窗外看着这一幕的K,紧紧地攥着手里的刀,不敢上前,也无法退缩。就在他最痛苦的时候,肩膀突然一沉,他回头,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一个男人,似乎生病,他在脸上捂着白色的手绢。

看到身后人的那一刻,他手中的刀被吓得落在了地上,而身后人却很直白地问还是个孩子的K,“想杀人?”

没有反应,呆呆地看着这个不速之客,K连动都不敢动,见他这样,那个男人道:“你多大?”

“十三……”

“十三,还是个孩子嘛。不过也好,这年龄杀人都不犯法的,为什么要杀他?”

看着面前这个奇怪的男人,不过十三岁的K攥着拳头道:“他该死……”

三个字带着少年的恨意,而男人也似乎听懂了,对K说:“杀他很简单,一把刀狠狠地对准脖子砍下去,只是逃却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反正我们的目标是同一个,不如我帮你?”

“为什么?”不明白男人为什么要帮自己,K问道。

大手弄乱了K的头发,男人笑道:“我是杀手,杀人天经地义,他也是我的目标。”

“给我个理由?”年少的K倔强地要知道他的理由,因为他不想欠任何人。

拗不过这个怪脾气小孩的男人败下阵来道:“除暴安良好不好?”

那天,在政要靠在床头,指尖的烟还没有点燃的时候,一手捂着自己的鼻子嘴巴,一手拿着消音枪,那个怪异的杀手站在了政要的面前,没给政要呼救的机会,一枚子弹打在政要的印堂上。因为离得太近,脑浆与血溅到射杀他的男人手上。厌恶地甩着手上恶心的东西,男人依旧捂着嘴巴和鼻子,这里的气味真是怪得要死。

在K母亲的尖叫声中,男人淡然地离开卧室,而第一次亲眼见到杀人的K在反应过来后追了出去。

那晚,K追了好久,直至不耐烦的男人回头和K说:“再追来,杀了你。”

“为什么要帮我,我以后还能见你吗?”十几岁的K没有朋友,却对这个奇怪的男人很有好感。因为他是他人生中第一个乐意出手帮他的人。

“找我啊,我是杀手,等你长大后来杀我,杀得掉才算本事哦。”没回头,男人背对K胡乱地摆了摆手,那之后他们再没见过。

或许就是命中注定要牵扯在一起,几年后,K的母亲与如今的丈夫结婚,过得幸福。这些年K总想如果那年没有那个男人,自己会不会杀了那个政要,如果杀掉那个男人,自己与母亲是否一并被政要手下的人打死,如果那时候他不敢,政要没死,母亲与他是否能安定下来,似乎就是缘分与宿命的牵扯,在与命运中第一个杀手相识五年之后,K结识了韵,受训之后成了这个行当的杀手,他一直记得男人的话,要找他,等他长大去杀他。所以他成了只杀杀手的K,而免费杀政要也一并因为当年的夙愿与如今这不公的世道。

“啊……啊……”大口地喘息,K感觉到了无数目标死前的痛苦,而捂着鼻子的T49看着他的样子,皱着眉头,许久才道:“扣扳机的手再快0.1秒你就会赢的,你是K?”

“啊……啊……”

依旧是无法言语,K的气息越来越弱,看着他要死的样子,T49道:“幸会,我是T49。”

一个是不能说话等待死亡,牵扯了宿命的K,一个是吊儿郎当,却无比强悍的T49,再次相遇的他们,未曾重复八年前的故事,K轮回了宿命,终究还了T49一条他欠了八年的命。

那天夕阳西下,没等K咽下最后一口气,T49离开,没人知道天台杀手T49是否还记得八年前近距离一枪解决的政要,又是否记得杀政要那晚,跟着他跑出租屋的男孩,对一个杀人如麻,从不挑选对象,又从不浪费生意的杀手来说,记住这样的画面,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尤其是神经大条的T49。

那晚,离开K死掉的天台半个钟头后,T49狙击枪里的子弹飞入围棋国手的脑袋,而最后一刻,围棋国手放下了最后一枚黑子,那一局他赢了,一个天才在死的那一刻创造了一个新的大满贯,而错过回家班车的T49却要花大价钱要蝉的车才能回去。

夕阳西下的晚上,堵车的路上,蝉问T49:“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穿花衬衫的?”

这问题,蝉一直没问过T49,他也没主动说过,只是那个堵车的傍晚,望着窗外如血的夕阳,T49难得回忆起了多年前的那个夏天。那年他刚刚出道,没名气,没地位,甚至手里连命都没有,带他的晓说:“你虽然是天才,但不受集训,所以不知道杀人的意义,这世上再强悍的天才也要找个自己乐意杀,觉得杀掉会高兴的目标开张,才能开始在杀手这行当吃饭。”

那年不过十八岁的T49是个正义又向善的怪咖,为了让自己的第一笔生意有些纪念意义,他找了在网上被民众声讨最多的政要,把他定为了开张的目标。

他记得杀了政要那晚,因为距离太近,政要的脑浆和血溅了他一身,这样上公车,欧巴桑一定吐槽死,索性进了路口的服装店,那天漂亮的女店员介绍了无数新款给T49,而出门只带了晚餐钱的他选了最便宜的花衬衫。或许就是习惯,那之后,花衬衫成了T49衣橱里最多的衣服。

想到当初的糗样,吸着红茶的T49道:“很久啦,不觉得很拉风吗?”

“屁咧。”

那天晚上,影的死祭中杀手熏录入了K的名字。

这个只杀杀手的K为这个行当留下的最后一点纪念就是几天的谈资和大家的好奇,毕竟没人知道K是死在谁手里的,和T49说这段八卦的时候蝉说:“蛮可惜的,K,我还没见过。T49,你猜是谁杀了他?”

“强手喽。”喝着红茶,T49淡淡道。

对超屌的T49来说,K不过是个不知深浅妄想挑战前辈的新人,所以杀掉他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也没什么好去炫耀的,而对于不擅长记事情的T49来说,八年前他胡乱说来搪塞小男孩的话,也早就忘了。所以怪谁喽,他不过随便说说。

9

那年的斐济,冬天下了很大的雪,整条巷子的热炒店只有零星几家开着。笙再去的时候,等他的已不再是K。笙和胡须男介绍了暗桩的生意流程,并且给了雇主的委托。胡须男和K一样早早离开,等了笙几个月的招待小妹宋甜坐在笙跟前,笑嘻嘻地问:“怎么不是K?”

看着小姑娘,又瞟了一眼炒菜的鲸,笙难得哑口,他以为鲸已经告诉了小妹K的死讯,所以才再次约在这里谈生意,即便他们没被这样漂亮的姑娘喜欢过,也明白这姑娘的心思。许久,吃着小菜的笙才道:“不做了。”

“不做了?”

“嗯,赚够钱,出国啦。”笙胡扯,在小妹的眼里笙是哥哥的好友,一样是打工的,而他们认识的K不过也是普通人。

听笙说K已经离开,小妹微微叹气,许久才对笙道:“人家还给他织了围巾。”

从她第一次见K,她就对这有着骆驼一样浓密睫毛的少年很有好感,所以那次送盒饭,她去抱他也不是没有目的的。她用手丈量了K脖子的宽度,几个月织了一条米驼色的围巾。只可惜,K走了。唉,早知道他会走,应该吻他一下的。

雪依旧在下,抱着围巾的小妹望着远方,笙难得的有些惆怅,他知道杀掉K的是T49,可是这行当就是这样,弱肉强食。

现在也不错,这么大的雪,瑞雪兆丰年。

或许多年之后,某个新杀手也会与K一般,执着于夙愿,把前途性命葬送在自己最想见的杀手手中。

杀手本来就是一群不该拥有执着和羁绊的人,只有骄傲,冷酷,杀人不眨眼的怪咖才活得长。

所以K的死,不能怪任何人,不遵守游戏规则的人,注定将有一日成为祭品。

K的故事,就此终结。

创作谈

暗调系列能被大家喜欢,小白很高兴,小白笔下的这帮杀手注定不会像那些经典杀手般冷傲嗜血,他们只是一群没品又龟毛的人。他们不会为了伸张正义去杀人,也不会为了除暴安良去信守什么。对他们来说,作为杀手,拿钱杀人才是他们要做的,不管是比神还会杀人的T49,杀手界永远的绅士Blind,还是能看透人心的橙,心有羁绊的津南,只杀杀手拉风得不得了的K。他们脱掉杀手的外衣和行走在路上的普通人一样,宅男T49会和欧巴桑杀价,Blind一日三餐按时喂养他的小猫咪,橙照旧会赖在宅男津南的小窝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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