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岳:不断把自己归零

有一次我问袁岳：“不断地有国际学习经历会有助于事业，但国内的事业也要做，该怎么选择呢？”他说：“两个都要做。访问美国麻省理工学院的世界资深总裁MBA班时，见到那些像小学生一样认真学习的著名企业家时，我就更明白了为什么国际咨询公司要招一流学校的一流毕业生。信息淘汰的周期越来越短，有必要不断学习，不断将自己归零。要像新学生一样重新界定职业生活方式。”

这些年，袁岳一直是我的师长、朋友、合作伙伴。他每每以咨询专家的身份，客串我的咨询顾问，使我受益良多。一直想找到机会，和更多的人分享他半生的经历和思考。

我的采访大部分是通过MSN完成的。这或者不能说是传统的“采访”，很多内容是我们即兴谈话的整理。但我们都觉得这种不受时间、地点限制的谈话方式，更能将思想的果实真实、即时地呈现出来。

关于职业选择

■即时对话

职业定位：一个人要对自己有个清楚的认识，即你是个什么人才

丁平：最近一份知名媒体把你评选为“影响中国的五十位公共知识分子”之一，但你说你“对帮助大老板做好有兴趣，但自己不做大老板”。你是觉得自己做不了大老板吗？

袁岳：一个人要对自己有个清楚的认识，即你是个什么人才。我认为自己不是那种具备大老板特质的人。首先，我对金钱没有那种与生俱来的敏感。其次，我虽然有恒心，但为达到目的选择手段时，我太讲究条件，这在有时会表现为道德的脆弱性。第三，我没有大老板那种对各“派别”极强的包容力。但从另一方面，我自认是一个有一点天分的咨询人员，而且我对帮助许多不同行当的人做好事情更有兴趣。

至于公共知识分子，我想我不讳言我有注重公共价值的方面，但离真正的公共知识分子的立场与操守还有距离。我宁愿把这当做是对我的一种鼓励。

丁平：你是北大博士毕业、哈佛MPA，同时也是清华等几所高校的兼职教授，写下了800多万字的研究著作。“学者”和企业经营管理者的身份，你更看重哪一个？

袁岳：我想社会对一个人的定位和个人给自己的定位是不一样的。任何职业都有其职业伦理，我遵循的是一个专业研究咨询人员的伦理和专业标准。至于兼职教授、企业顾问、政府智囊等等，都是不同机构对于我们专业价值的利用。所以你可以注意到，我的名片上不印任何社会职务，连博士都不印的。工作的特点决定了我有点像学者、有点像企业家、有点像社会活动家，也有点像四不像。

丁平：如果一个人觉得自己才艺丰富，只在一个地盘立业太亏，应该怎么处理呢？

袁岳：人在少时是跨行当练手,而老成了就要在一个地盘里立业，那些跨行当的经历可以做你立业的参考。在一个领域要成为资深人员，应同时具备职业声望和职业造诣。

多才多艺是好的，但应该有一个立业的中心点，在一个点上争强好胜。其他才艺可以结交朋友、增加个人魅力，以获取更多的发展中心点的资源。事实上，真正聪明到多才多艺的人极少。大部分人认为自己各个方面都行，实际上是这山望着那山高，这属于小聪明。

有很多大企业是我看着做起来的,他们的营业额和影响力早已超过了零点。但我从不为这些动摇自己做零点的信念。傻瓜啥都要,聪明人才懂得不要什么。

■原声录音

像新学生一样重新界定职业生活方式

在哈佛读书的日子里，我明白了一些过去不太明白的东西，对我的启发有四点。

第一，信息淘汰周期越来越短，需要继续学习的必要性越来越强，有必要不断学习，不断将自己归零，像新学生一样重新界定职业生活方式。

第二，跨越框框的思维。我们往往把在一个学科中累计的知识当成终生的生活逻辑与工作工具，而在现实的社会生活中，没有一件事情是可以由单一角度完全加以解释或解决的。

第三，平等协调的团队作业。从一开始就要对合作者的能力、立场、思考角度充分认同，不断突破原先按自我设想制定的框框。

第四，把投资变成学习，把学习变成投资。我把几乎所有课程的期末作业都与实际项目联系起来，有的直接为客户采纳，有的获得了可观的研究资助。

关于创业

■即时对话

坚定的理想、坚韧的神经和放弃的心

丁平：十年创业，你觉得有什么可以与想创业的新人分享？

袁岳：要想成为创业者，需要具备三个基本条件。一是坚定的目标、坚韧的神经和放弃的心，二是良好的身体，三是明白黑白两道。试一试创业没有问题。但这只是必要条件，创业容易，成业很难。这个世界上适合创业的人并不多，我看也就是不超过5％的人。

一个人不管你有多大的理想，一定要坚持做小事情，然后评估出这是不是你能做或者能控制的。为了做一件大事，可能要安排做10件事，有5件你能控制，有3件基本能控制，有2件可能不能控制，这是建立一个风险的组合，目的是控制风险。

一旦选择创业道路，必须坚持锁定的目标不动摇。很多的不成功，原因在于三心二意。我经常会讲一个英国大臣的故事。小时候，班上同学写作文谈长大后的愿望。很多年后，小学老师发现只有一个学生实现了作文中的愿望：成为教育部长。这个成了英国教育大臣的学生是名盲人，他看不到其他东西，没有干扰，锁定了一个目标，坚持下去就成功了。

丁平：印象中，你一直都做得兴致勃勃。这么多年你有没有心灰意冷的时侯？

袁岳：有过短暂的失望，但没有到心灰意冷的程度。不是说没有困难，但是因为我没有太高的期望值，对钱、对名利没有太高的追求，不觉得自己有多么了不起，倒也无畏了。真正的大快乐与成就感，来自于在有意义的地方，做正直的事，坚持而得到了合理的结果。

■原声录音

蜕变：创业是一种新的成长方式

我最大的一个感受是，创业是资源、人格的运用，也是对于资源和人格的发展，创业往往是一个人一辈子最大的一项改变。

对创业的十点总结：用胆，更要用心；在认定的目标上专心以进；不断否定与肯定自己；甘为工作而狂；学习欣赏所不欣赏的人、事；用书面梳理思想；重视无形之得；相信正直的价值；保持适当的政策距离；为未来培植根基。

关于耐心

■即时对话

向耶稣学习耐心

丁平：如果可以选择与任何一个人物一起吃晚饭，你会选择谁？

袁岳：我想可能是耶酥。

丁平：你会和他谈些什么？

袁岳：我想学习他的耐心。一个人做愉快的事却要经历很多痛苦，收获的快乐是短暂的,而压力的持续却更长。同时，思考怎样可以对一个你认为很愚蠢的人保持耐心，怎样接受一个自己不欣赏的人。

丁平：那你现在怎么处理以上三点的，面对压力的耐心，面对愚蠢的耐心，和接受一个与自己很不一样的人？

袁岳：我通常能够接受一个和自己不一样的人,但前提是我认定他对我的不足是有互补作用的，所以在选择员工上我也就非常挑剔。在一般的朋友交往上,我会很开放,但是在成为较靠近的朋友的时候,这种过滤意识就会发生作用，其实有限的距离和宽松的关系是一种好的相处方式。

我集中自己的精力来做好一样事情，而不去做很多的事情，因此对付压力的能力和资源就都比较强了，而且享受的成分增加了,尽管令人厌烦的事情还不能完全防止。

而对于我认为愚蠢的人,我现在的方式是脱离接触半小时,想好了措施再沟通。人们很容易伤害自己认为愚蠢的对象，但是差异可以弥合,伤害很难恢复，所以冷处理不失为一个好方法。

本文节选自《步步为零：上半身与上半生的MSN网上对话》，对话/袁岳丁平，北京能量文化传播中心（www.省略)策划出品，世界知识出版社出版。定价：20元，2005年9月第一版，全国各大书店有售。

人物链接

袁岳

1985年毕业于南京大学法律系。1988年获免试推荐进入重庆西南政法学院攻读硕士研究生。获哈佛大学公共管理硕士、北京大学社会学博士学位。1992年创办零点调查公司，2000年创办前进策略和指标数据，2003年创办远景投资。在他的领导下，零点研究咨询集团成为本土市场和社会研究咨询领域的著名品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