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学科研究视野下的文本研读

时间:2022-10-14 01:38:23

跨学科研究视野下的文本研读

摘 要:本文主要借助比较文学中跨学科研究的文学比较研究思路,在指导学生进行文本研读时注意沟通文学与宗教、文学与哲学、文学与心理学和生理学等学科领域的关系,作横向的对照、剖析,从而更全面、更透彻地从宏观整体上把握住文本的本质特征与内在规律。

关键词:跨学科研究 文本研读 横向对照

跨学科研究是比较文学研究的基本方法之一,也叫“科际整合”,是把文学与其他学科领域进行比较,包括文学与艺术的比较,文学与哲学、社会科学的比较,以及文学与自然科学的比较等。它是比较文学横向拓宽至人类各门类艺术、科学领域的研究,是更高层次的文学研究。

美国学者库勒在他的著作《符号的追寻》中强调必须突破文学研究闭关自守的状况,只有沟通文学与自然科学、哲学、心理学、社会学、语言学等学科的关系,才能为文学研究注入新的生命。所以,当我们研究和探讨文学的产生、内容、形式、历史发展以及本质特点时,既要重视它本身的内部特点,也要顾及和比较它相邻、相关的学科领域,作横向的对照、剖析,从而更全面、更透彻地从宏观整体上把握住本质特征与内在规律。

“跨学科研究”的这一文学比较研究思路,对我们的语文阅读教学无疑是很有启迪意义的。语文教材中,可以进行比较研读的文本很多,如果在研读文本时能有一种跨学科的比较眼光,对文本的解读往往能够更加到位,也有利于学生拓宽视野,培育自觉比较的思维能力,增进学习热情。这对于突破现行语文教学中亟待改革的传统套路,融合并促进语文教学的发展是很有意义的。

鉴于此,我们可在语文阅读教学中引进跨学科研究的比较研究思路,对文本进行横向的对照、剖析。跨学科比较研读可涉及文学之外的各个学科领域,如文学与宗教、文学与哲学、文学与心理学、文学与生理学、文学与美学、文学与音乐、文学与美术、文学与数学等等。本文主要涉及如下几类:

一、文学与宗教

宗教和文学是人类精神的一对孪生兄弟。它们几乎同时诞生在对茫茫苍穹的膜拜之中,在人类精神生活史上,文学艺术曾经在一段很长的时间依附于宗教体系,宗教成为艺术的载体。随着对事物认识的精细化,意识分类化,文学就从中独立出来了。但宗教对文学的影响从没间断,宗教思想、宗教传说、宗教习俗、宗教语言渗透在文学之中。无数作家从宗教中获得创作灵感,运用或改造宗教题材。宗教甚至影响到文学发展的某些规律性的东西。

比如,印度佛教对我国文学的影响很大,可以说如果不是佛教的媒介传导,中国文学史的许多篇章恐怕将重新改写。中国文学受佛教文化影响的时代,大致起于魏晋南北朝时期,这个时期的一些著名文人,或与佛教有缘,或出入高僧之门,他们创作的作品中或多或少地容纳并表现了佛教思想。唐宋时代,佛教影响趋于高潮,涌现了更多的写佛学诗和以佛理为诗的人,他们的创作将佛教与中国本土传统风格相融合,体现出中国佛教文化的特色,其在诗歌创作中的典型表现即是所谓“诗中有禅”。

正因如此,我们在研读这类作品时,也就不可能不涉及宗教。只有明白所读的作品所受到的宗教文化的影响及隐含的宗教思想、宗教习俗、宗教教义等,才能真正读懂、读透作品,也才能从跨越学科的高层次角度对作品作出更深层的理性探索。

如常建的《题破山寺后禅院》一诗,这首诗题咏的是佛寺禅院,抒发的是寄情山水的隐逸胸怀。诗人在清晨登破山,入兴福寺,旭日初升,光照山上树林。如果我们不知道佛家称僧徒聚集的处所为“丛林”这一知识,也就不会认识到“高林”兼有称颂禅院之意,在光照山林的景象中显露着礼赞佛宇之情。然后我们也才能理解全诗描画禅房及其周围环境,自始至终扣住“静”――“幽”、“空”、“寂”,是因为诗人欣赏这禅院优美绝世的居处,领略这空门忘情尘俗的意境,寄托自己遁世无门的情怀。这显然是因为诗人受到了佛教文化影响的结果。

又如柳宗元的《江雪》一诗,全诗无一禅字,但通篇充溢着禅意:天地之间是如此纯洁而寂静,一尘不染,万籁俱寂。其实,这正是柳宗元由于憎恨当时那个一天天在走下坡路的唐代社会而创造出来的一个幻想境界,显得虚无缥缈,远离尘世。再如陶渊明的《饮酒》和苏轼的《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中也分别有玄学中远离俗世、后世禅宗大彻大悟的意味和佛教的“无差别境界”。

这些都是佛教教义中的时空观、生死观、世界图式,以及认识论对作家及其创作产生的影响,这种影响在谢灵运、王维、孟浩然、白居易、王安石等人的诗作中也得到了较充分的流露。

佛教的“空”、“无常”、“轮回”等思想,还影响中国文学产生了《红楼梦》的“万法皆空”、《儒林外史》的“诸行无常”、《三国演义》的“因果报应”。佛经文学极富想象力的特点,影响了中国文人的想象思维,从而创制了一系列超乎寻常的幻化境界与奇异世界的作品,如吴承恩的《西游记》、蒲松龄的《聊斋志异》等。在研读这些作品时,都应顾及和比较它们与佛教的关系,作横向的对照、剖析,这样才能真正认识这些作品所包含或再现的深层理念。

总之,我们不能否认,无论基督教还是佛教,宗教和文学始终是相即不离的关系。研究与了解文学与宗教的关系,更能从跨越学科的高层次角度作出比单侧面研究更深层的理性探索。

二、文学与哲学

文学和哲学的关系至深至密。很多哲学家在文学领域比在哲学领域还要活跃,其中有些人很难判断究竟是哲学家还是文学家。文学家与哲学家互为挚友的事例也很多。如庄子,他是战国时的哲学家,他继承和发展了老子的“道法自然”的观点,而他的散文在先秦诸子中也具有独特风格,他及其后学所著的《庄子》,在哲学、文学上都有较高的研究价值。而柏拉图和谢利、斯宾诺莎和歌德、康德和希拉、克尔凯郭尔和卡夫卡等都是哲学家与文学家互为挚友的典型。这种既是哲学家又是文学家或与哲学家互为挚友的身份决定了他们的作品会带有明显的哲学印记,如果我们忽视这些作品中的哲学观点、哲学思想的话,是很难真正将他们的作品解读到位的。

如《逍遥游》是《庄子》一书的第一篇,很能代表庄子的哲学思想,同时也体现其散文的文学风格和成就。它的中心思想是说:人应当不受任何束缚,自由自在地活动。这实际上反映了庄子要求超越时间和空间,摆脱客观现实的影响和制约,忘掉一切,在主观幻想中实现“逍遥”的人生观。在庄子看来,人劳碌奔忙终身而“心为形役”是毫无意义的,是可悲的,所以要追求人格独立、人格理想与精神自由,《逍遥游》可说是这一点上的充分展示。

另外虽然自己不是哲学家,但由于受某位哲学家或某种哲学思想影响,而将这种影响反映到自己的作品中的情况更多。例如,加缪的哲学及其文学作品对后期的荒诞派戏剧和新小说影响就很大。而老庄哲学的追求任自然以适情,也即达到“与道为一”或“物我合一”、“物我一体”的境界以及反对“心为形役”,主张“不物于物”、回归人的“本性”、追求人格独立与精神自由的自然观对后世不少文人产生了重大影响。

比如我国东晋诗人陶渊明,由于社会条件的恶劣与个人身世经历的坎坷,在创作中鲜明地表现了“回归自然”的倾向与心声。最能体现诗人向往自然、力图“回归自然”的诗作是《归园田居》和《饮酒》。陶渊明向往、追求的“自然”,实际上同老庄所倡导的“自然”、“无为”的原始理想世界有相通之处。而陶渊明在《归去来兮辞》中表现的反对“心为形役”,力主“自然无为”的思想,与庄子的影响恐怕也是分不开的。如果我们不知道这些影响,那么融入作品中的这些哲学思想就难以认识到,对作品的研读当然也就难以到位。

三、文学与心理学、生理学

文学和心理学的关系是必须探讨的问题。众所周知小说中有一个类型是“心理小说”,作为一种文类,“心理小说”主要描写人的内在心理。早期大家比较熟悉的是卢梭的《忏悔录》,预示心理小说正式确立的是司汤达的《红与黑》。20世纪以来,学者们试图拉近文学和心理学的关系,通过精神分析学导入,使心理学成为研究无意识的学问,这一学问的创始人是弗洛伊德。还有的作家把心理学领域的记忆、梦、无意识、潜意识等纳入到文学世界,这类小说被人们称之为“意识流”。“意识流”一词是小说家亨利・詹姆斯的兄弟、心理学家威廉・詹姆斯提出来的,指人的思想或感觉的持续流动。意识流小说是典型的心理小说,人们的意识流动成为小说的绝对主体。从心理小说乃至意识流小说的出现看,文学与心理学的关系也不容忽视。英国女作家弗吉尼亚・伍尔夫的《墙上的斑点》是意识流小说的典型作品。在我国,则以王蒙的《春之声》为代表。在解读这类作品时,不可能不涉及心理学方面的理论。

如果说因为心理小说和意识流小说,我们能够认同文学与心理学的关系不容忽视,那么对下面的一些文学现象可能我们不少人仍是用原有的常识理解。例如,宋代诗人宋祁写的《玉楼春》中有“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用一“闹”字形容无声杏子的茂盛,而宋代的大诗人苏轼则更进一层,他在《夜行观星》中写无声的星星也说“小星闹若沸”,但它们分别遭到了李渔、纪晓岚的批评。以李渔、纪晓岚之见,这些写法都违背了常识,因为无声的杏子、繁星怎么可能有声呢?是写错了。但是,心理学与生理学告诉我们,人的感觉会有“挪移”的现象,叫“通感”。即视觉、听觉、嗅觉、触觉和味觉往往可以打通、相交。颜色似有形象,冷暖会有重量,气味会有锋芒。如臭气刺鼻,高音区响亮,颜色有冷色暖色之别等。文学上把通感当作一种修辞手法,看作是一种特殊的比喻,大多数老师也都是用这一原理去指导学生理解的。其实这些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比喻,而是人的一种心理和生理反映,是感觉的挪移、通用。因为星星太多,此闪彼闪,才影闹如沸水;红杏盛开在枝头,你红我更红,似乎在争闹一样,这正是作家形象地反映了人类感知通用的规律,因此才成为千古流传并魅力不减的修辞佳句。这种将心理学、生理学的“通感”说来研究文学创作中的修辞手法,也可看作是比较文学的跨学科研究。

文学作品中运用通感的例子有不少,如19世纪意大利诗人巴司古利有句写星星的名句:“碧空里一簇星星叽叽喳喳像小鸡儿似的走动”,就是将视觉与听觉打通,把无声的事物写成有声的佳句。又如朱自清的《荷塘月色》中就有“微风过处,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和“塘中的月色并不均匀;但光与影有着和谐的旋律,如梵婀玲上奏着的名曲”两处,分别将嗅觉和听觉、视觉和听觉两种感觉打通,形象地写出了荷香、月色的神韵。再如刘白羽的《长江三峡》用“这一天,我像在一支雄伟而瑰丽的交响乐中飞翔”一句开头,对三峡景色作总的概括,将视觉和听觉两种感觉打通,将三峡气象万千的瑰奇景象说成交响乐。写巫峡的秀,作者又用了一个通感:“突然是绿茸茸的草坂,像一支充满幽情的乐曲”,再次将视觉和听觉两种感觉打通。

总而言之,我们在研读文本时,只有既重视文本本身的内部特点,又顾及和比较它相邻、相关的学科领域,作横向的对照、剖析,即进行“跨学科研究”,才能超越文学本身的范围,更全面、更透彻地从宏观整体上把握住作品及其语言的本质特征与内在规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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