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巴马访华“处子秀”

中美关系今年的“压轴大戏”即将登场

奥巴马访华――中美关系今年的“压轴大戏”即将登场。

从年初美国国务卿希拉里访华,到五六月美参议院外交关系委员会主席克里、众议院议长佩洛西、财长盖特纳等访华,再到7月中旬奥巴马政府两位华裔部长联袂访华,外加6月下旬恢复的中美副部长级防务战略对话,以及10月底举行的第20届中美商贸联委会,不到一年的时间,美国政府、国会、军方等几乎所有涉华高层都来过中国。

中方也是如此,外长杨洁篪在4月伦敦G20峰会前赴美访问;副总理和国务委员戴秉国率团,于7月底赴华盛顿出席首届中美战略与经济对话;吴邦国委员长9月初访美,实现了中国人大委员长时隔20年后的首次美国行;中央军委副主席徐才厚也于10月下旬访美。

凡此种种,显示中美关系在高层往来上正进入异常的繁忙期。美国新任驻华大使洪博培因此也不无期待地表示,希望到年底可以证明,中美关系届时将处于两国建交30年以来的最强时点。

毫无疑问,美国总统奥巴马在11月15日至18日的访华“处子秀”,将为洪博培的良好愿望加上最重的一块砝码。

多边决定双边

为中美这对“21世纪最重要的双边关系”作注的,是超出简单双边关系的多边乃至全球性议题的复杂性。更为复杂的是,一定程度上,这些全球性议题已成为两国关系的核心问题,决定着两国关系的走向。

足以佐证的是,在7月28日公布的首轮中美战略与经济对话联合新闻稿中,除关于整体中美关系和中美经济、金融领域的部分,还特意辟出一部分内容,专门阐述两国在全球议题上的合作;而排在首位的,当属“有井水处皆可闻”的气候变化和能源安全问题。

美国乔治华盛顿大学政治学系教授希尔赖特(Amy Searight)告诉《财经》记者,中美在气候变化领域的合作,必然是两国建立更强有力双边关系的核心。简言之,如果中美这两个全球最大的温室气体排放国,无法在气候变化和能源安全的合作方面取得进展,两国致力建设的21世纪积极全面合作的关系将无从谈起。

今年以来,中美签署了《关于建筑节能合作的谅解备忘录》,建立了中美清洁能源研究中心,在加强气候变化、能源和环境合作方面也签署了谅解备忘录。“我们看到事情正越来越多地朝正确的方向发展,奥巴马的访问可能会宣布一些更细化的合作协议。”美国进步中心能源项目高级研究员Julian Wong告诉《财经》记者,“能源问题是双方会面的最主要话题之一,具有真正重塑两国关系的潜力。”

如果说中美建交30年来的关系总体上可用“起起伏伏”来形容,那么,全球性议题逐渐在双边关系中占据核心地位的现状,则有助于减少“起伏”的程度,使之更为平稳。

洪博培在履新两周时的会上即表示,正如“纬度越高,天气越好;纬度越低,湍流越多”的道理一样,希望能将中美关系维持在高纬度。目前中美两国很难通过奥巴马访华在温室气体减排方面获得突破,从而为一个月后的哥本哈根气候峰会类似协议的达成带来根本的不同;但纵观双方此前在各自场合的表态,两国在清洁能源、可再生能源和提高能效方面仍大有可为,如电动汽车、碳吸收和封存技术、煤层气开发、核电建设等,预计都将成为两国日后的合作重点。

“我觉得谁也不该期待能达成短期减排目标,但我们有共同利益,许多领域可以开展具体合作,这些都为未来协议的达成奠定基础。”乔治华盛顿大学的希尔赖特表示。

此外,全球机构治理、公共卫生挑战、扶贫等全球性问题,也都为中美两国提供了对话与合作的空间。毕竟,当任何一国都无法独立应对类似的全球性挑战的时候,这些“政治正确”的议题,就为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带来难得的向好契机。

增加两军互信

毋庸置疑,最大发展中国家的中国和最大发达国家的美国之间的关系本身就很重要。“中美共治”(G2)概念的提出,不论争议如何,但至少从侧面反映了这种关系在影响地区及全球格局方面的重要性。

相对早已预热很久的话题,诸如实现中美国内经济的再平衡和可持续增长,人民币汇率、美国国债安全、知识产权保护、市场准入等,此次在奥巴马访华议程上占据高位的要数两国军事关系的话题。

从2008年10月美国对售开始,一直到今年以来持续发酵的两国海上舰只对峙事件,都令两军正常的往来受到阻碍。而随着朝核问题的持续升温,两国争论的焦点获得转移,6月下旬,中断了18个月的两国副部级防务磋商重启。

在最近对美国的访问中,中国中央军委副主席徐才厚提出,要实现两军关系健康发展,必须排除一些重大障碍,包括要解决美事关系问题,特别是售台武器问题;要解决美军舰机在中国专属经济区的活动问题;要解决两军交流的法律障碍问题;要解决美方对中方缺乏战略信任问题。

美国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CSIS)研究员葛莱仪(Bonnie Glaser)告诉《财经》记者,两国元首都看出来,如果真要实现战略信任,中美必须有持续、合作的军事关系,但中美两军关系一直是滞后的。

在为《财经》的撰文中,美国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中国项目部主任傅瑞伟(Charles Freeman)这样表示:中美两国各自的核心关切受到对方注意的多少,将对奥巴马政府对华关系的性质和内容具有重要的意义。尽管奥巴马即将对中国的访问对增强两国关系意味着真正的机会,奥巴马也愿意考虑敏感的中国关切,但任何潜在的美国对售,都将轻而易举地挫败他此行的所获成果。

由此,如果美方不能有效回应中国军方上述四个关切,那么,奥巴马的中国之行就会蒙上一层阴影,而两国真正的积极、全面合作关系就很难实现。

具体到增加两军互信的途径,乔治华盛顿大学的希尔赖特表示,双方可以在国防政策上增加透明度;在朝鲜问题上合作,继续推进六方会谈的重启;同时在人道援助领域增加合作。傅瑞伟也指出,在两国特别是两军层面上找到应对朝核以及伊核问题的路径,将成为奥巴马此次访华可兑现的成果。

缓和贸易争端

在中美两军关系之外,奥巴马此行的另一大重点则是近期急剧升温的贸易冲突。从美国在WTO控告中国限制九种原材料出口,对输美厨房置物架、石油钢管、钢绞线作出反补贴、反倾销调查等,一直到被视为检验奥巴马在反对保护主义方面试金石的轮胎特保案,频繁的“双反”调查直至一些已经付诸实施的惩罚性措施,令两国的贸易关系陡然紧张。

显然,中美双方高层都已注意到经贸纠纷对两国关系造成的影响。在10月29日于中国杭州举行的第20届中美商贸联委会(JCCT)上,中美双方达成共识,承诺共同反对贸易和投资保护主义,不出台新的贸易保护措施。而选择杭州当年这个曾草签《中美联合公报》的城市举办奥巴马政府的首次商贸联委会,则别有一番意味。

在商贸联委会召开前,美国商务部长骆家辉重申,美国不支持贸易保护主义,“如果国家之间卷入贸易保护和贸易报复的争端,以至于打起贸易战,那么谁也不是赢家。对于这一点,我们必须非常努力地避免。”骆家辉承认,中美之间贸易争端不断,但他认为,“中美两国已经建立了一定的讨论机制来解决这些争端,这是两国关系达到成熟的象征。”

此前在接受《财经》记者采访时,正在访华的美国田纳西州州长布雷德森(Phil Bredesen)也做了如下表示,“我们是两个非常不同的国家,也是两个非常不同的经济体。当我们学着与对方‘共舞’的时候,我们总可能会不小心踩到对方的脚。”

正如傅瑞伟告诉《财经》记者的,奥巴马上任以来中美关系之所以能够发展得较为平稳,一方面拜没有“反华”的历史包袱所赐,因为新政府对布什政府的总体对华政策持认可态度,“要做的只是延续以往的对华政策”;另一方面,则是因为美国政府的主流意见认为,对目前几乎所有的国际问题而言,良好的中美关系即使不起到关键性作用,也至少起到部分作用。

“在近期正面互动和缺少爆炸性议题的背景下,我对中美关系和奥巴马的访华持谨慎乐观态度。”傅瑞伟如此表示。■

本刊记者钱亦楠、王真对此文亦有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