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斋:读书人的巢穴

时间:2022-10-15 04:43:19

书斋:读书人的巢穴

书斋作为读书人的巢穴、精神生活的绿洲,有其独特的要求,比如明亮、透风、幽静、雅致等。“花香不在多,室雅无须大。”书斋一般以小巧玲珑为宜,在建筑形式上千姿百态,在称谓上百花齐放。

古时候,祭祀前往往要沐浴更衣,不饮酒,不吃荤,不与妻妾同寝,清心寡欲,以示虔敬。《论语》云:“斋必变食,居必迁坐,自洁也。”这便是“斋”,也称“斋戒”。以后也将供奉神佛的食品,施舍僧尼的财食称作“斋”。可见,与“斋”相联系的是要环境整洁、身心虔诚、不食酒荤,而这等环境氛围,正适宜闭门读书、埋头写作。著名的《四时读书乐》中便有描写书斋的这种诗句:“新竹压檐桑四围,小斋幽敞明朱曦。昼长吟罢蝉鸣树,夜深烬落萤人帏。”

正因为如此,“斋”字很早就与书房、学舍结缘。相传西汉著名文学家杨雄晚年潜心玄学,玄学是一支哲学流派,解释天地伦常之道,多有精微玄妙之言,故杨雄题书房为“玄斋”,又称“草玄堂”。唐宋之际,命名书房之风渐行,于是便有王安石的“昭文斋”、苏辙的“遗老斋”、米芾的“宝晋斋”、杨万里的“诚斋”,明代朱权的“云斋”、杨循吉的“卧读斋”、李贽的“思斋”、曹学的“汗竹斋”,清代颜元的“习斋”、蒲松龄的“聊斋”、惠士奇的“红豆斋”、沈德潜的“归思斋”等等,留名于神州大地。书房走进了“斋”的殿堂,于是文人学士书房里的役童,也便唤作“斋斡”,也就是俗称的“书童”。

“庵”,本是圆形的小草屋。《南齐王・王秀之传》中云:“父卒,为庵舍于墓下持丧。”即指在墓侧结庐为庵守孝。《神仙传・焦先》中又有“居河之湄,结草为庵”。由上可见,庵,一是面积不大,二是结构简单,“结草为庵”便可:三是远离尘嚣,清幽宁静。因此,以后有些并非女尼居住的寺院也称“庵”了。如宋代范仲淹就曾借住“咒钵庵”埋头苦读,而清代著名书画家郑板桥身居闹市扬州为静心攻读,曾别离亲人,赴镇江焦山“别峰庵”发愤读书。此两处,因为是范、郑日后荣登龙门的发祥之地,后人便将原址修缮一新,成为闻名遐迩的名胜古迹。别峰庵中还悬有郑板桥手书的名句“室雅何须大,花香不在多”条幅。宋代大诗人陆游有“老学庵”,并有《老学庵笔记》传世。南宋大儒朱熹的书斋名“云谷晦庵”,云谷是地名,朱熹字元晦,系其师刘屏山所取,意为“木晦于根,春荣华敷;人晦于身,神明内腴”,希望他成为一个含而不露、道德内蓄的人。明代文学家张岱因仰慕晋代名士陶渊明,便取斋名“陶庵”,明末学者黄宗羲作文时,慎于下笔,惜字如金,故题书房为“惜字庵”。

现代学者名流柳亚子20世纪40年代蛰居上海“孤岛”时,眼见祖国河山大片沦丧,广大人民遭受日寇蹂躏,心中无比悲愤,遂将书斋命名“活埋庵”。现代著名作家周瘦鹃有斋名“紫罗兰庵”。现代著名历史学家谢国桢的书斋为“瓜蒂庵”,是因为“余所得者,皆人弃我取之物,如拾秋后之瓜蒂”。而现代著名学者钱仲联也称自己的斋名为“梦苕庵”。

文人雅士的书斋,也有不少以阁命之。宋代叶梦得有书房“触书阁”,元代倪瓒有“清两阁”,明代范钦的“天一阁”、毛晋的“汲古阁”,更是海内外闻名。清代有高翔的“弹指阁”、孙星衍的“岱南阁”、包世臣的“小倦珠阁”等名载史册。此风绵绵,延及当代,国画大师刘海粟有画室“存天阁”,而当代著名画家吴青霞有“篆香阁”,著名书法家胡问遂“滕颖阁”更是众所周知的了。

“轩”用于书斋,最早见诸文字的有北宋文学家黄庭坚的“滴翠轩”。黄庭坚被弹劾,便携全家寓居湖州。闲暇无事,往游赭山广济寺,见寺右有座“桧轩”,庭前有古桧一株,松身柏叶,掩映轩阁,清风徐徐,十分清幽静雅,是个绝妙的避暑胜地,便寄寓在内,潜心读书。其挚友郭祥正来访,触景生情,歌咏古桧,首联云:“青幢碧盖俨天然,三翠苍蒙滴画楹。”将这里青翠欲滴的清幽之境写活了,颇得黄氏欣赏,遂改“桧轩”为“滴翠轩”。滴翠轩及那副对联,至今尚存广济寺内,已成为当地著名的人文景观。最有名的是明代文学家归有光的“项脊轩”,归有光之后,以“轩”命名书斋者日渐增多。尤可一记的是明代学者桑悦的“独坐轩”:“一轩大如斗,仅容台椅各一。台仅可置经史数卷,宾至无可升降,弗肃以人,因名之‘独坐轩’。”也是以小见大,写尽“小轩月明书韵浓,纱窗风静墨花香”的神韵。桑悦写“独坐轩”的读书风情:“遇圣人,则为弟子之位,若亲接膝而语,遇乱臣贼子,则为士师之位,若亲降诛罚于前。”

书斋还称“别墅”“精舍”“观”“”“居”“舍”“窝”“榭”“”“村”“圃”等。世上最有文化之处,莫过书斋。书斋是文明的摇篮,生命的绿洲,创作的温床。书里乾坤大,斋中视野宽。埋首书斋,可心连广宇,倾一腔真情,能笔走古今,编织人间美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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