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执政，一个需要高度重视的问题

光阴流逝，万象更新。每年的春季都要上演一幕民主大剧-

召开各级人民代表大会。春季是播种希望的季节，社会主义民主本身应该是一项给人民无限希望的事业。这与党的代表大会通常要在秋季召开成为一种有意义的对比，秋季是收获的季节。希望与收获的对比是否就是一种虚与实的对比呢？

民主也许并不那么完美。实施民主需要巨大的成本，有人作过一个推算：全国人民代表大会3000名左右的代表开一天的会直接开支就差不多需要150万人民币，加上间接开支比如交通管制、通讯花费或兼职代表的误工损失等，这笔费用就更为惊人；实施民主也许效率不高，成百上千的代表聚集一堂，七嘴八舌，众议纷纷，可能造成议而不决的清谈；民主重视数人头的平等，强调一人一票；但在重视数量的背后，可能会忽视人与人之间的质素差异。等等，不一而足。尽管如此，但我们依然对民主不舍追求的原因在于：只有民主才能有效防止专制、反对权力腐败；只有民主才能表现一个政权的正当性、合法性；民主是人民自我治理、自我统治的事业，执政党的使命也仅在于尊重、支持和组织人民当家作主，而不是凌驾于人民之上，为民作主；民为国本，本固国宁，政权就是民权，政治不过是集合众人的力量来治理的事业。

民主执政是社会主义民主事业中的重要一环。由于人民代表大会是社会主义民主的最重要载体，因此民主执政首要的是依靠人民代表大会执政：

首先民主执政要把政党、政府与人民代表大会之间的关系程序化、公开化。政党、政府的各项活动要尽可能公开透明，以人民看得见的方式来进行，同时政党、政府的各项活动要依法纳入法律的框架，在法律范围内行使权力，履行职能，承担义务，而不能享有法外特权。党的部门和党的机关权力没有边界，执政党与公权机关之间的界限模糊，导致了以往整个政治体制权力关系紊乱，合法性降低，而党本身的权威性也遭到贬损。苏共中央书记久加诺夫曾坦承苏共的原因在于它的三垄断制度：即共产党以为自己想的、说的都是对的-垄断真理的意识形态制度；以为自己的权力是神圣至上的-垄断权力的政治法律制度；以为自己不用说就可以做的特权福祉-垄断利益的封建特权制度。个中教训，发人深省。

其次民主执政意味着政府要尊重人民代表的意见，尊重人民代表大会的权威。当下最重要的是在立法、决定重大事项、人事任免等方面不能侵蚀人民代表大会的职权，力避把人大作为一个“盖章机构”、“备案机构”的错误行为。很多城市之所以在市政规划、居民搬迁方面出现重大问题，导致老百姓涉法上诉连绵不绝，人大的职权没有正常行使是一个重要原因。

再次，民主执政要加强制度层面的建设，使人民代表大会能依法对政府的行为能事前审查、事中监督、事后问责。中国宪法和人民代表大会组织法都规定了人民代表大会的人事任免权、特定问题调查权、询问质询权等权力，但对如何行使这些权力却在程序方面付之阙如，导致这些权力成为不可操作的权力。比如政府的工作报告不被人民代表大会通过，政府应承担什么责任？是全体政府组成人员引咎辞职，还是政府主要负责人员承担责任，这些都在我们现行法律中找不到明确答案。

最后，民主执政要科学合理地安排人民代表大会的组成结构，改变因党政干部在人民代表中占比例过大，而使人民代表大会成为“干部代表大会”的现象。从法治的要义来说，任何人都不得做自己的裁判官。党政干部本来应该是人民代表大会的监督对象，现在反过来成为了人民代表，这种既当运动员又当裁判员的现象，会导致人民代表大会的监督权沦为摆设。

武汉大学法学院·秦前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