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无需过早被救赎

时间:2022-10-28 09:27:43

青春无需过早被救赎

油价再度上涨,房贷几番加息,外地人口又有各种限定,这种不安定的“生活与生存”在微博时代更容易令人躁动与迷失,遍寻不到出口的时候,就容易转换成轻狂、肆意、颓唐甚至愤怒,《观音山》或许提供了一种停下脚步、观照自我的机会,3月4日,在银幕里喘息。

那些,这些,转身离开

火车向前开,终有目的地。在经历青春的世代,我们总是以为是最痛苦的。父母为何从不理解我心里的呐喊,爱情为何不是想象的模样,金钱它怎么就永远成了我的迷惘,在过往的电影文本里,青年“维特”们的烦恼重复与被重复,而变作影像化后,就简单消解在离家出走、粗暴缠斗或爱与不爱的浅薄想象中,多是被束缚的缺乏伸展性的集体记忆,少有打动人心的细节。而另一组被反复使用的命题则是生存的烦恼,老无所依与中年危机,被嵌在城市当中,也同样机械化的化成一个个熟悉而隔靴搔痒的桥段,或狗血或膈应或哭笑不得,然后我们就被告知,这就是现状。事实是否本该如此、只能如此呢?

《观音山》依然从最简单和相熟的镜头入手,三个年轻人的困惑停留在标准的物质层面,在酒吧、在迪厅、在路边摊,略微晃动的影像,构建平凡而鲜活的境况。这是危险的开场,很容易让观众陷入又是一本“为赋新词”的预定立场中。不过故事在这里转了个弯,三人并没有因为贫穷或者某些青春期的烦闷无处发泄,进入无谓的呐喊中,他们过起了在城市里踏实打拼的另一种普通而真实得多的日子。他们去租房子,打定主意为便宜的房租与房东斗智斗勇,但最后却只能举旗投降。正在写字的我,正在挤地铁的你,刚刚步出车站的他,一定,一定有过那样的日子,为分摊城市生活里不菲的房费,与陌生人合租,小心翼翼,又充满窥探的好奇。

张艾嘉所饰演的中年丧子的过气京剧女演员的出场,是《观音山》的另一个转折,范冰冰饰演的南风们还停留在与父母、与年轻爱人、或与未来的不确定的搏斗里,张艾嘉的常月琴则处于失去家庭失去希望的中年凄楚中,当整个时代的背景被安放在大地震之后,这很容易走形为另一个温暖人心的读者文摘小品。但妙的是,电影看似触摸了各种关系各种状态,但完全没有想给出明确的答案与指向性表达,城市生活始终是复杂一点儿,那种防卫机制与人与人之间的疏离,《观音山》里都看得到,所以不会出现激烈的两代人交锋的场面,更多是克制的、各过各的日子,和有劲的音乐形成了一种趣味反差。两段扒火车随风飘走的散文诗式的镜头,则制造了螺旋式上升的情绪分界,前一段还只是急于追问青春的答案不知在何方,后一段就已经明白,人生有不同的车站,你会停下,又必然会离开。

李玉的车站

如果说《红颜》证明了李玉非科班出身也会拍电影,《苹果》经历的一切风波则显示出已然站在导演行列里的她急切想要表达,想要找寻答案的人生状态,那部电影的另一个名字叫《迷失北京》。《观音山》中你能领略到李玉日渐成熟与包容的心态,这当然体现在她在技术上的放松,比如不喊停的拍摄方式,比如要求摄影师与演员共舞的尝试,也自然体现在充分表达个人情怀的时候不忘玩一点商业诡计的设置,她构建了两条在通常的戏剧表达里矛盾重重的人物线,又埋下一个伏笔,但最终她把目光转移到更终极的生命审视中。故事里的常月琴经历了两次生与死的选择,一次是阵痛,一次是超脱。但李玉没有用高高在上的姿态,借由她的经历为年轻的南风们讲大道理,只是让他们远远观望着,因为那都是他们今后可能遇到的,青春无需过早的被救赎

对话李玉

青春片?那太浅了!

南都娱乐:相比较《苹果》,《观音山》的你在心态上是否发生了不小变化?

李玉:对。《苹果》经历太多坎坷,《苹果》之前就像个毛头小子,想要表达什么,就很着急的去表达。事实上,我经历了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是《红颜》,到现在为止这部电影没有人说不喜欢,但我不是特别喜欢,因为那是个没毛病的电影,是很传统的电影,但对我自己来说,它缺少魅力,没有让我特别心动的,剪辑的时候很多地方我已经后悔了。到了《苹果》的时候,我在做一些尝试,它是一部有很多缺点的电影,但里头有让我很动心的东西。生命中不同阶段想表达的东西,现在这个阶段我想表达的是现代人的精神漂流,现代人没有归宿感,包括年龄大的常月琴这样的,也包括年轻人,他们的方向感,一直都找不到。这种东西非常吸引我,我在《苹果》之前的阶段,也有一个方向流失的过程,我一直把《苹果》叫做心灵的迷失,《观音山》是心灵的找寻,我一直也在找寻,只是心态变得更成熟,更包容,所以才有这一部电影。

南都娱乐:电影一开始很容易让人以为这是又一部青春片,但后来发现其实它不是。

李玉:如果只是青春片,就浅了,我不满足,我想表达的是正在青春中和已经逝去青春的人,逝去的人身上背负了太多经历,可能那些痛苦的愉快的都有,就像张艾嘉那个角色,就是如此,而另外三个孩子则是正在经历青春,经历所谓的痛苦和迷茫,这样的东西和中年女人的痛苦撞在一起的时候意味着什么,观音山就是一个车站,她们一起上了这一站。

我希望这个电影强调的是一种生命的东西,而不是某一个主题。我觉得电影如果只有一个主题的话,特别没有魅力,它应该是生长出来的那些生命感的东西,让你能看到某一个生命特别像你,某一个里面的故事和情节特别像你,电影应该是像一面镜子。

南都娱乐:可能很多人都会疑问,为何电影最终没有给常月琴一个生的结尾?而选择了死亡?

李玉:我知道这是一个争议的结尾。对我们生的人来讲,活着是一个高兴的事,可能对她来说,死才是高兴地。第二,你可以不把他理解成死亡,你看到它是个心灵归属,它是转身离去,不是死亡,而是消失。实际上,我跟张艾嘉也有争论,她说,当她遇到这三个年轻人之后,她是死不了的,她得到了温暖,照亮未来。我说,其实全世界的电影可能都到这就停止了,大家都想得到,她很痛苦,遇到他们就不痛苦了,或者缓解了。这是电影的一个方式,可对我来说太不满足了,这只是人生生命的第一个层次,第二个层次应该是恐惧,就是对这种快乐失去的恐惧,她已经失去了家庭失去了孩子,所以她恐惧现在这份快乐她也会失去,但还有第三个层次,我给她讲了冯翔(北川自杀干部)那个故事,她说,对,是转身离去。这是一个生命终极讨论的问题,其实我也没有到达那个境界,我也只是说到了那儿,电影也是,只是说到了那儿,没想到那儿,所以它是个开放式的,可能观众只能理解到第一层,但我不想把它说得太清楚,因为这样电影就又没有魅力了,显得特别封闭固定,希望大家能看到哪儿就看到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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