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古代诗学范畴的体系化特征

时间:2022-10-25 09:17:19

朝鲜古代诗学范畴的体系化特征

[摘要]朝鲜古代诗学范畴是朝鲜古代汉文学批评的核心内容,也是中国域外汉文学的主要表征之一。与中国传统诗学批评相类,朝鲜古代诗学的批评范畴也没有体现出明显的体系化样态,但不明显并非就不存在。通过深入考察,我们发现,朝鲜古代诗学的同一范畴序列中的各范畴之间、不同范畴类型的各范畴之间,甚或同一范畴在不同批评视域中都存在着不可割裂的逻辑关联,这充分彰显出朝鲜古代诗学范畴的隐体系化或潜体系化特征。

[关键词]朝鲜古代诗学;朝鲜古代诗学范畴;体系化

[中图分类号]I3123[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22007(2016)04000106

[收稿日期]2016-07-15

[作者简介]蔡美花,女,朝鲜族,博士,延边大学朝鲜-韩国学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朝鲜半岛研究协同创新中心主任,研究方向为朝鲜-韩国文学及文化。(延吉133002)

诗学范畴,是指在诗学(即文学理论)视域之内,彰显了文学创作与文学批评中那些带有普遍性与规律性的、高度凝练的概念或术语。作为朝鲜古代汉文学的必要组成部分,朝鲜古代诗学范畴是朝鲜古代诗家针对在汉文学创作与汉文学批评实践中具体存在的文学现象与文学问题,特别是对一些具有普遍适用性与普泛认同性的文学理念及文学现象的高度概括与反映。

朝鲜古代诗学范畴作为中国域外汉文学的一个表征,它在诗学形式、诗学内容及诗学理念等诸多方面都不可避免地带有中国传统诗学的印痕,这自然有其无法割裂的历史根源。但在当下,这不应成为我们把其作为域外汉文学展开研究的障碍,而应是我们追索古代朝鲜半岛与中国文化亲缘性的一个有益视角。

从现象学的立场来看,现象学研究方法的一个根本原则就是:回到事物本身。将研究对象的历史联系及“实在”本质“悬置”起来,以先验现象、体验(或参与)现象及解释现象的方式直观对象,进而对现象做出“纯粹自我”的意向性判断。基于这样的研究立场,我们发现,朝鲜古代诗家虽未有意识地明确标示出朝鲜古代诗学相关范畴之间的逻辑关系,也并没有建构出朝鲜古代诗学范畴的逻辑体系,但通过对朝鲜古代诗学范畴的整体观照与考察,可以有效地梳理出相关范畴间的内在联系以及不同范畴序列之间的逻辑线索,甚至可以发现所有朝鲜古代诗学范畴类型都不同程度地存在于某种潜隐体系的网络之中。概而言之,朝鲜古代诗学范畴内隐含着一定的体系化特性。

一、同一范畴序列中的不同范型间有着内在的逻辑联系诗学范畴往往呈示出不同的样态,以一个主干范畴为主,加之由其衍生出来的衍展范畴,就构成了一个范畴群或范畴序列。与中国传统诗学相似,在朝鲜古代诗学中,同一范畴序列中的不同范型之间存在着一定的内在逻辑。例如,就朝鲜古代诗学的接受论范畴“观”所统摄的范畴集群而言,其下序范畴“博观”与“谛观”就明显地带有这一特性。其中,“博观”指广泛地观察与观览,要求接受主体应不断地拓宽自我的接受视域。

凡读书者,必也博观经书,无所不读,以洽其闻见,然后反就于约乎。抑A之意以为必以近思,或《小学》、或《心经》、或《大学》或《书》,必就数书之中,将一书沈潜看过。读此之时,不敢辄及他书,必待此一书首尾贯通,稍有所得,然后致博学之功,则何如无乃流于经约乎?[1](268)

求书于中国,以故多致书籍,博观往古。尤长于诗,清新得古雅体。若见一山、一水、一草、一木,苟适于意,必驻马讽咏,彷徨不肯去,不识旁人之指笑。又晓音律,所操无不精。[2](524)

朝鲜诗家所谓的“博观”是从横向层面倡导文学接受中“观”的广度。但仅有广度,将使“观”显得过于浮泛,所以,朝鲜古代诗学批评不只是强调“观”的广度,更孜孜以求“观”的深度,这就牵引出“谛观”等范畴类型。

俄而定神魄谛观,则大河汪,不择地而泻,非必绳尺剪裁以为工,而难掩其厚积之发,文章有如此。比物连类,兴寄杂出,而大要归之道德伦理,学识有如此。身值昏朝,愤时嫉俗,草野抗,叫阍之疏,虽未登彻,而已褫权奸之魄,气节有如此。[3](437)

余读《武夷九曲诗》至“玉女插花”之句,犹疑夫语意之不侔。及谛观,方觉其为谕道阶级也。一曲谓为学之初,探讨蹊径,莫适所由也;次谓既寻路脉,一意精进,不为物欲牵挽也;次谓昔人已远,流年不住,宜勉力及时也;次谓道不行于世久矣,如月自在山,水自在潭,清明不息,无人见得,惟脚踏实地然后方觉也;次谓此理高深,真解实难,虽或有独至之妙,亦无人识别,但EE悦古而已也;次谓所造既深,不求人知,物与优游,乐自在也;次谓见识益高,不拘前迹,更有新知也;次谓穷深极高,莫非妙道,只患人之自画也;末曲谓道之极处,不离乎日用人伦之间,如桑麻之常业,有或更求小道之可观,即别是一端,而非君子之所取也。[4](533)

在此,“谛观”,即指认真而仔细地审视。而在文学接受意义上,它又指主体对文学文本更深入的欣赏与切实把握。

如果说朝鲜古代诗家所^的“博观”强调文学接受中“观”的广度,那么,“谛观”则是在纵向层面指称“观”的深度。“博观”是“观”的横向拓展,“谛观”则是“观”的纵向延伸,二者结合在一起,就隐然呈示出朝鲜古代诗学“观”范畴集群的体系化特征。

再如,在朝鲜古代诗学范畴体系中,“气”作为一个元范畴,涵盖面极为广阔,甚至可以说,“气”是朝鲜古代诗学中运用最广泛、出现频率最高、最具有衍生力与亲合力的范畴。

夫文章者,气之光华也。积于内者,充满流动;则发于外者,秀富赡。无枯寒羞涩之态,有彪炳鬯之趣焉!可以见文章之外发,而占其气之内蕴也。故受气于天地者厚,则着之于文章者亦厚;受气于天地者馁,则发之于文章者亦馁。焉可以文墨之技而小之哉!眉山草木之枯,亦一验也。譬之江海,流以为川,潴以为泽,止以为渊,皆本于江海之支流也;譬之树木,畅以为枝,敷以为叶,发以为干,亦本于根柢之余裔。然则袭美联芳,以擅一家之文章者,其何以异此?齐之“二谢”、宋之“三苏”,无非一气之所推,而俱鸣国家之盛。hh万古,垂耀无穷,苟非钟天地之气、禀海岳之英者,其孰能与于是乎?吾东方壤地虽褊,气化不萎,以文章名世者代各有家。[5](361)

观诗必须先观其气象。虽穷山川之态、极人鬼之情,然凄怨飒沓、音节幽咽,使人不暇曼声而咏u者,工则有之。要不掩乎其出于放臣、羁人、穷饿山泽者之口吻耳。世目郊、岛之诗,曰寒曰瘦。余尝验之,盖“海风天雨”之语,开口便酸;“树边潭底”之句,模写其穷。至到浸假而窜入他人文字中,指之曰:“此尝坐庙堂、进退天下士者也。”具眼者必自辨之。[35](412)

退溪气象,和平温粹而践履笃实。故其发之于言辞者,雍容而的确,精密而有味。推源极本,发挥程、朱之余意。真所谓“菽粟布帛,切于日用”,而为后学之师表也;南冥气象,严毅豪迈而勇猛奋发。故其发之为文章也,清新奇古,慷慨激烈,如风樯阵马、利剑长戟,真可以动天地而泣鬼神矣![36](314)

如果说,形而上者谓之“道”(或“风流道”);那么,形而下者则谓之“气”与“象”(或曰“气象”)。其中,“气”与“象”虽都是一种物质性的存在,但“象”的直观性突出,而“气”的非直观性恰恰赋予其沟通与融汇“道”与“象”的功能。这样,具有哲学意味的“道”、凝聚审美色彩的“象”与富有生命韵味的“气”就有机地结合在一起,交融互汇,呈现出某种流动的韵律,凝结成某种“有意味的形式”,进而彰显出朝鲜古代诗学带有元范畴意味的“道”、“象”、“气”之间的内在逻辑。

综上所述,朝鲜古代诗学范畴的构建,虽不具有西方式的明晰逻辑,但其“潜隐体系”的存在,却是一个不争的事实。纵观朝鲜古代诗学批评中的各类范畴,我们可以真切地感受到,朝鲜古代诗学批评的各范畴序列与各范畴类型之间,的确存在着某种横向或纵向的逻辑关联,甚至可以说有迹可循。虽然朝鲜古代诗家在诗学批评实践中从未明确标示出不同范式、范型或范畴之间究竟存在着何种必然的逻辑联系,但没有明确指出其存在,并不代表其不存在。毋庸置疑,朝鲜古代诗学批评范畴的体系化特征是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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