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你做个“坏”妈妈

亲爱的儿子，刚才，你在电话里说，经过激烈的角逐，你以绝对优势当选为系学生会主席，你自信满满地告诉我，你会努力开创一条崭新的人生路。你说：“妈妈，我一定行！”听着你的话，幸福的泪水不经意间挂满两腮。

儿子，在你出生前，我选择了做一个单亲妈妈。决绝如我，当看透那个你应该喊作父亲的男人对生活缺少担当时，我毅然离开了他，这，是我对你做的第一桩“坏事”。

十月怀胎的每一天，鼓励我活下去的唯有来自腹中你愈来愈剧烈的胎动，每每将手覆在鼓得高高的腹部，隔着肚皮摸到你胡乱踢打的小胳膊小腿，我就无比渴望与你相见的那一刻。

由于母子血型不合，你早产了。产床上的我尚昏迷不醒，你就被抱去急救。3天后第一次相见，看到血袋悬挂在你床边，我的心都碎了。护士给你扎针时，扎了3次还没找到合适的血管，我发火了，扯住她大声叫嚷，所有人都惊诧我为何如此蛮不讲理，其实我是心疼你。你小小的身体怎堪经受屡次的折磨？你怪我了吗，怪我又一次做了“坏”妈妈吗？

你才10个月，我就把你无情地抛给姥姥。为了买间小小的房子好把你接到我身边上学，我起早贪黑地工作。那次回家看你，姥姥把我拉到一边悄悄说，你在弄堂看见一个女孩儿在妈妈怀里撒娇，眼圈都红了。姥姥央小女孩儿的妈妈抱抱你，你却扭头就跑回家。姥姥的话让我的心撕裂般地疼。我是一个狠心的妈妈，是一个“坏”妈妈，可为什么每次问你“爱不爱妈妈”时，你的回答总是毫不犹豫：“爱！”

终于有了一间蜗居，你在房间里上蹿下跳，不时问我：“妈妈，我们是不是再也不分开了？”我冲你点头：“再也不分开。”你笑了，是发自心底的快乐。我知道，我欠你太多，但我必须狠狠心，继续做一个“坏”妈妈。

你上小学一年级，我带你去参加陈阿姨的生日聚会，回家时有点儿晚，陈阿姨不放心打电话来，我停下自行车接电话。这时你跳下车后座在路边玩耍，接完电话我看你玩得正入迷，就悄悄骑车离去。我想，你那么懦弱，该锻炼锻炼胆量了。可是等我骑了一阵，回头还没见你追上来，顿时慌了，返身回去找你。百米开外，橘色街灯下，你小小的身影向我奔来。我扔掉自行车将你抱在怀里，你哽咽得话都说不完整。虽然心疼你，但我还是强忍泪水，拍拍你的头说：“儿子，如果你不小心丢了，要自己找到回家的路哦。”看，我是一个多“坏”的妈妈。

时光如梭，我惊讶地发现你开始疯长，你的头都快抵到我的耳朵了，你的唇边有了淡淡的茸毛。可你还是那么文质彬彬，全然一副乖孩子的模样，这让我愈来愈不安。我装作无意地问你：“在学校打过架吗？”你淡定地看着我：“没有。”“为什么？”你盯着我，似乎想洞悉我的心思：“我打架会惹你生气。”我笑了，内心有感动瞬间翻涌。我说：“可是，一个没打过架的男孩子永远长不成真正的男子汉，你要学会打架。如果有坏人惹到你，一定不要客气。”没几天，你就带伤回了家，你一边自己找创可贴，一边兴高采烈地告诉我，有个小子向你挑衅，你狠狠收拾了他。然后你有些不安地问我：“妈妈，我做错了吗？”儿子，你没做错，面对挑衅，我希望你能像个男子汉一样迎头而上，而不是龟缩不前。我一直竭力做个“坏”妈妈，是因为我知道我不能永远陪在你身边，迟早有一天你会展翅飞离我身边，所以你需要具备足够的生存技能。

你变得开朗多了，放假时，你不再喜欢“宅”在家里，除了参加许多社会实践活动，你还迷上了足球。你的生活愈加丰富多彩，这让我欣喜万分，之前对你的担忧渐渐地越来越少。

那天，我去学校等你放学，远远地看到你疾步向我走来，手捧一束花，用青春期已经变声的嗓音说：“妈妈，生日快乐，我永远爱你！”生日？连我自己都忘了，你却记得。

我接过礼物，眼中有泪水涌动。大庭广众下，你飞速拥抱了我一下，然后撒腿跑开。看着你的背影，我忽然觉得：你真的长大了，长成了我一直期待的样子。我如释重负，再也不用费尽心思去做你的“坏”妈妈了。而你，会理解并原谅妈妈曾那么狠心地对你吗？

（肖进摘自《家庭百事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