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一个女人的史诗》的女性叙事

时间:2022-10-11 02:52:17

论《一个女人的史诗》的女性叙事

内容摘要:《一个女人的史诗》将女性的个人经历与当时的历史背景作了联结,写出了一部关于女性的情感历史以及属于个人化的大历史记忆。严歌苓以自己独有的方式在文学中实现了对弱者身份的超越。作者在关于女性叙事以及女性个人化的历史书写中, 向读者展示了一种独特的女性价值观。虽然严歌苓所展示的女性价值观并不具有普遍性意义, 或者还会被男性社会所指责和忽视,但这也许恰恰表明了女性的个人追求和反抗的意义,也体现了严歌苓小说独特的价值所在。

关键词:女性叙事;个人化;女性价值观

严歌苓对于女性始终是报以一种赞颂的态度,处于这种思想的指引,在她的笔下,女性的光芒才得以淋漓尽致地展现。女性在她的笔下,是丰满的,可贵的,得以以自己的本来面目面对世人的。《一女人的史诗》以其浪漫奇情、独特的叙述技巧的完美结合为严歌苓赢得了极高的声誉并成为其代表作之一。在本书中,严歌苓沿用了一贯的女性主义主题,突出女性生活与心理的复杂性与矛盾性,并借助女性的叙述视角等叙事策略来确立女性性别主体,挑战或者忽略男权主义霸权意识,为女性赢得人格尊严和话语权,深化了女性意识的内涵,从而构建起女性自我主体性权威。

一.女性视角与男性的缺失

《一个女人的史诗》写的是一个近于“女儿国”的世界,田小菲和小菲的母亲、外婆以及女儿祖孙四代是小说主要人物,同时也构成了小菲家庭空间的主体部分,至于小菲的丈夫欧阳萸则是这个家庭唯一的男性。在这个空间中,男性被逐出或边缘化。而作为全家唯一的男人欧阳萸,小说作了两点处理,一是淡化其家庭角色,在家庭空间中将其边缘化;二是弱化其男性气质或曰对之作阴性化书写: 儒雅超脱带有理想主义的知识分子。这样从小说文本意义来说,父亲/男人是一个缺席与虚无。而以田小菲为中心,展开了一个女性空间的书写。

这里的女性空间,主要指小菲(包括母亲) 的生存和活动空间, 更多意义上表现为家庭空间。在这个空间中,女人无疑获得了女性中心和主体的身份认同。至于外在于家庭空间的,对于小菲母亲而言几乎不存在,而对于小菲来说,表面上小菲事业成功,是单位演出团的台柱子。有趣的是作者留给小菲的外面世界仅是一个舞台,尽管在舞台上,小菲活力四射但舞台的虚拟性不言而喻,属于小菲真正的舞台是家庭。作者充分强调了小菲和母亲在家庭空间中的主体性作用。她们在特殊的时期,表现出特别的生存能力和女人的智慧及韧性,支撑起了这个家。

而关于女人的空间书写,既指上述女性所处的物质空间,更应指向女性的精神世界。因为女性的特性“沉迷于内在性”,故表现女性独特的生命体验和思想情感,才是女性主义文学的价值所在。作为小说女性空间中主要人物小菲、小菲的母亲和女儿以及外婆,既属于不同的个体,显示了各自独特的女性特性,她们的生命相连一脉相承,构成女人成长和发展的历史。它代表着女性言说和话语的存在。

作者着力歌颂她们身上的女性特质,她们散发着母性光辉、温柔解人的近乎让人心疼,而这些具有东方特征的女人使得在现代文明中熏陶太久的读者感觉到一种强烈的魅力,由此构起了人们对神秘东方的无尽想象。严歌苓宣扬的正是这样一种包容一切丑陋和肮脏的宽宏的人性力量。这种向善向美的朴素的人性力量,超越了一切世俗的道德评判,使人类能保持原始的真,保持精神的自由和平等。严歌苓对美好人性、对人道主义的宣扬显然延续了20世纪80年代中期的启蒙和人文主义关怀。

以上分析仅从女性视角方面论述《一个女人的史诗》的叙事特点及文本内涵,这恰恰标明了小说独特的价值所在。《一个女人的史诗》是严歌苓从女性的视角来观察和体验历史与情感,作者塑造了女主人公田苏菲以及与她休戚相关的田家另外三代女性形象,高度赞扬了充满母性光辉的女性;并以新颖独特的女性叙事带读者重温了红色历史。此外,这部小说在艺术上也体现了严歌苓作为一位实力派的女性作家的高妙与独特。

二.女性个人化的历史记忆

《一个女人的史诗》最重要的叙事策略,是将女人的历史放在时展的大历史中书写。然而严歌苓并不是以架构大的历史事件来演绎历史发展为目的,也不仅仅以大历史为背景书写女人的个人历史,而是将大历史内化于个人的生命体验中,写出属于女人个人的历史。《一个女人的史诗》正是以表现女性的生存境遇与自身特性为目的,来构建属于女人自己的历史。而在严歌苓看来: “个人的历史从来都不纯粹是个人的,而国家和民族的历史,从来都属于个人。”这一观点也是我们解读《一个女人的史诗》文本意义的出发点和归宿。那么田小菲是如何介入历史的?显然,从解放战争、、建国、反右、“四清”到“”,田小菲和丈夫欧阳萸都一一经历了,其命运也随之发生很大变化。但是,田小菲与欧阳萸的感受和体验有很大不同。这里的不同对田小菲来说就是属于女人独特的体验,亦即是个人化的历史记忆。这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 一是对待国家政治气候的风云变化以及历次运动社会反响等,小菲似乎总是不那么敏感和关注,甚至表现出幼稚和淡漠。历史对她而言已演化为家庭物质生活的变化和欧阳萸的失意和得意,她对历史的介入几近于此。小说中的小菲也是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对政治、革命这些字眼似乎从来都是懵懵懂懂的, 她参加革命缘起于因借给同学毛衣无法索回,害怕妈妈的打骂才偷跑出家的;而革命把欧阳萸卷到了小菲的命运里,把她和他阴差阳错地结合起来。革命就是这样走进了小菲的生命,开启了田小菲的爱情和由爱情主宰的历史。而当小说将着眼点投射于田小菲个人的历史时,那些大的历史事件和政治运动的书写就显得轻描淡写了,常常在不经意间就完成了历史的一个转折和过渡,而个人化的叙事连贯流畅,笔调从容轻松,作者显然在刻意回避大历史的叙事模式。

这就是属于女人的历史记忆,如此淡定地评价和认识历史,是严歌苓小说一贯表现出的特有的女性态度。在《一个女人的史诗》中,属于田小菲的历史就是她对丈夫欧阳萸爱情的历史,这个历史因外在世界的变化而给小菲的心理和精神也带来变化和影响。这种来自情感和精神上的体验远大于小菲现实生活所遭遇的物质化困苦。历史就是这样介入到小菲的生命之中的。

三.女性价值观的书写

如果说,《一个女人的史诗》关于女性空间和个人化历史记忆的书写仅表明小说的叙事视角的特点以及女性独特的情感体验, 那么,我们也许要进一步追问, 小说性别叙事的价值意义究竟何在?一个女人的情感史何以被冠上“史诗”的名号?

严歌苓曾说过,《一个女人的史诗》是她近乎用戏谑的眼光来看作品中的田小菲怎样被爱弄得疯疯癫癫的,但另一方面,严歌苓又以现实的态度正视她笔下女性的情感世界可以说一个女人的情感史就是她的史诗。国家的命运很多时候反而是在陪衬她的史诗。特别是田小菲这样重感情的人,其它的东西在她眼睛里模糊一片,她不清楚外部的历史发生了什么。这就表明了小说独特的思想价值所在。也正是在这一意义上,严歌苓将女性的情感史提升到女人的“史诗”层面上。实质上,严歌苓在这部小说里表达了属于田小菲个人独特的女性价值观。

只有客观地认识《一个女人的史诗》所表述的关于田小菲个人的女性价值观,才能更充分地领会其文本意义和价值,也才能真正地解读小说关于女人的历史书写。小菲的历史就是一部情感的历史,她的爱情史是和她的革命史同时起步的,由此作者让历史已进入她的生命,化为她情感的起伏发展和喜怒哀乐的不同体验。爱情激发了她的生命和情感能量,也是她体验生命价值的唯一尺度,她的幸福、欢乐、哀伤、愤怒,她的理想、幻想以及妄想和妒忌、猜疑甚至失去理智的一切心理和行为,都来自于她对欧阳萸的爱。每一次政治运动就是小菲情感的风向标,她的情感随着欧阳萸的得意和失意而起落变化。正如前文所引述小说结尾处的一段描述所示,不仅历史之于男人和女人有着不同的意义,而且由历史所联结的爱情对于男人和女人更有着巨大的差异,因此,《一个女人的史诗》所书写的仅是关于女人的历史和爱情。

严歌苓的创作试图对“女性”作为与民族”、“文化”、“历史”等互有联系的部分进行审视和书写,在深层的文化意识中,“女性”的主体地位呈现出若隐若现但是又多姿多彩的面貌。严歌苓的文学世界展示的是一个十分宽广的世界,移民生活为她带来一种特殊的双重观察视角,她的小说沉淀着一个作家在东西方文化边缘自觉地以局外人的姿势对过往人生的冷静审视。这是一种对更高更普范人性的探求,也许这只是一种乌托邦的理想,然而女性的细腻与敏感,与生俱来的善良使她的小说渗透着知识女性对弱势群体的悲悯与关爱,体现了一个知识分子的人文关怀和社会责任感,还原了文学是“人学”的本质。

参考文献:

[1]严歌苓:《一个女人的史诗》.湖南文艺出版社.2006年.

[2]王艳芳:《女性写作与自我认同》.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6年.

[3]张京媛:《当代女性主义文学批评》.北京大学出版社.1992年.

[4][法]波伏娃:《第二性》[M].北京中国书籍出版社.1998年.

李如春,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文艺学硕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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