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战场散记

时间:2022-10-10 07:56:03

编者按:在60年前的朝鲜战场上,除了直接与侵略者浴血奋战的广大志愿军将士外,还有许许多多与他们一起出生入死的非战斗人员,如记者、文工队员等,长篇小说《虾球传》作者黄谷柳便是他们中的一员。从1951年3月至1953年5月,黄谷柳先后以记者和作家身份,两次加入慰问团赴朝,之后他选择继续留在志愿军中,见证这场伟大的保家卫国之战。在朝鲜前线度过了400个战斗日夜的黄谷柳,用自己的笔和相机,让国内同胞及时了解前线将士的所想所为。

今年是中国人民志愿军入朝作战60周年,整理者特意把黄谷柳当年写的一些报道整理出来。

搜 山

1951年4月18日,黄谷柳在朝鲜肃川参加了第三十八军一一二师三三六团的战斗英雄座谈会,被英雄们的事迹深深感动,他挥笔写下了这篇战地通讯《搜山》。

第九连跟随大队渡过了临津江。第二天早晨,连长赵光中接到了营长的命令,要他那个连去搜山,收拾那些溃散在山沟里没跟上敌军逃跑的散兵。赵光中跟指导员王河说:“不让我们做尖刀连,却派我们上山搜索敌人的残兵,真不过瘾!”

王河笑了笑说:“大概是看上你在广西10万大山有过剿匪的经验吧?好在日子长,做尖刀连的机会多着呢。”

队伍一早就吃完饭准备好了。赵光中集合大家详细交代了任务,然后提醒大家:“同志们!我只提醒大家一点。我们的行动暴露,敌人容易发现我们;而敌人是潜伏在树林里,我们却不容易发现他们。不过,只要敌人向我们打枪,给我们发现了他们的位置,他们归根到底是要完蛋的。对付这些鬼子,我们不光是卖气力,还要动脑筋才行。今天我们活动的基本单位是班,班长可以根据具体情况,分成更小的组。大家按照分配给各排的地区,严密搜索,分进合围,不让一个敌人漏网。今天我们要迅速完成任务,晚上还得继续赶路。大家小心干吧!”

九班长马文山仔细听了赵光中的报告,觉得连长还没规定联络讯号,他就提出来问:“报告连长,今天是1951年元旦了。昨天的联络讯号变不变呢?”

“没有新规定就照旧不变。”赵光中答复了马文山后转向大家:“同志们,今天正是元旦佳节。大家看,有把握给我们送些什么新年礼物吗?”

这两句话给大家极大的鼓舞。战士们刚才接受任务时严肃紧绷的面孔突然放松了。大家彼此飞着笑眼,咕嘟着要抓住几个俘虏做新年礼物。大家的情绪非常活跃。40多岁的炊事班长老杨向赵光中请求道:“连长,让我也跟大伙上山去抓俘虏吧!”

指导员微笑着安慰他:“老杨,全连队的光荣和功劳都少不了你一份。你还是安心在山脚煮好饭等我们吧。有什么礼物送给,一定写上你的名字。”大家都哄笑起来。老杨也像小孩子似的乐开了。

各排排长带领大家分头出发。这一带地区,公路两边的山还不算太高,可是松林很密,视界不开阔。马文山摸熟了这一带山沟的特点:南北沟宽,东西沟窄,要是沿着很狭窄的东西沟向山上搜索前进,假如遭遇到敌人的袭击,自己就没有回旋的余地。这是很不利的。

他跟副班长邱玉科商量好,把全班分成两个组,一组在监视,一组在里边穿插。有警便互相支援。邱玉科带一组从西到东,沿着右边山脊线走;他自己带一组从北到南,在左边山脊和山沟之间作不规则的横断穿插,一路搜索敌踪。这一带山地有敌人是证实了的,至于敌人人数多少,躲藏在哪一个山窝,要实地搜索才知道。

马文山思索连长那句话――“只要敌人的位置暴露了,他归根到底是要完蛋的。”这句话到底有什么根据呢?当他想通了的时候,他自己就高兴地笑起来。他觉得连长到底战斗经验多,肯用心钻研问题,他的话并不是凭空乱说的。马文山跟大家研究了地形,分配好搜索地区之后,大家便开始行动。

副班长邱玉科临走前对马文山说:“班长,疏散开点走。别吃眼前亏啊!”

“对!我们每人取五步距离。有情况时沉着些,别乱打枪。”马文山又看着邱玉科说:“你也要小心,别摸到敌人跟前还不知道。”

“很难说,你看今天的雪下得朦朦胧胧的,也许冤家路窄,撞倒才认识。”邱玉科装个鬼脸带队走了。

马文山领着六个人,穿过了积雪很厚的松林。他们像打狼似的机警地探索前进,一路留心着可疑的征候。马文山发现好几处敌人的散兵阵地,那是昨夜以前敌人还据守的地方。他留心着敌人工事的特点。他在射手丁长仟耳朵边小声说:

“你看,鬼子工事多是没有掩盖的,挖个四方坑就算数。”

“少爷兵就是一批好吃懒做的家伙嘛,”丁长仟说。

“不,不完全是因为懒惰,”马文山还发现另外一种原因。“他妈的,他以为我们还没有用上飞机大炮,他们觉得这样就够安全了。”

“嗯,究竟我们什么时候才出动飞机,狠狠地教训他们一顿呢?”丁长仟问。“上级有上级的计划,不用我们操心。”马文山说完就伏在雪地上向前后左右各方仔细观察,连头顶上的树枝他都留心到。“这附近没有什么敌人的影迹,我先滑下山沟底下看看,你们在后边跟下来。”

马文山背好他的卡宾枪,用屁股当雪车滑下山窝底去了。丁长仟、胡治敏、陈雄他们一个跟一个滑下去。他们钻进山窝深处,在那里仔细搜索,没有发现敌踪。他们就这样在半山横断面搜索了一个多小时,慢慢接近了山顶。

在山顶靠西的山里,集拢着40多个美军官兵。他们是昨夜给中国人民志愿军一场狂风骤雨般的攻击打散了队伍的。他们不是隶属一个单位,而是杂七杂八今天早晨才三三两两集合在一起的。里边有一个少校军阶的参谋做临时指挥官。这个少校检查他们的武器,分配给他们任务,要各人用火器封锁住路口,企图固守待援。他相信他们可以守一整天,准备黑夜突围,向南逃窜归队。他取出几块对空联络的布板,在山顶上摆了个符号,让飞机上的侦察员知道他们在等待救命。

上午10点钟光景,有一架飞机经过山顶,绕了一个圈走了。15分钟后,又飞来另外两架飞机,在山顶上空转了两个圈,空投下一包干粮和两具无线电报话机。但投得不准确,斜斜落下山腰,让我们队伍捡到了。

胡治敏对马文山说:“班长,你看!敌人飞机来联络他们的人了!”

“看样子一定是在山顶什么地方躲着,我们上去搜索!”马文山领着大家曲曲弯弯地向山顶上爬。因为没有路,雪又厚,转折又多,快接近山顶时,他们的距离越拉越长了。

马文山一路上在心里盘算着。他假设种种可能遇到敌人的情况,想出种种应付的办法。他知道,在遭遇战中,人的勇敢、顽强、聪明、机智起着很重要的作用。现在,他只能假设三种情况:一种是敌兵力超过我;一种是敌兵力与我相等;一种是敌兵力弱于我。后两种情况好办,如碰到第一种情况时,他们便得开动脑筋,根据实际情况临机应变,创造有利的条件,扭转不利的局势而战胜敌人。

他想起连长赵光中的那句话:“不光是卖气力,还要动脑筋。”连长的确提示得不错。在不能斗力的场合就跟敌人斗智。想出办法使许多不可预知的偶然性利于我而不利于敌,创造出更多的必然胜利的条件。

马文山刚刚在山脊上站直腰,敌人便首先发现了他。现在他跟敌人之间的距离只有40来米。当他发现敌人几十支枪尖瞄准他时,他吃了一惊。连长的那句话:“只要敌人的位置暴露了,他归根到底是要完蛋的”在他脑海里一闪。对!别慌!镇定些!我本来就是专来找你的,现在找到了,发现你的位置了,应该表示高兴才是。

这样一想时,他马上镇定了。可是敌人兵力大大超过我,这怎么办呢?

他在最初的两秒钟打算独胆突入,威迫敌人缴枪。但是距离稍为远一点,而且又不是在血战正浓,打得敌人昏头昏脑的时候。这时候,敌人是冷冷静静地有准备地用枪指着自己,一个人冲锋突入,只能刺激敌人打死自己。他觉得这是鲁莽失策有勇无谋的行为。那么就发讯号告警吧?这一来,恐怕自己在没有射出第二发讯号弹以前,已经被敌人射倒了。自己牺牲不要紧,还会把其余五个不明情况的战友陷于最不利的境地。因为自己人少,不大可能长久围困敌人,等待援兵,反而很可能受到暂居于优势的敌人的伤害。

当他想到这两种办法都是九死一生而又不能保证完成任务时,他便抉择一条他认为比较聪明、比较有把握,但是却相当冒险的路。七八年的军中生活锻炼了他,使他具有一种临危独断的品性。这种品性是革命军人所必须具有的。因为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中,一秒钟迟疑寡断的结果,都将要付出不只一个人的生命来作代价。

马文山是怎样走这条路的呢?他本来是持着枪准备随时射击的。现在他决定把枪倒挂在他的肩上,枪尖朝下,不预备射击任何敌人。然后,他微笑着向敌人一步一步迎上去。他的脚步很稳重,他的态度很镇定,他满怀着胜利的信心,仿佛他的后边跟着一个军,而他就是这个军尖兵连的第一名尖兵似的。他的行动和仪表,表现出一种非常威武的不可侵犯的英雄气概。

他这时也想起他的战友们。对那个18岁的小伙子丁长仟,他早叮嘱过叫他沉着些,不要乱打枪。他这时一边瞅着敌人的枪口,一边却记着他的战友。他信赖他们,相信他们一定能够帮助他完成任务。如果他万一倒下来,他们一定能不饶过那群凶手。

“……我的最亲密的伙伴呵,此刻你们要保护我,最好就是暂不开枪。最好是大家散开,监视着敌人。如果敌人开火,那么你们就准确地射击吧!把他们射得不能抬头,好让我们的队伍赶上来。”马文山心中这样想着,但他并不回头去看他的战友们。

丁长仟上到山脊时,正是马文山走近敌人20米附近的时候,他们两人的心好像连在一起似的,马文山想丁长仟怎么办,丁长仟正是那样办。丁长仟是打过仗的人,他懂得这时候他该怎么办。要是他也走上去,万一两个人同时出了岔,便没人来打讯号枪。他马上伏下来,紧张地注视着前边一切动静,同时指示后到的战友作必要的准备。

美军少校最初是这样想的:好家伙,我发现你了!看你怎样动静,然后才结果你。两三秒钟过去之后,他看见马文山倒挂着枪,而且一个人毫不在乎地走过来。这时他想:好吧,走近些更妙,在你还没碰到我的手枪之前,我就把你放倒。

其他美军的想法并不一样。其中两个黑人这样想:好吧,就让这个中国兵把我们带进俘虏营吧,省得在战场上受罪。另一个美国兵这样想:来的这个是中国兵,看他的样子没有什么恶意,就让他把我们带出这个绝境吧。总之,他们的思想并不一致。只有一点是一致的,那就是,马文山已经完全征服了他们,解除了他们精神上的武装。他们都知道,作绝望的无益的抵抗,没有什么好处。怕死的思想统治着他们。

马文山走到他们的面前。他看到敌人惊讶的脸色,他知道,他选择的这条冒险的路已经胜利到达目的地了。这时他收敛了笑容,睁大了眼睛,两道寒森森的光芒直逼着美军少校,他比个手势,指指自己的背后,又指指美兵手上的枪,又拍拍自己的胸膛,大喝一声:“枪放下!”

敌兵听不懂他的命令。他便跨前一步,一手抢过一个美国兵的自动步枪,扔在他的脚下,大声喊道:“就这样,枪放下!”

两个黑人懂了,他们马上放下枪。其他的美国兵也跟着放下枪了。剩下最后一个还握着手枪的少校,他看见大家都放下了枪,也知道自己玩不出什么花样,只好在马文山愤怒的眼神的震慑下,耸耸肩,摆摆手,让他的手枪从手中掉落在地上。

马文山这时才回头看他的战友们。他一眼就看见丁长仟的那挺机枪很巧妙地架在松树底下。他觉得很安慰。他想:我的好战友,你们做得不错!他做个手势,他们就快活地走上来。

“班长,你真把我急死了!你知道我多替你担心呀!”丁长仟跑上来喘着气说。“你的办法真好!你真有一手!”

“伙计,这一手只能用一次,你别照样学!”马文山说完一句俏皮话,立即命令大家:“同志们,马上做善后工作吧!丁长仟同志,你领头,带俘虏下山;胡治敏同志,你在这里看守武器,回头我打发人来搬。”

马文山转向俘虏们,做个手势指指山下,又拍拍肚子,意思是告诉他们:下面俘虏临时收容所有饭吃。跟着他就大声发口令:“立正!向右――转!齐步――走!”

丁长仟一马当先,立正,向右转,迈出了脚步。俘虏们都是受过制式训练的军人,他们马上集合起来,动作出乎意料的迅速。皮鞋“咔哒”一声立正,又“咔哒”一声向右转,成单行跟着丁长仟走了。这种投降式仿佛是经过训练似的。马文山、胡治敏、陈雄……他们看着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来。

马文山在路上押解俘虏下山的时候,他不敢倒挂着枪了。他提心吊胆地平举着枪,机警地准备着。谁敢说敌人不会中途反悔呢?所以他把他的食指护圈里,小心警戒着,马文山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处在最危险最艰难的逆境时,胜利的信心便越坚定,外在顺境的时候呢,他便会想到困难,作最周密的打算。

这一天晌午,全连队的同志先后完成了搜山的任务,马文山一组的成绩最好,受到连长赵光中、指导员王河的表扬,并记了他一个大功,记他的班一次集体功。

坑道内外

1952年春,巴金率领中国文学艺术家代表团到朝鲜慰问志愿军,巴金、黄谷柳、胡可、王莘在砂川河的坑道里住了六七天,黄谷柳拍摄了不少战地照片,并写下这篇名为《坑道内外》的通讯。

在朝鲜战场上每一处敌人可能窜犯的地方,中朝人民部队都已经修了一道工程浩大的防御工事。敌人曾用“万里长城”或法国的“马其诺防线”来形容它,这是不贴切的。历史上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跟它比拟。尽管敌人知道这种工事的大致位置(由于浩大的工程所排出的土方、石方不可能加以满意的伪装,敌人的侦察机是看得见的),但他却不能破坏我们的兵力、火器和工事巧妙结合起来所发挥的无比威力。

一年多以来,敌我之间在三八线附近维持着对峙的态度。不知道有多少“伤心岭”上躺满了敌人的尸体。敌人除了伤心苦闷之外,只好疯狂地把炮弹、炸弹浪费在朝鲜的山头上,或者用滥炸后方居民的手段以泄恨。

朝中人民部队阵地上这种浩大、复杂而又巧妙的工事,是我们英勇勤劳的战士们用简单的工具一镐一铲修建起来的。只消看一看那些成千成万柄磨耗得只剩三岁小孩子手掌大小的圆锹,看一看那些从三四尺长缩成五寸短的铁锨,我们就可以猜想得到,使用这些工具的人曾经怎样跟顽石搏斗过来。

如果说,修建淮河水利工程、修建荆江分洪水闸或者修筑成渝铁路土方等等工程是造福人类,永远为人民所感念,那么对这里三八线上的工事,将来有一天历史学家们跑来凭吊它时,他们将会慨叹说:“啊,把山都挖通了!战争是多么浪费人力呵!”一点也不错,这样的工事将来的确会没有用场的。可是,正因为这样,我们才衷心地感谢这些一边刚打完仗、放下枪马上又拿圆锹、十字镐为我们(正是为我们!)修了这么一道在将来毫无用处而今天却叫敌人伤心丧胆的工事的战士们。在这点上,知道感激他们,我们才算得是他们的知心朋友。

战地记者总爱描绘光辉的歼灭战斗,那不消说是很漂亮的事情。但士兵们都知道,在他们作为军人的整个生涯中,挖工事的时间比起打仗不知要超过多少倍,在枪林弹雨之下英勇杀敌成为英雄的战士们,他们一点也不低估自己跟战友们平时流汗修工事的价值。

我们的那些可爱的战士们就仅仅因为工事有军事价值,仅仅因为想通了这点道理才拼命挖工事的吗?不,不光是这样。他们操作时的思想感情,他们的精神状态远远超出了军事观点的范围以外。

有一位战士绰号叫做“爆破筒”。他是一个喜欢开玩笑的人。他回答同志们呼唤时总爱说:“我是爆破筒,杜鲁门就是‘拍皮桶’(朝鲜话:饭桶)”。他把许多著名战犯的名字记得烂熟。他在半年多的挖工事经历当中,对于顽固的石头特别感兴趣,他对各种各类的石头都摸熟了它们的特性,并且给那些石头取上战犯的名字。他能抓到各种顽石的弱点,钻它们的缝,想办法孤立它们;到了可以施展最后的一击时,他就抡起大镐向顽石道:“你贵姓?”顽石不会点头。他又说:“你是克拉克吗?好,克拉克,下去!”猛地一击就把石头打翻了。就这样把记熟的战犯的名字一一点过名之后,又周而复始地干下去。在他,打石头已经变成了一种“打战犯”的游戏,成为一种称心的娱乐了。

一位18岁的四川小战士告诉我他的一次难忘的经历。他说:去年出发时路过万县,那天正下大雨,他们的衣服都淋湿了。万县全城的妇女们组织起来给他们洗衣服。他被一位老大娘拉到屋里,要他脱下衣服给她洗,他不肯,老大娘自己就动手脱。那天万县的许多妇女都没睡觉,连夜烧木炭给他们烘衣服。天没亮又亲自送他们上船。小战士讲完他的经历后说:“我一辈子忘不了在万县的那一天,忘不了那位老大娘。要是不把工事修好,那就太对不起那位老大娘了。”他是这样纯真地把挖工事理解为对人民负责的行为。

还有一些战士,他们操作时满怀胜利的信心,受着一种荣誉感的鼓舞:“志愿军是没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的。”在没有水平测量仪器、也没有近代风钻机开山机的艰难条件下,他们光凭圆锹、十字镐和一些简单的工具就竞赛着要分头把一座大山凿通。你这组从山这边打进去,他那一组从山那边开进来,决心要在山腹内“会师”。不管经过多少弯路,还是非挖到碰头不可。在某些山腹内,还开辟了纵横交错的“街道”,可以四通八达,里外呼应。里面藏着粮食、弹药、水和无线电、报话机等等。在这样的坑道内外跟敌人血战十天八天,已经是不止一回了。

目前,在整个战线上,我们的战士们都已修建好安全伙房、安全饭店、宿舍、课堂和澡堂等等,算是在阵地上安了“家”了。大家已下了决心,美帝国主义一天不放下侵略的武器,朝鲜人民一天得不到解放,他们就不离开自己的“家”。

如果我们这样想:战士们在坑道内外住得很舒服,生活得很美满,我们的责任可以减轻些,那我们就想错了。尽管战士们得到祖国人民一针一线的支援都感到非常满足,我们仍然应该确认:只要我们可爱的战士们仍然睡在朝鲜前线的坑道工事内外的稻草铺上,我们的责任就没有完。使战士们能够在战地上吃好、住好、乐好,这是我们人人都要负的最起码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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